睨着他玩世不恭的面容,她尝试着张了张口,可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头顶上声音透着再明显不过的无奈:“沅沅,你能不能说完再哭鼻子?”
得到的回应是,圈住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沈居沅雾蒙蒙的大眼里没有任何焦点,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程牧行,你不知道我他ma的有多羡慕岑朵安。”
说完后便别过脸懒得理他。
程牧行耸耸肩,捏了捏她的下巴:“小坏蛋,现在你终于承认了?”
当初回国时,她和程牧行均心照不宣的选择避开g市,选择了n市,对于遇到罗佩琼,她不是没有任何预见。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位名义上的姑妈,再次遇见时,眉眼神情竟然依旧如三年前朵安失踪时一般,巴不得她进监狱或者殉葬。
那是她脑海底的记忆,一旦触碰就隐隐作痛,想要刹车更是尤为不易。
初潮时,她惶恐不已,却没有告诉她卫生棉该怎么用,高中大学时,没有人告诉她衣服怎样搭配才好看,甚至连青春期单相思时,都没有人来听听她的心里话。等到去了底特律,听她说话的除了乔妆,便再无其他。
可岑朵安不同,即使她再讨厌罗佩琼,也承认她是位好妈妈。对比她的阴郁寡言,岑朵安热情又开朗,一等一的成绩和相貌,有满柜子的衣服,且知道自己的长处。只要她愿意,全校的人都可以围着她转,且永不厌烦。
她在程牧行的衣角上蹭了蹭泪,才闷闷的说出了一个事实,人人都爱岑朵安。
这世上总有些没道理的事情,有人穷极一生,有人唾手可得。
沈居沅抿抿唇,拨开程牧行覆在她脸颊指,重又低低的重复句:“有时候我觉得挺不公平的,为什么人人都会爱岑朵安?”
为什么呢?时至今日,沈居沅还是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唯一的解释也即是因为她的各项指标均趋于完美,可这世界上完美的人又太多。
程牧行动了动手臂,紧紧将她箍到胸口,将指缓缓移到她发梢,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噢?那到不见得,她又不是纸钞。哪能人人都喜欢?”
说完后,程牧行无奈的笑了笑,一脸嫌弃的扫了眼她刚刚擦完鼻涕的西服下摆,柠檬色的衬衣上泪痕斑斑,几成了沈居沅的吸水抹布。
闻言,她抹了把脸,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将唇递到他耳侧:“程牧行,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程牧行皱着眉抬眼,沈居沅猫样的瞳仁依旧蕴足了倔强,只是声音有几分飘忽和冷意。
他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沈居沅深吸了一口气,执意定定的看着他:“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就在前一秒他还瞧着她的侧脸怔怔出神,可只在下一秒,程牧行霎时就将所有情绪都收得干干净净,表情里只剩下懒洋洋的云淡风轻:“沅沅,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一见你就高兴,为了能让自己天天高兴,所以就娶了你。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似乎是怕吓着她般,程牧行蹭了蹭她的面颊,在她耳边轻轻缓缓的说话。
从头到尾,她死死盯着程牧行墨色的眼,这厮从头到尾行云流水的说完后,连眼睫毛都不颤一下。
如果换做以前,沈居沅的内心肯定会疯狂的叫嚣着“说谎”!就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回回到程牧行的嘴边,绝对不会重样。
她苦笑一声,到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事事都能做到从自我角度出发。
明明就很疲惫,可沈居沅的大脑依旧不受控制的运作着,只重复闪回着一个画面,岑朵安的梳妆镜上大捧的茶花贵气出尘,其中就有一捧落款是凌厉的瘦金体,书写着单一的英文姓名“kent。”
许是注意到她想要从他怀抱里抽离,程牧行用力捉住她的手,缓缓拨着她额前的发,轻轻的摇了摇头:“沅沅,你不会是罗佩琼情绪才这么糟糕吧?这可不像你。”
”她让你难过一刻,我可以让她难过一年,所以别想那么多,我们先休息吧。嗯?”
很明显,他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宣告他的活动。黑夜里,沈居沅无端因为这句话打了个寒颤,程牧行向来说道做到睚眦必报。
察觉到她的不安,“沅沅,最近我比较忙,要不要把mia带回来陪你?”
沈居沅费力的掰开捏在她腰间,声音比身体还要僵硬:“不用,谢谢。”
她躲一分,他便缠上一分,程牧行墨色的瞳仁里隐隐有几分无辜:“还不是怕你空虚寂寞冷?”
“我向来b青年欢乐多,不牢你费心。还有程牧行,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讨厌mia。”
那是只瞳仁碧绿毛长傲娇的金吉拉,在程家的地位向来比她高很多。
睨着她满脸的不悦,程牧行狭长的眼尾挑起来,难得好说话的顺从她:“好了,好了,那就不提。”
被她刚才一闹,他显然失了不少兴致,深吸一口气后,安安静静的搂着她,不乱动也不说话。
沈居沅把自己缩成一团,柔缓的气息拂过他耳畔,若有似无。
见她兀自怔怔的,程牧行shi润的薄唇碰了碰她的唇角:“小脑袋又想什么呢?”
沈居沅眼里的眸光一闪而过:“我下周就递交辞职信。”
她本以为自己对工作的态度向来是得过且过,可说出口时,心口还是轻微的疼了下,至少这是第一份能证明自己的工作。
程牧行挑了挑眉,音色里依旧古井无波:“好好的,干嘛要辞职?沅沅,我说过你不会有事。”
依旧是十二分的笃定,典型的程式风格。
她从来就缺乏勇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好不容易忘掉一切,从新开始,可老天爷又闹出这么一出。如今一切又要打碎重来,可比之从前,她已经是倦鸟,总害怕离巢。如今,人人都是自媒体,消息的流通速度比之三年前,又不可同日而语。她真觉得自己可以写本励志小说。
想到明天报纸和网络上会出现的重磅头条,沈居沅缩了缩头,就像是一只鸵鸟。
后方已有救护车按着喇叭,程牧行磨磨蹭蹭的放开了她,沈居沅分心的看了眼后视镜,扬了扬下颚,第一次承认,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岑朵安的确有几分相像。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岑朵安,可惜却失踪了。可这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人和岑朵安有几分相像,沈居沅伸指摸了摸脸也,能活到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该不该感谢老天爷赏饭吃。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全身迟钝又乏力,好半天才幽幽的叹出一句:“当初明明第二天就是订婚,可朵安却失踪了,那得要有多绝望?牧行,你说呢?"
她刻意看了眼身侧人,程牧行依旧是面无表情。
“沅沅,我认为该操心的人是顾景何,而不是你。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何必徒增烦恼?”
程牧行侧过头望了她一眼,眉眼间依旧不动声色。慢吞吞的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指递到唇边,又放了下来:“不过我倒很好奇,岑朵安出事那天,你在录口供时究竟说了什么?能让罗佩琼总咬着你不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