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是,那800万就是洗黑钱的赃款。”他深吸口气,停顿了一下,声音越发的低了:“沅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背着这800万回来,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唯一的办法只有赌输它。”
“噢,是这样……”居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吵不闹,真相大白的这天,只觉得胸口像是不知名的手攥着,捏的生疼,往事虽如烟灭,可依然百转千回的绞在她的胸口,她动了动干涩的唇,开口问他:“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薄薄的唇抿成一道讥讽的笑:“单纯如你,也觉得我太圣父了?或许你觉得我应该逼得你走投无路,像狗血剧一样四处卖笑?可沅沅,你这么好骗,又这么呆,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呢?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愿意相信呢?我是真的爱你啊,你绝对想象不到我爱你爱了多久。十年前,从校门外的河边,我第一次知道了你的名字,黑发明眸,样子傻傻的,你不知道你跳下水的时候有多可爱,全世界的星星加起来都没有你的眼睛亮!那一刻我对自己说,这条河就是忘川,以前关于沈唯正对我父亲做的那些我可以通通当做没有发生。我甚至自圆其说,如果我的父亲自制力足够好,又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我就是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高兴,哪怕让其他人坠入地狱。”
“可三年了沅沅,我以为时间可以改。”程牧行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来,点燃一支望着她,目光深沉似海,从她惊诧苍白的脸上掠过,她分心的看了看,那是她前阵子送给他的那支,双目对数的刹那,两人都尴尬的避开视线,程牧行修长的指掠过烫金的英文字母,顿了顿,将它搁在了茶几上。
“还有”他缓慢的突出烟雾后,幽深的目光牢牢笼罩着她,声音暗哑中带有一种深深疲惫,没有嘲讽和任何玩笑,非常非常平静地开口,这在平日是不多见,声音变得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无波的死水。
“亲爱的,即使你讨厌我,讨厌到不愿意跟我生孩子,我一直在想,做丁克不挺好?有你有我就够了,可你后来答应了。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有多高兴。”
循着他的目光,她一一扫过被包好海绵垫的桌角,愈发的骨鲠在喉。
“对了,说到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瞒着我去堕胎,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成熟,这件事我不怪你,可我还是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跟我商议一下呢?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可就这么没有了。你,不觉得可惜么?现在说这些似乎都没有意义了,你瞧,以前你总嚷着要离婚,如今你也累了,我也累了,我们也终究要结束了。不如离婚吧。”
居沅震惊的抬起头来,以前总是她云淡风轻态度决绝的提到离婚,却不曾想,会真的有这么一天,以往每次提到这三个字时,她的心口总是入坠顽石般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得半分气,她突然间打了个寒战,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
双手不自觉抚向小腹那道如今已若有似无的疤痕,那一瞬间,她很想解释,可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苍白的解释只会让程牧行以为她在哀求他回心转意。
她骤变的面容没有逃过他的眼神,程牧行乌黑的眼像黑色的水晶发出刺骨的寒意:“事到如今,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说明。”干净漂亮的手指弹了弹烟灰,幽深的眼眸里只有冷静:“那晚在拉斯维加斯,你以为无酒不欢的你,会因为一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亲爱的,那是因为我在里面放了安眠药,虽然只有轻微的剂量。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上像顾景何那样畏畏缩缩,不解风情的傻子?”
“你不配提起他。”闻言,居沅缓缓的直起身,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审视着他,只觉得耳旁如群蝇乱舞般嗡嗡作响。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似是在竭力忍耐,薄唇抿了抿,懒洋洋的看着居沅:“大概除了顾景何,你看谁都恶心。”
看着程牧行那张冷淡又冷静的面孔,她大脑一阵抽痛,所有的愤怒凝聚在这一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镇定下来,挨着墙角抱臂,冷哼一声:“你不配提起他!他起码是个正人君子!”
“你说我不配提起他?你怕我玷污你心中美好纯洁的形象?可他对已婚女士心怀不轨,借酒佯醉,你对正人君子就是这么定义的?”
他笑了笑,眉梢眼角俱是不屑,漫不经心撇唇的同时,不忘捏了捏她的脸。
横竖吵架吵不过他,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迅速的聚成一团,直烧的她嗓子哑,“啪”的一声打掉他手后,居沅一脸戒备的挪步到墙角:“拿开你的脏手,谢谢!”
睨着她一脸的戒备,程牧行冷笑一声看着她:“你说脏?”白皙的指缓慢划过身上的衬衣扣,只在下一秒,她的整个身体就重重磕在墙上,四肢皆被他钳制住,只能喘着气怒目而视:“程牧行,你干什么?!”
灯光下,他琥珀色的眼,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猎豹,散发着凛然寒意,居沅不自觉地抽了口冷气。
居沅原本想张口诅咒他,却被他的拇指、食指合上紧捏住她下巴,全身动弹不得。
“程牧行,你放手!”
她前几天刚做的指甲,挣扎间已在他手臂上划了好几道红痕。程牧行眸色略暗了暗,不闪不避。
她刻意将以前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撒了谎,可既然已经如此,她也顾不得了,只求能早些解脱。
果不其然,钳着她身子的手松开了,居沅一阵轻松,将掉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抖索的扣起扣子的同时,胸口却如坠顽石,就像是低气压的天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程牧行静静的瞧着她,像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带着面色苍白的就像是博物馆里的蜡人。浓长的眼睫颤了颤,他扣好最后一个衬衣扣后,牵了牵唇角,终于露出了她所熟悉的嘲讽了然的笑:“居沅,我今天才发现,原来匹夫不可夺志,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实践证明,我在你身上的所有情感投资均告失败。你赢了。”
她总习惯他的玩世不恭、得意洋洋,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疲惫不堪的一面,她想靠过去,告诉他所有的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可那又怎样呢?继续纠葛不清?以后只会再重蹈覆辙。
他扣好袖扣,将衬衣每一处都尽量理的妥帖平整,而后蹲下身来,伸出指尖,细细的扫过绒毯上的一滴绿色水滴,是她刚刚扔出翡翠戒的一部分,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后,程牧行终于绽放出了一个疲惫至极的笑容:“沈居沅,你那么的有探索精神,难道三年来,你都没有注意到,指环内刻着你名字的缩写JY么?那是我亲手刻的。”
居沅怔然的眼神,和苍白的面色告诉他,的确没有。
“我就知道会这样。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沈居沅,你终于耗尽我所以的耐心,我只能希望,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多想一想我好的地方。对了,这阵子忙,过一阵子会下律师函给你,虽然你已经迫不及待,但还请耐心等一等,毕竟……”
顿了顿,程牧行深吸一口气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三年都熬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还有,至于财产的分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