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小区还有一段路时,她让温思佐停下,挥手告别时,那厮居然从车窗探出头来:“居沅,刚刚顾景何是不是和你谈新项目?”
居沅暗暗翻个白眼,原地顿住脚:“道谢而已,不要想太多。”
一步步慢慢踱进去,电话铃声一阵紧似一阵,她七手八脚的按了接听键,是李志朗。
“那位是溺水而死,在澳门的浅滩,验尸时身上只剩下5美分,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不过还有一点,在临死前五小时,令尊沈唯正和他一起出现在澳门**。”
他的声线低缓阴沉,透过手机,居沅似乎能嗅到阵阵海风的咸腥味。
电话那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她强制的按了退出键。
莫名的一股寒意,从脚趾直窜入头皮,铺天盖地的惊恐层层包围着居沅。原来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居沅想起了曾问程牧行无数次为何娶她的理由,千篇一律是,看到她就开心,为了能让自己天天开心,所以娶了她。
现在想来,她那么白痴,好骗,轻信。的确他可以抓住一切机会嘲笑她。
还有那800万,如果当出不是他劝哄着她全部赌输,那么沈氏是不是还有回转之机?如果当初他没有删除她的通讯记录,或者关掉她的电话,那沈唯正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至少可以接收到,即使再亲情淡薄,可她总得跟父亲道个别。
难得他将她当做复仇的棋子,却到现在还没有丢弃,居沅咬着唇,突然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让她重复着沈唯正的故事身败名裂。
这个想法,让她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几分。
起先她的步伐是不受控制的一步慢似一步,一路沿着路灯走回去,到了后来,步伐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临近门前,整栋别墅黑漆漆的,显然程牧行没有回来,她居然不自觉间松了口气,哆嗦着跺了跺脚,灯亮后,毫不迟疑的推开门。
肩上的包包里装着晚礼服又大又沉,居沅弓着腰换鞋,摸索了几次玄关前的灯未果后,干脆放弃。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包里钥匙的窸窣声,双眼适应黑暗后,她才意识到客厅不止她一人。缭绕的烟雾和他指尖上的星星点点红光在黑暗中一闪即逝,照亮了她的双眼和程牧行墨色的眼眸。
陡然间,她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且全身肌肉都僵硬了。
水晶茶几上的酒瓶空了,居沅扫了眼电视画面,高清屏幕上放的是下午那场球赛的重播,不过显然,他的心思不在球赛上面。
居沅垂下头,不敢抬眼,因为知道黑暗中有一双最熟悉的眼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既然他不打算开口,她只得奉陪到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啪嗒”一声,茶几旁的落地灯亮了,橙色光晕均匀的洒落在他身上,居沅微一侧头,一眼瞥见玻璃烟灰缸里的烟头,她几乎忘了,他是有多久没在家里抽过烟了。
起先她总喜欢在他面前抽个不停,且越看着他皱眉头的样子就抽到越高兴,假如难得有天不抽,隔天她就能看到桌上有她中意的包包和饰品,算是对她的奖励。
她记得很清楚,眼前人对她说过的:“沅沅,抽烟不好。会让你变得伤身又不漂亮,不如我跟你一起戒烟好不好?”
人后,她不知道,只知道在家,程牧行极少当着她面抽,怕她犯烟瘾。
显然是意识到了这点,被发现的刹那,程牧行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有些赧然,不自然的越过沙发区开窗后,他俯身拿着茶几上的钱包和棒球外套,很轻松的朝她笑了笑:“沅沅,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他很自然的走过来,搭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楼下就新开了家意式餐厅,听说通心粉很不错……”
暗夜里白皙冰凉的指匍一搭上她的手腕,居沅打了个冷战后,旋即神经质的摇摇头,连连后退着:“我不会跟你去的,程牧行你听着,这次我哪里都不会跟你去!”
她呼吸不稳两手交握着,发白的指尖已深深嵌入肉里,她难得表现的这么不驯服,可他竟然也没丝毫的吃惊,只松开了手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轻声问:“沅沅,你怎么了?”
玄关处的灯不经意间被她打开,他这么一笑,下巴上的胡茬,和下眼睑处一圈青色淡淡的阴影便愈发的明显。
居沅掩了掩口,有些吃惊,记忆中他还从未有过这一面。
她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两手在身后摸索着,终于找着了支撑点,慢慢朝着沙发靠过去。
见她只哆嗦着不说话,程牧行狭长犀利的眼眸疑虑的划过她的脸,绕到她身侧,拆着转角处的包裹。
她转过头瞥一眼,黄色的包裹件上印刻着“FEDEX。”
那是她前天收到的包裹,可事儿忙,就一直摆着没拆。
撕开重重包装后,程牧行将衣服取出来,在她面前抖了抖,是他承诺的那件针织衫,程牧行展颜一笑:“沅沅,要不是试给我看看?”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将“要”字咽在喉咙里,心里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后,开口问他:“程牧行,我有话要问你。”
事到如今,居沅依旧无法遏制住话语里的颤抖。
手中的动作滞了滞,程牧行关掉手中的毛球修剪器,转过身静静看着她。
他若无其事的淡定漠然终于让她失控的咆哮起来:“麻烦你告诉我,那天我们去拉斯维加斯,你有没有按掉且删除顾景何的电话?”
对比她的心惊肉跳,他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幽深狭长的眼眸波光潋滟,似在玩味着她的表情:“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她的太阳穴无端疼起来,往事被生生剥离开来,居沅只觉得似是有一根针,直直的刺入心脏,鲜血淋漓:“很好。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噢,亲爱的,我尝试性的喊你名字,可是你睡得死。”程牧行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无奈的眼神就像是拿她当做个无理取闹惹父母生气的孩童般对,用看着mia的神情看着她。
而这恰恰是她最受不了的,程牧行无所谓的神情终于又激怒了她,她蹬掉鞋扔掉包直直冲动他面前,扯着他的领带,指尖发白,连带着牙齿都在打着颤:“你手贱啊,那你为什么要删掉通话记录?为什么?”
程牧行低下身来,摸了摸她额前的发,耐心的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眉眼间竟有些萧瑟:“如果我现在用文艺体来说明理由,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么?爱情都是自私的。我说过因为我一见到你就开心,为了让自己天天开心,所以我娶了你。这个理由究竟要我重复几遍?”
这种强盗的逻辑一摆出来,居沅差点就笑出声来:“所以你就删除我的电话,帮我设定关机?你知不知道那个电话对我究竟有多重要?如果我接到那个电话,一切都会改写,程牧行,你他ma居然说爱我?是像对mia的那种爱吗?高兴起来的时候搂搂抱抱,费劲心思打扮它。你只是把我当一个替身,来满足你内心曾经的念想。”
这次,她终于将他激怒了,程牧行冷笑一声,目光倒似嗖嗖利剑:“亲爱的,你跟mia太不同了,起码mia知道晨昏定省,每天只守着一个我。而你呢?亲爱的,我敢打赌,你心底里早就筑好围墙,除了顾景何,谁都进不去。说到顾景何,戳到你痛处了?难怪,他代表着你曾经的记忆,我不是不大度的人,我从未阻止你去回忆那段青春往事。只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