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吃完晚饭后，陈思就回到自己的小屋，亮开了灯。白天里发生的一切好像还没过去，还在陈思的大脑里进行着，毫不厌倦。陈思打开了一本小说，心思却不在上面，在回放着白天里发生的事，眼睛呆呆的。他又忍不住发出赞叹：关蕾这个人真好！竟为他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从小学到现在，她是最好的同桌了！真想和她一直同桌，直到初中毕业。可这是没法努力的，和谁说都不行。班主任在这件事上拥有绝对的权利，可明天若对他说，他想和关蕾一直同桌，一定马上就给调开了。因为她是女生，他是男生，怎么能提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呢？好像是在早恋！唉……关蕾要是个男的就好了，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一样温柔，一样善良！

陈思想起自己上第一个五年级时，碰到的一个女同桌，光欺负他。她个子比他高大得多，浑身都是肌肉。有一次，她竟然把他的两支最好用的钢笔故意踩坏了，并用邪恶的眼光打量陈思，向陈思挑衅，但嘴里不承认。陈思又气又心疼，泪水涟涟。两支钢笔拦腰断开，断口如从人体里伸出来的骨头，惨不忍睹，修都没法修，彻底没治了了。陈思想报复。下课后，当她走开时，陈思就去翻她的桌面、桌洞，但发现她的文具盒早不知被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陈思就把她的语文课本和数学课本都撕掉封面，又分别吐上几口唾沫，再在地上踩了好几下，扔得远远的，隔了一排。当她回来时，大声寻找她的课本，但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狡黠的微笑！

他和她的矛盾不断升级。有一天，她就一拳向陈思打来，陈思只好和她打起来。那时的陈思，小胳膊小腿，哪里是她的对手。她的拳头像是铁做的一样，没有皮肤，打在身上嘭嘭直响……陈思自然又吃了不少亏，他恨死她了！

临近毕业时，陈思热情地向她要了一张单身照，同时把自己的单身照给她。她没想到陈思会向她要照片，高兴极了，兴奋地和陈思交换了照片。但晚上回到家，在自己的小屋里，锁上门之后，他把她的照片拿了出来，简单地看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再用打火机一一点着，看着它们都烧成灰烬，烧尽了她的形象，算是解了恨！……

相比之下，关蕾多么可爱，简直可爱死了！到哪里还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同桌呢？真想和她一直同桌，直到初中毕业，直到高中毕业……当然，要在大学里同桌就更好了！……

……关蕾现在睡觉了吗？若没有，那现在在干什么呢？陈思很想知道。他真想发明出一种具有透视功能的望远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关蕾在家里所做的一切！……她吃饭，她喝水，她看书，她睡觉……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就像看电影一样……

这个幻想真迷人！……

陈思就对着关蕾的家所在的方向，尽情地看着，想着……无限感慨着！……

（十七）

这个星期六，天清气爽。陈思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突发奇想：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爬山啊！如果明天这样的话，何不尝试一下？……好久没有爬山了！……

在这个县城的东北方向，十里之远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小山——苍山，海拔二百多米。虽不高，但爬上去也并不容易。陈思在上小学五年级时，曾和同学一起，每次都爬到了山顶，很过瘾！有一次，他们从家一直跑到山脚下，再像猴子爬树一样爬山，浑身有使不玩的劲儿，停不下来。直到从山上下来，才感觉有点累，走着回家。

只是这次，和谁一起爬山呢？

陈思一边走一边想，到了家也没有答案。吃饭时看见了妹妹，他不禁眼前一亮，急忙问妹妹：“永健，我们明天一起爬山好吗？”

“明天？什么时候？”妹妹并不烦感，她夹了一口菜到嘴里，看了一眼哥哥，她的眼睛亮亮的。

“早晨……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吃完饭……就出发！”

“嗯，行！”妹妹欣然同意了。

“今天，我们一定要把作业都写完……”陈思这样说着说着，就想到：这样，明天就可以尽情地爬山了！他的眼前浮现出苍山的“高大”而又“雄伟”的轮廓……而明天，他和妹妹就要把它踩在脚下……

吃完饭，赶快写作业，两个人“奋笔疾书”，并且，都不断地为自己加油，始终马力十足，在晚饭来临之前都提前写完了。

作业从没写得这样快！

陈思从自己的小屋里走出，和堂屋里的妹妹商议：

“我们每人要带一瓶水，还要带着苹果、煎饼……中午，我们就在山顶上吃。”

“那怎么去？”

“总不能走着去，我骑着自行车带着你去吧！”

“行啊！”妹妹又高兴起来，觉得哥哥真好！这时她还不会骑自行车。

要不是因为妹妹，陈思真想从家里一直跑到山脚下，再像飞一样爬山。

“那我们爬山时，自行车放在哪里？”妹妹突然这样问道。

“这个……”陈思还没考虑到这里，一时语塞了。

妹妹很信赖地看着哥哥，等他找到答案。同时，她自己也在想，眼睛，在明亮地思索着。

“到时候再说吧！……”陈思想：那里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看车的？也应该没有偷车的吧！……不过，这时，他发现妹妹已经能思考到这么现实的问题，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妹妹也在成长啊，再快一点，他就得吓一跳！而她，曾经多么小啊，不会思考，什么都听他的……

第二天，一贯赖床的陈思起了个大早，没人叫他，好像他大脑里本来就有一个闹钟，只是以前一直没用。叫醒了妹妹之后，就开始准备爬山的物品。一定要带上足够的水，自己没有杯子，他就找到爸爸的不锈钢杯子，倒满了开水，旋紧盖子，又倒过来摇晃了好几下，确信不漏水，才放了心。又去找妹妹的塑料小杯子，妹妹早不知放哪里去了。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翻箱倒柜，就差抠老鼠洞了，才好不容易在抽屉深处找到它。原来这时已是秋季，多日不用它了。这个小杯子漂亮极了，是几年前夏天妈妈特地给妹妹买的，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精致的小女孩的脸。叫陈思羡慕得不得了。它有一根吸管伸到外面去，软软的，柔柔的，在人的嘴里可以任由牙齿和舌头摆布而不变形。陈思曾美美地喝过几口，至今记忆犹新。

转开它的盖子，倒进开水，冲洗。再倒满水。

这时，妈妈已办好饭了。陈思和陈静急忙吃起来。

吃完饭后，陈思有点发愁，因为，桌上的菜都吃光了，剩下一点汤，怎么朝山上带？不能就着开水吃煎饼啊，难以下咽！妈妈看出了陈思的心思，忙说：“我再给你炒一个菜吧，好到山上吃！”

“那…………就太好了！”陈思高兴得差一点蹦起来，他在心里大喊：“妈妈真伟大！”这样说，他一点儿都不结巴，简直气壮山河！

妹妹也高兴极了。

陈思赶快去收拾饭桌，刷碗，从没这么爽快。他是在报恩啊！

刷完碗后不久，妈妈就炒好土豆丝了。这一根根土豆丝，细如发丝，金黄的颜色，陈思都想吃上一口。妈妈把它们从锅里面锄出来，分别放在三个煎饼里，卷好，再放在一个塑料袋子里，系好，交给陈思。陈思就像接圣旨一样。

然后，妈妈又从烧水壶里面取出两个鸡蛋，递到陈思手里，说：“嗯，还给你们煮了两个鸡蛋，一人一个。”陈思这时都有点崇拜妈妈了！他真想拥抱妈妈一下，但攒了半天劲儿，还是不敢。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思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妹妹出发了。

妈妈站在大门门口，无限爱恋地看着她辛辛苦苦抚养出来的一对小儿女，先后上了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般爬苍山，都是从南面，最省劲，最安全，可陈思已经爬过很多次了，也就最没意思。北面是悬崖峭壁，谁也爬不上去。所以，可以尝试着从西面和东面爬。那是爬西面还是东面呢？陈思想了一会儿，选择了前者。因为陈思的家就在山的西面，自然路就近了不少。

到了山脚下，陈思就把自行车锁上，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在中，就和妹妹一起爬山了。这地方处于荒郊野外，空阔辽阔，几千米内看不见一个人影，被悠远的静寂覆盖着。

陈思一边东张西望，欣赏着景色，一边听着两人的脚底发出的沙沙声。这时，突然一个念头冒出在他的脑海里：假如现在我要是对妹妹起了坏心，强奸了她，没有人能救她，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妹妹要是遇见那样的哥哥，真可怕！

西路并无险要之处，两个人很快爬到了半山腰。陈思没想到，妹妹精力这么充沛，从不喊停，也不喊累，高高低低的脚步穿行在苍松翠柏之间，就像一只飞起来的小燕子。

两人正走着，无意中发现有两个人早就在山上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在山上一个相对开阔的地带，坐在一起，正在亲密地交谈。走近时，女士的目光很友好地落在陈思和陈静的脸上、身上。她长得挺漂亮的，娴雅的鹅蛋脸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她穿着一身洁白的，有花边的长裙——很优雅地显露出她的婀娜有致的身材。她旁边的那个一看就是个帅小伙，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五官安排得和谐、英俊，气质文雅，身材修长、挺拔。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满溢着青春的朝气和活力！只是，他比她的肤色要黑不少。

陈思猜想：这两个人不是大学生，就是高三的学生，那他们相约一起来到这“深山老林”里干什么呢？而且还亲密地靠在了一起？他们两个人的长相绝无一点“雷同”之处，肯定不是亲兄妹，也不是姐弟俩，应该是同学吧。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谈学习？——需要走这么远的路程？陈思茫然不知，正这么想着，那女士热情地向陈思打招呼：

“上山去？”她的眼睛温柔而腼腆。

“嗯！”陈思高兴地答应着，和妹妹一起，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继续往上爬。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想：能在这里遇到这样两个人，真好！

很快，兄妹二人顺利地爬到了山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