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院里,顾姨娘指挥者丫鬟收拾了一地狼藉,又奉了茶到方氏面前。
看着顾姨娘一脸乖顺,方氏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些。
“老夫人何必这般生气,气坏了身子当如何是好……”顾姨娘习惯的跪在方氏腿边,替方氏揉腿。
方氏气的将茶盏狠狠拍在桌子上:“我的满盘计划皆被这小兔崽子打乱了,整个沈家的荣耀都要毁在他的手上!焉能不气!”
顾姨娘低着头,似喃喃自语般:“若说起来,二少爷小的时候在老夫人身边也很是乖巧,如今怎么会这般……”
顾姨娘故意放轻声音,只刚好教方氏听见。闻言方氏心里一顿,随后狠狠的拍着桌子:“好啊!好啊!我还没死呢,就开始跟我对着干,她苏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见方氏把怒气全撒在苏氏身上,顾姨娘轻声叹气:“二夫人是好命,有二爷这般敬重,还有老太爷的维护,当初连成亲也是成了一段佳话……”
这句话无疑是踩了方氏的尾巴。
沈岳向来维护这个儿媳妇,甚至公开给自己没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特别是当初她欲替沈文山娶的是娘家侄女,沈文山忤逆了她的意思,所以苏氏还没进门就不受她待见。
不过因为沈文山外放,苏氏跟在任上,眼不见,心不烦,方氏这才慢慢忘了这茬,顾姨娘这一提,更让方氏将怒火全怪在苏氏身上。
所以等苏氏一进松鹤院正屋,方氏直接拿起茶盏砸在她脚下,茶水四溅,打湿了苏氏的裙裾。
“还不跪下!”
苏氏面色苍白看着方氏,柳氏已经被方氏打发去了伯常候府,马氏此刻也不在,松鹤院里只有方霜霜和顾姨娘陪在方氏左右。
看着苏氏进来,顾姨娘柔着声说道:“老夫人,二夫人身子不适,就别为难她了吧。”
闻言方氏脸色一黑:“为难?哪个为难她了。自己生个儿子被她教的何等混账!平日里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现在还在外面闯下弥天大祸,就是死了也不足惜。身子不适,既然身子不好就安心住到佛堂去修养,没事在外面晃荡,人家还当我刻薄了她!”
闻言苏氏脸色惨白,这是要迫她下堂的意思么…只得忍着难受跪在冰凉的地上。
看着苏氏面色苍白,跪在地上更有些摇摇欲坠的虚弱,方氏气不打一处来:“你装着一副弱不禁风是给谁看?”
“母亲……”苏氏虽知道方氏对自己不喜,却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么大的怒气。
“别叫我母亲!我还想多活几年!”方氏满面怒容,想到沈玉潇和伯常候世子的亲事可能就此泡汤,沈家还要接受伯常候和张姝妃的怒火,心里更是怒不可遏。
抓起旁边的赤色描金石榴瓶就狠狠的朝着苏氏头上砸去。
曹嬷嬷看着飞过来的花瓶,也顾不得多少,冲上前去替苏氏挡了。花瓶刚好砸在曹嬷嬷的背上,疼的她闷哼一声,跪在苏氏前面。
看着曹嬷嬷竟然敢替苏氏挡了,方氏气的指着曹嬷嬷大喝:“大胆刁奴!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眼里都没我这个老夫人,都当我是死了是吧!今天我要是不发作一两个,往后旁人都不知道这沈府谁当家!”
闻言,苏氏心中一个激灵:“母亲息怒,曹嬷嬷不过是一时情急,万没有冲撞母亲的意思……”
“哼!一时情急,这个话说的真好。谈嬷嬷,去把牙婆叫来,给我将这个老刁奴卖到最下贱的地儿去!”方氏脑中想起刚刚顾姨娘的话,沈岳漠视累积在心中的怨气全被掀了出来。“先把这老刁奴拖下去打二十板再发卖出去!”
说完谈嬷嬷就带着婆子进来,拉着曹嬷嬷就往外走。
苏氏只能一个劲的磕头替曹嬷嬷求情。
方氏自然不会搭理苏氏的求情,不多会就听到沉闷的啪啪声,曹嬷嬷毕竟年纪大了,二十板根本就受不住。
刚开始打下去还能硬扛着不出声,三四板下去,疼的快昏了过去。
沈玉潇一出芳林苑便让琉璃去荷香院让马氏赶紧派人去趟西柳胡同,自己这才带着天华往松鹤院走。
刚进门就看见曹嬷嬷被几个松鹤院的婆子按在地上。手掌宽的板子,不断朝她身上落下。
沈玉潇瞬间冷了眸子,声音冰寒如地狱修罗:“住手!”
几个老婆子闻声停住了手,看着沈玉潇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没人再敢动。心里不住暗自嘀咕,这三小姐平日里瞧着是最温和的,怎么刚刚竟让她们觉得有些发怵。
天华趁机扶起曹嬷嬷站在一边。
曹嬷嬷被打,苏氏岂能好,想到这些,沈玉潇不等通报抬脚进了正屋。
方氏发作完曹嬷嬷,正气的不行,坐在椅子上缓着劲,就看见沈玉潇掀了门帘子进来。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闻言,沈玉潇看着方氏面色不变:“祖母,刚刚大夫吩咐过,娘身子不好,需静心修养,孙女怕娘亲病容惊扰了祖母,特来接娘亲回芳林苑休养。”说着上前,扶着苏氏就站了起来。苏氏因身子实在疲乏,虽然心里知道这样只会给了方氏发作的借口,却还是顺着沈玉潇站了起来。
方氏看沈玉潇不但顶撞自己,还将苏氏扶了起来,只觉得沈玉潇大逆不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孙女自然敬重祖母,只是父亲离京时交代孙女照顾好娘亲,还请祖母见谅,孙女先将娘亲送回后任凭祖母发落。”沈玉潇说着福了福身子,扶着苏氏便要转身。
见此,方氏气急:“站住!谈嬷嬷!”
“我到要看看,今天没有我允许谁能出的了松鹤院!”方氏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顿时松鹤院的丫鬟婆子低着头围过来,将门堵的严严实实。
沈玉潇冷眼看着众人,回过头对上方氏的眼,既然都到这个地步,迟早要撕破脸皮,何必受这个罪:“祖母,父亲不在京中,祖母要作何不是我身为孙女可以置喙的。不过还望祖母好好想想,娘亲虽是沈家媳,却也是苏家女!外祖父如今虽不在朝为官,却也是当今圣上敬重的恩师,外祖母向来最疼娘亲,若是让她老人家知晓娘亲如今身子不适仍被拘在松鹤院,不得修养,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脾气上来沈家受不受得起!”
闻言,方氏心中一堵,只觉得窝火。
她向来不喜欢苏氏,却也没敢太过分,一是沈文山沈岳的维护,二就是苏氏娘家。
苏老乃是帝师,曾官拜内阁大学士,苏老夫人与太后更是表姊妹,年轻时就因刁蛮任性名噪一时。如今脾气虽有收敛,却也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
方氏不喜苏氏回娘家,就是不想她跟娘家过多接触,让娘家给她撑腰,如今气上心头却忘了这茬。
可是瞧着沈玉潇冷眼,让她此刻收手却是下不来台,方氏怎么可能自扇耳光。当下怒喝道:“别用旁的威胁我,莫要忘了你自个姓什么!”
如果可以,她半点都不愿姓沈。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意,刚刚她让马氏去西柳胡同,按照马氏的手腕,舅母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方氏自然不知道沈玉潇打的什么主意,此刻只想着,若不能收拾的了她们,以后沈家哪还有她说话的地:“给我跪下!”
沈玉潇只冷冷看着方氏,目光四扫,无意对上顾姨娘的视线,顾姨娘却像是被刺到一般,惊慌的闪开,让沈玉潇不由心中错愕。
这顾姨娘一向与她们无甚交集,如今躲怕什么。
不待沈玉潇想明白,方氏朝谈嬷嬷使了眼色:“还不让她们跪下!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立马松鹤院的婆子就扭着腰围过来,抓着沈玉潇和苏氏就要按在地上。
天华安置好曹嬷嬷,看见小姐被人如此欺辱,哪里能忍。袖子一撸就冲了上去。天华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只是跟在沈玉潇身边,也从没人敢惹她,所以也没人知道。
如今瞧着夫人小姐被欺负了,身为大丫鬟的她,怎么能忍,当下冲上去对着婆子的腰肢就是一掐。
松鹤院当差的婆子,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要是比力气天华还真比不过。好在她天华脑子好,身子灵活,光逮着她们的软肉掐。
疼的几个婆子跟杀猪似的,不停的哀嚎。
沈玉潇护着苏氏到了一边,一时间天华一个人对四个婆子,竟没吃半点亏。
所以说,身边有个泼辣的丫鬟,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好处的。
方氏看着屋子里乱作一团,一个婆子被天华推得直接倒在松香木的博古架上,顿时整个博古架被砸翻在地上。
架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方氏好歹当了几十年的家,屋子里的都是些好东西,如今这么一摔,只让她觉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脑子嗡嗡直响,向后仰倒在椅子上。
还好方霜霜眼疾手快,这才没摔在地上。
这边老夫人昏了过去,那边还打的精彩呢。瞧着自己几个人,在天华一个小丫头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
几个老婆子,也是发了狠了。
毕竟人多势重,天华一转眼就落了下风,眼看着要吃亏了,门帘子被人猛的撩起来。
看着眼前一团乱大喝道:“都给我住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