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期为人虽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但是他的心却是最软的，遇到向他苦苦恳求生机的病人还有病人家属，季长期总是无法拒绝他们，也因此一再拖延自己的行程。

两人在师门那么久，彼此之间也很了解对方的个性。殷轻羽知道师兄实际上心软的不行，也只能随他去了。不过季长期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做下的诺言一定会努力实现，他既然告诉殷轻羽自己要到京城来，那么不管拖到什么时候，终究是会来京城的就行。

“听说这位季神医不仅医术高超，为人也十分和蔼可亲？”风兰宛颇有兴趣地问道。对于这样心怀苍生的人，风兰宛向来都很有好感。父亲风常义也时常感叹季神医的丰功伟绩，并对此赞赏不已。

“其实啊，我师兄他特别内向害羞……”殷轻羽回忆起在师门的日子，自己是如何捉弄季长期的，嘴边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季长期只有在师父还有她的面前，才显露出性格中开朗活泼的一面，对着外人就跟闷葫芦似的。殷轻羽小的时候，常常利用这一点给季长期使绊子。

但是每一次，季长期都只是好脾气的冲她笑了笑，再生气也不过瞪她几眼，随后便不放在心上了。璇玑老人曾经评价过季长期心胸宽广，且胸中不留半丝微尘，乃是成为大医的材料。

“哎，那你师父是怎么说你的？”殷轻羽说了几件季长期的趣事给风兰宛听，还告诉她师父对季长期的评价。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她仍然没有透露自己的师父是璇玑老人。风兰宛听玩，顿时对师父如何评价殷轻羽产生了兴趣，追问道。

“师父说啊，我的个性用孔圣人的一句话便概括了，”殷轻羽嘴角高高地翘起，她拉长了声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师父说，我正好两样都占了，所以更加难养。”

风兰宛睁大了眼睛，殷轻羽看她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目瞪口呆的？”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师父会这么评价你……”风兰宛回过神来，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这可不算什么好话，你师父怎么会这么说你？”

“我师父向来如此，挤兑学生是一流的口才。”殷轻羽笑道，“我曾经说师父找人借钱的口才如果有挤兑弟子的时候强，那么现在早就是个富家翁了。”

风兰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用手遮住了下半张脸，脸上仍然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抱琴和若水温念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大家笑声稍停，殷轻羽继续说道：“我师兄却说，若是师父找人借钱的本事真的有说弟子坏话的时候那么厉害，只怕不仅借不到钱，还会被人追债呢。”

这一下子，満画舫里的人都哄堂大笑。风兰宛笑得揉起了自己的肚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若水也是背过身去，肩膀抖动个不停。

殷轻羽看着大憨态可掬的样子，脸上也是笑意不减。璇玑老人并不在乎两个弟子合起来一唱一和的揶揄他。事实上，因为殷轻羽刚被收养的时候留下的悲惨记忆太过深刻，璇玑老人甚至鼓励殷轻羽用各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愤恨，不要养成阴冷记仇的性格。

所以尽管在童年时期遇到了那么多悲惨的事情，足以毁灭一个孩子从小萌生的真善美的想法与感受。但是在璇玑老人的教养之下，殷轻羽并没有长歪。她虽然看上去冷漠无情，但是内里依然是一副热心肠，她依然会笑，依然会去珍惜。

“轻羽，你要记住，你的执念太重，这样活着会十分沉重。但是师父毕竟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也无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劝你放弃复仇。”璇玑老人在评价过殷轻羽难养之后，便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就算选择了复仇，也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狠了，自己的人生还是要好好过得，不然你的人生就真的难养了。”

为了复仇，殷轻羽已经将自己的婚姻赌上了。在决定嫁给君宴之后，殷轻羽的脑子里面就时不时浮现了璇玑老人告诉自己的这番话。她曾经觉得满心愧疚，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师父忠告自己的一番心意，一意孤行将自己出卖了。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也算是十分幸运了，这赌来的婚姻现在看来倒未必不合适。

殷轻羽回拢了思绪，和风兰宛继续说说笑笑。时不时就会有清澈的笑声回荡在画舫周围。今日不少贵人出来赏玩湖景。除了殷轻羽和风兰宛的画舫，还有其他贵女们纷纷合乗一船，湖面上时常传来丝竹之声。

殷轻羽正跟风兰宛谈笑风生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隐隐的落水声音，紧接着便是诸多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很快外面就乱作一团。

“怎么了？”殷轻羽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风兰宛也随之站起来，走到了栏杆前面。

“似乎是前面那一座大画舫出了问题。”风兰宛转过头看着殷轻羽。

殷轻羽心中一跳。她和风兰宛来得早，因此看到了那条大画舫上面都有谁，慕容馨儿还有栁愫都在其中，此外似乎还有其他皇族中人。

“若水，你去打听一下。”殷轻羽转头对若水吩咐道。若水领命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画舫之中。若水身怀武功，两艘船离得还算近，若水可以直接跳过去混在下人的人群之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跳入了水中，看样子之前的落水声没有听错。的确是有人落水了，而且身份地位想必不低，救援的人十分之多。

没过多久，若水便回来了。

“禀告主子，落水的是太子妃慕容馨儿。”若水神色不变，听到的众人却是神色各异，殷轻羽微微诧异过后便恢复了平静。

“据说是昭峨长公主跟太子妃发生了口角，两人还推搡了几下，太子妃不慎落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