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轻羽接过了食盒,看着长姻道:“你不进去吗?”
长姻笑着摇摇头,冲着殷轻羽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殷轻羽打开了食盒,里面装的是三四个小碟子,每一个上面都有花色不同的点心,小巧玲珑,看上去很是可人。就算殷轻羽对于吃食上面没有什么讲究,也觉得食指大动。
拎着食盒,殷轻羽跨入了书房。君宴看了她一眼:“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他选在醉风楼,就是知道殷轻羽与醉风楼关系不简单。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但是稍微做一些推理,也可知道殷轻羽或许就是醉风楼神秘的幕后老板。所以这一场谈话的内容,根本不需要他在转述给殷轻羽,自然会有人告诉殷轻羽的。
殷轻羽没有答话,而是轻轻走到了君宴的身后。君宴并没有回过头看她,“轻羽,你说风常义当时做错了么?”
若是在知晓谈话内容之前,殷轻羽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给出回答,但是现在她不得不犹豫了。如果风常义当时真的选择了一往无前揭露到底,如今的南燕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
“五年前我正在边关,有一段时间连我都吃不上米饭,更别说底下的人了。当时士兵们情绪十分压抑,一方面他们要面对申然的敌人,另一方面还要面对来自身体上的饥饿感。”君宴有些感伤都说道,“幸好有军规束缚着,他们还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若是那一批粮食没有及时到位,或许真的就是兵变了。”
那一批粮食是雪中送炭,极大地缓解了军营之内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有这这一批粮食的支援,南燕才最终抗住了申然的骚扰,将他们打了回去,守住了北边的边关。
君宴当时专心于打仗,根本没有去管这一批粮食的来源。依照惯例,无非是军队派人与大粮商进行交易,粮商松口愿意卖出了粮食罢了。也是到了此时君宴才知道,这一批粮食应该是灾民的救济粮。
两方都需要救援,当你只能选择一方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堪称千古难题,考验的不是智慧与经验,而是在拷问一个人的良心。
风常义因此备受折磨,君宴也并不好过。他作为受益人,在得知自己的受益是基于其他人毫不知情之下的牺牲,也没有丝毫侥幸窃喜的心情。
“我不知道,也无法回答。”殷轻羽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只知道木已成舟,既然都无法回过去改变当时的选择,那么应该至少从此刻开始尽量弥补,减少伤害。至少这一次平息南方的瘟疫,也是有你的功劳。所以,你不必如此自责。”
君宴转过身看着殷轻羽,眼神幽深。殷轻羽直视着他的注视,君宴微微一笑,“殷轻羽,你看着冷漠,实际上心很软。我以为以你的个性,大概也会把我痛骂一顿。”
“痛骂你又有什么用呢?”殷轻羽双手一摊,“你并非首恶,王寿仁的背后还有其他人。与其同骂你一顿,倒不如找出这背后之人。”
“王寿仁就在天牢,只是死活不开口。贾道远已经疯了。”君宴皱起眉,“在这样的关头王寿仁居然还会给背后之人保守秘密,真是让人惊讶。”
“也未必就是如此忠诚。”殷轻羽略一沉思,问道:“他关押在天牢这一段时间,难道没有人去看过他?”
“天牢除了审问的官员,是不允许别人探监的。这一次是三司会审,直接面对父皇负责,所以没有父皇的手谕,没有人能去接触王寿仁。”君宴解释道,“不过,暗地里有没有人偷偷溜进去,那就不好说了。”
“对了,父皇居然没有追究五年前风常义办案不利?”殷轻羽忽然想起了这一点。瘟疫的真相已经揭露,这就说明当年米粮案背后还有隐情。就算昊帝认为风常义不是故意隐瞒,那总会追究办案不力的罪名吧。
“没有,父皇只是要求严惩王寿仁和贾道远,根本没有追查当年办案的人员。”君宴回答道。他这几日上朝,昊帝给三司下达的命令,也不过是尽早将王寿仁等二人处置了。昊帝不是傻子,他应该想得到当年另有隐情,那么风常义就会十分可疑。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就是没有去追究风常义。或许他心里清楚,但是又爱惜风常义的才华秉性,所以不予追究?
君宴不得不承认,他其实还是有些看不透昊帝的用心的。
其实,君宴内心还有一个怀疑,只是一直没有深想。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在昊帝的默许之下发生的?当时军队的求援与灾民的求援都送到了朝廷之上,昊帝最终选择拨下粮食给灾民。会不会这一招只是明里的旨意,暗地里昊帝默许有人做手将粮食运到边关?
这个猜测令君宴有些不寒而栗,因此他不愿深想。如果这样,所有的人事物,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操纵在一只巨手之中却是丝毫不觉……如果不是这一场瘟疫,或许这一切就是永远的秘密了。
殷轻羽见到君宴忽然出神,不禁有些好奇,“想什么呢?”
“没什么。”君宴回过神来,立刻将自己的怀疑压到了心底。这个怀疑太过骇人,不可让别人知道。也不可表现出来。否则的话,就是谤议天子,是重罪。
“吃点东西吧,长姻做了些点心给你垫垫肚子,不要辜负了他的好意。”殷轻羽示意了一下食盒。
正巧君宴也觉得有些饥饿,他打开食盒说道:“你也吃一些吧。长姻手艺不错,你要是爱吃什么,也不妨跟他说。”
君宴的态度很自然,提到长姻他也没有任何特殊的神色和语气,殷轻羽心中莫名的一松,紧接着她又恍然惊觉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君宴对长姻毫无心动之处那也是他的事情,自己操的是什么心!
随口塞了一些点心,君宴见到殷轻羽脸色忽白忽红的,担忧的问道:“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