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也罢，明日我便同羽哥一同去西凉山。”……

西凉山，一座不高的山，却独异于世俗之外，可见这凤雏必是个天赋异禀，胸怀天下的奇人。

一路走来，我和庞统也谈起了师父他们。只不过，自从胖桶为情而伤之后，就在外游历疗伤，跟师父他们的联系也不甚紧密。偶尔或有传书，说他们一切安好，勿念。

师父他们隐逸山林，本就是看透了这世俗之事，上次师父来看我，也只为我而已。如今我身缠俗事，哪里能扰乱他们的“清修”，便是得一好字足以。

“羽哥，前面的树林就是了。”看他熟门熟路，犹如出入自家一般，尤其一路上相遇的人都对他礼遇甚厚，看来我果然押对了宝，他与凤雏的渊源恐怕比我想的还要深一些。

“这片树林，可有什么玄机，我看着很是眼熟。”对了，有点像师父以前给我讲过的梅林阵。这是一种虚实相结合的阵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是用来迷惑敌人的。从外面看，只是很普通的小树林，觉得不管从哪儿进都可以，其实不然，要进到腹地，得按着一套线路才可以，要嘛全是虚线，要嘛全走实线。

我有点激动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传说中的物阵。这与我们练兵打仗所用的阵型，本质上和功用上都是不同的。物阵讲求的是天时地利，也一般用于隐士；而兵阵更看重人和，讲求配合，默契和士气，在于因时变式，因地变形，用于围困或歼灭敌军。

我走得近了，绕着边缘走了一遍，然后在一棵比较年轻的树下停住。然后开始了我们的“寻找龙窟”的探险。每进一层，我都要重新标定路线，按照最开始的实线一路穿过了实际层树林，终于来到了一栋木屋前。

很朴实的一套房，为什么说是一套，因为看的出来，这里的主人讲求安逸舒适的生活情调，茶室，棋室，书画室，连厨房都是一应俱全。

更重要的是这套房子基本是镂空的，除了屋顶，周遭完全是毫无遮拦的。由此可见这主人还是个坦荡荡的君子。

“羽哥，快进来吧！”我打量着木屋想着主人平时的性情，都忘了罗开自己的脚步。

这里，给我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梅林阵，师父，啊……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师父以前居住的地方。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那么，凤雏，是师父？我摇摇头，是他，我看着正在和我寒暄的胖桶。我拍拍脑袋，心下了然，跟着胖桶进了屋。

坐定，庞统两下便生起了火，煮上了一壶好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大后的胖桶所生活的样子。跟以前那个好动好武的胖桶来说，他显得更儒雅、安静。跟之前那个开朗活泼的他相比，又更加成熟和稳重了。

我才想起他没了武功，吃了很多苦，因为一段恋情。感情果然是一剂强心针，每个人都因为它而脱胎换骨，只是这疼痛放在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有的是小打小闹的痒痒，有的是不痛不痒的抽搐，有的则是分筋剔骨的阵痛……

“你就是凤雏！”我率先打破了平静。

“是啊！这里环境不错吧，是爹以前居住的地方，还有那个梅林阵。爹说的没错，你果然还记得！”

“是的，怎么可能忘呢？虽然我那时还小，也就三四岁吧。还记得师父第一次看到梅园的时候，就非常欢喜，说是与他的家很相似。我想这也是他选择留下的原因之一吧。后来我长大一点了，他又成了我的师父，就跟我讲了梅林阵。我那时只觉得稀奇，那边记住了吧。更重要的是，你娘和你爹便是在梅园结得缘，结得亲，那时师父还说，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你呢？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多年前，我来过。也曾想在这里为她筑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东西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我一点一点的扩建出来的。只可惜，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便回到这里养伤，有时虽免不得触景伤情，然而我总是不愿割断我们之间的联系。好在，今天，它终于是等到了。”谁，等到了，等到了什么？

见我不解，庞统并不多言，转过话题：“羽哥，放着这自在悠闲的日子不过，我为什么要出山，面对战场上政坛中的血雨腥风。我看你今天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怎么会？刘备三顾茅庐才见得卧龙；我一来，便碰到了凤雏，而且还是他亲自迎我而来，怎么看我都比刘备占先机。而我也不相信，卧龙能出山，而你却不会。更何况长夜漫漫，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羽哥，你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而不是单纯的武将，真想不到刘备还有这方面的能力，能让羽哥这么替他卖命！”

我哪里是为他？我其实是为自己罢了！

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自古以来，自由便是人们追求的极致。我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崇尚自由尚不必说；而今落入三国纷争的岁月，顶着关羽的光环，哪里有什么自由可言。倘若顺应天命，早日功成身退，或许能还复自由。

“其实如果早知道你是凤雏，我怎么也不会来了！”跟自己亲弟弟般的胖桶说话何必还绕什么圈子呢，那样到显得不诚恳了。“其实这种事情本不是我能参与的，这些年除了打仗，我大概都没有干过别的事情。有时候我以为自己会的就只有在战场上驰骋了。”

庞统没有说话，静静的听我说着，这恐怕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人吐露这些年来的际遇。“其实，第一次手刃刺客的时候，我五脏六腑都造反了。现在只要站上战场，即使面对千军万马，即使面对流血千里，也都麻木不仁。然而每每梦醒之分，都觉得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那梦中纠葛我的是隐在血液中、骨髓里的仁人之心啊。”

“我深知其中滋味，所以，作为兄长，我宁愿你做一名侠士，一名剑客，或是而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谋事，也不是双手浸满鲜血的将领。之前我还想你武功尽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一番话，旁人听起来觉得有些矫情，然而却是我的肺腑之言。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怎忍心让他也陷入我一样的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