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轲没想到帐篷里会有人,姬玄还没做好有人进来的心里准备,两个人都面面相觑了一秒钟,仅仅眨眼的功夫,警觉意识又迅速回笼。赵轲迅速拔出了随身的大刀指着姬玄:"谁?有何目的?"
姬玄嗤笑了一声,心里腹诽,要真是刺客,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关心罗燿淳么?他理都没理这个拿着刀指着自己的肌肉猛男,径自取了水杯,满上水又向罗燿淳走去。
赵轲一个箭步上前挡在罗燿淳前面,狐疑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水杯:"你给他喝什么?"
姬玄打量了一圈赵轲的身形,琢磨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实力,貌似...打不过。于是,他又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说:"要真毒,他都死了一千遍了,我可是来送解药的。"
赵轲仍旧怀疑,不肯退让。
罗燿淳正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她吃力地睁开眼,越过赵轲的背影,看到了戴面具的他。
又是他。
罗燿淳不知道自己欠了他多少命了,好像她每次有危险,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但她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从来不跟她说话,她差点就以为他是个哑巴。
有一次,她掉了队,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受了伤,幸好遇见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也是唯一一次。
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不说的话,以后就叫他黑人,因为他总是穿着黑衣服。
他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罗燿淳就是知道他面具下的表情肯定也变黑了,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一瞬间弥漫的哀伤。然后,他说:"叫我纯吧。"
她当时还笑着说,那么巧,不会和她的名字是一个字吧?但是他再也没有回答,无论她怎么闹他,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从思绪中回神,罗燿淳伸手拉了拉赵轲的衣角,她张口,却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喉咙竟然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姬玄立刻把水杯递了过去,赵轲来不及阻拦,罗燿淳已经一饮而尽。
罗燿淳冲姬玄笑笑,虚弱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加苍白:"你来了。"仿佛一直就在等他一样自然的语气。
姬玄的心底莫名地淌过一丝暖意,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我来了。"
罗燿淳一怔,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话,她想再多说几句,赵轲坐到她身旁,问她:"他是谁?"虽然仍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防备少了许多。
姬玄其实也挺想知道,在罗燿淳心里自己算是谁,但是他不敢听,他怕听到的答案太残忍。于是,他趁两人没留神的时候,马上溜了。
罗燿淳看着空荡荡的帐篷,心里有些失落,他总是走得让她那么措手不及。她冲赵轲淡淡一笑,回答道:"他是我的命。"
锦眠担心姬玄的身体撑不住,跟了过来,早早地等在暗处接应。
姬玄从军营顺利地溜了出来,看到锦眠的时候丝毫不感到讶异,放心地把自己的背面交给他,趁着夜色飞速离去。
如果说,一定要信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锦眠。
命运将他们从素不相识联系到了一起,他们不欠彼此任何东西,没有任何感情或是利益的牵扯,姬玄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意义,他还姬玄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他们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着,求生的人。
命?什么是命?对姬玄来说,他的命注定了就是一场悲剧,生在帝王家,生在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帝王家的悲剧。
姬玄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命运,但他没法选择命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注定好了。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个哥哥都能和父皇一起用膳,但是他却不可以。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个哥哥从来都不和他玩。
但他最不明白的事,他的母亲竟然那么爱他的父皇,爱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口气都是为那个男人留的。
他母亲是抑郁而死的,躺在床上整整76天,那个她仰望着的男人都没有来看她一眼,最后,她终于撑不住了,她说,不要怪他,好好活着。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是,他怎么能不怪他?
他恨他!
当他看着他的那些所谓的弟弟们,一个个消失或是死亡的时候,他知道,他也逃不过这一劫。
而这一天,并没有让他久等。
母亲除了生养他,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他得到了和皇兄他们一起学武读书的机会。这个性格执拗的女人唯一一次向那个男人低头,才求得了这个机会。
母亲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在山上,父皇派人来接他回宫,只来得及看了她一眼,她就去了。再回到山上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孤儿了,一个没有仰仗的孤儿。
当天晚上,就有人送来了毒酒和点心,那个人叫漠然,他知道,从小就跟在大皇子身旁的男孩,听说是为大皇子培养的死士,他的使命是保护大皇子,至死方休。
姬玄不吃,故意打翻了,于是,二皇子亲手送来了另一杯。这回他乖了,他对二皇子说,求他,求他再给他一个晚上,二皇子动了恻隐之心离开了。
就是那么巧,就在他生无可恋准备喝下毒酒时,如意公主误闯了进来,她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讷讷地叫他:"三...皇兄?"
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三皇兄,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皇子。姬玄认识她,她是皇后的掌上明珠,受到万千宠爱,他嫉妒她。
姬玄笑了笑,把酒递过去,说:"这是二皇兄给我的,你喝过吗?"
如意公主看着晶莹的酒,怯怯地问:"我可以喝嘛?"
姬玄拿了个杯子,大方地倒了半杯酒,递过去,笑着说:"那我们一人一半吧!"
如意公主笑得很甜,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
姬玄还没来得及喝,或者说他根本没准备喝,他自己都忘了当时是怎么想的,二皇子及时进来带走了公主。从此后,公主就再也没治好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