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娘……”

“娘娘，快回来……”

那些惊恐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她已经听不清楚，这个皇宫给她太多的束缚，太多的压抑，她多想这么放纵一次，什么都不顾，没有权势，没有欲念，有的只是沈琼华，安静到几乎无欲无求的沈琼华。

是什么改变了她，要她不得不为自己筹谋，甚至要决意杀死一个还未降生的婴孩，是谁在逼她。

琼华什么都不想想，只想这么让雨水来洗干净她早已变了质的心，她需要此时的冰冷来告诫自己，只有活着，才是最好。

“你在做什么？”一道冷喝声带着沉沉的怒气透过雨幕传过来，低沉的音色被雨水的拍打声打散在空气中，然而琼华却浑身一怔，幽幽的转身，对上一双沉怒的眸子。

暗沉的雨幕下，慕容景锐暗色的身影出现在离她不足一丈的位置，雨幕隔开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能看请他头顶绢质的雨伞。

慕容景锐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她站在雨地里，状若疯狂的笑着，那样子让他心中隐隐作痛，他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她就要这样离他而去。

倏然一阵电闪雷鸣，光线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颊，妖娆美丽，却也苍白的诡异。

慕容景锐眉色紧拧，劈手抓住她欲行礼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的身子包裹在自己的怀里，他从她的身后圈住她的腰身，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为她遮去冰凉。

琼华倾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充斥着一种奇异的芳香，顷刻间就被雨水冲淡，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任由他这样抱着，原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怀抱，她竟然一沾上他身上的温度，心情就开始一点点的恢复。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不要。

琼华奋力挣扎，想要逃开他的怀抱，慕容景锐却铁臂狠狠的钳制着她的身子，语声深沉的在她耳边怒吼，“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的声音很大，却被雨水打散，琼华仰头看她，怒气勃发的脸上青筋微跳着，“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沈琼华，不要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慕容景锐咬牙切齿，脸色微微铁青。

琼华笑的无声，身子靠在慕容景锐的怀里，任由他的力道将自己浑身的骨头勒的生疼，她怎么会不知道，皇后有孕，整个宫中只有她知道，慕容景锐有心隐瞒此消息，却迟迟不见动手。

苏氏一门如今正虎视眈眈，慕容景锐手握重兵，哪怕大军早已离开，抵达北郡，而城外还有十万大军驻守，文若勋却空有一门权贵之势，手中除了驻守在南疆的五万步骑兵，别无其他，既是如此，她想要在这个时候夺势，就只有让他们先争斗，她才能浑水摸鱼。

靖国公迟迟不敢动手，那她就帮他一把，有了皇后腹中的龙嗣作为王牌，害怕苏氏不会谋反吗？

只有慕容景锐自乱阵脚，她的手才能伸向禁军的兵权。

慕容景锐本是满心的怒意，可是看到她这般凄凉的笑，心中除了疼再也责怪不起来，他又怎么不知道琼华的心思，他说过要保她一世周全，却依然免不了算计和利用，但是他待她的心都是真的。

“琼儿，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不要做傻事。”慕容景锐敛去怒意，眸中仅剩心疼，她以为挑起苏氏的作乱，就可以坐收渔利吗？

天下、兵权岂会那般容易到手。

“我想要皇上的心，你给吗？”琼华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震惊了，她等了一夜，是不是就在等他，等他过来，问他这么一句话。

这段时间，他习惯性的每天都来琼华宫，不管是做什么，哪怕将奏折带过来批阅，亦是两人对弈，或者品茗畅谈，她也习惯了每天就寝的时候内室点着一盏明暗参半的宫灯，他处理政务，她安心睡眠。

而今晚，她睡不着，哪怕是同一盏灯，同一张床，她都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少了他的相伴吗？

她想，他今晚定然是在昭阳宫吧，皇后有了身孕，就算他多不想看到那个孩子的出生，也必然要为了自己此时的地位而逢场作戏。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落在她的发心，透湿了两人的衣服，慕容景锐深切的眸子看着琼华的神情，这句话她不止一次的问过，他看不出来她是依然如前几次那般的戏谑嘲讽还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慕容景锐踌躇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在心底不断的告诉自己，只要时机到了，她自然就会明白，不急于这一时。

他不顾琼华冷朝的目光，打横一把将她抱起来，雨水顺着他菱角分明的下颚落在她的身上，他目光中流转出一丝丝心疼，“琼华，回去吧。”

琼华的目光深深的投进他的眼眸中，他漆黑的眸子映出她略显苍白的容颜，雨幕遮住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却只能感受到透体的冰凉。

琼华宫内室，慕容景锐将她放在暖踏上，宫人挑亮了宫灯，一阵忙乱的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姜汤，众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主子哪个不如意就小命不保。

慕容景锐换了衣服过来，看到宫女正小心伺候着琼华换下身上湿透了的衣物，琼华却神色无波的抱着膝盖坐着，一点也不配合的样子。

他伸手接过宫女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遣了他们下去，厚重的殿门掩上，他这才坐在她的身侧，伸手为她拂过额前的乱发，眸中溢满了心疼。

这样的她只会让他心痛，他也不忍心伤害她，但是有太多的无奈，让他无法兑现曾经的承诺。

慕容景锐在心中重重的叹息一声，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怎么样都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这样做，江山和美人，他哪一个都不会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