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勋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祟,从一开始慕容景锐的秘密潜回京城,他们之间的意外相遇,还有后来的击掌为盟,这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举兵,夺宫,一路走来,他到底藏了多少阴谋,当初在琼华宫,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清艳脸庞,那个只身单薄,站在落英缤纷的梅花下,淡淡是诉说一生的渴望的女子,她又倾了几分真心。
他已经想不明白,琼华说要这个天下,可是她一介宫妃,就算恩宠圣天,也不可能有这般能力,她要他帮她,可是她怎么就如此确定他能帮她。
多年以来的心思,他从未跟外人说道过,除了年少时向父亲提及,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慕容景锐却知道,还刚好拿她作为牵制他的把柄。
这一切,他从没有考量过,如今想起来,竟是这般的巧合。
到底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是慕容景锐还是靖国公的人,亦或是……金碧辉煌的宫墙内那一抹绝艳的娇色?
他不敢再想下去。
静谧的夜晚,寂寥的没有一点声音,琼华宫上方一片宁和,殿内灯火早已屏息,宫人们已经昏昏欲睡,而此时一道清寂的身影却顺着琼华宫前的玉阶,层层而上。
在他身后,几个掌灯的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不敢靠近,亦不敢离开。
琼华宫守夜的宫人看到人影都纷纷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众人都诚惶诚恐的下跪行礼,慕容景锐站在殿门前,若有所思的望着极近奢华的宫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来这个地方,文若勋的一番话不得不说真的让他感触颇深,是啊,那样绝色的容颜,那样沉静内敛的性子,他真的忍心让她成为这皇宫里一抹哀怨的倩影吗?
可是怎么办,他在这里,他就绝对不会放她离开,就算是下地狱,他也想要拉着她一起陪葬。
慕容景锐目光游离,看着琼华宫的奢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想给她最好的,却明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还依然要禁锢她的一生。
月影婆娑,黑夜中的明月就像挂在天上的眼睛,清冷的将所有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抬脚踏进琼华宫,殿内宫女掌上灯,顿时让琼华宫亮如白昼,他负手立在内室的屏风前面,目光悠远的想要透过屏风看一眼那娇艳的容颜。
“皇上,娘娘回来的时候心情似乎比较烦躁,看了一会儿书,刚刚睡下。”宫女躬身禀报,态度恭敬有礼,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宫女。
慕容景锐点头,挥手示意宫女退下,“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要打扰。”
宫女低着头,听到皇上的吩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皇上三思,夜已深沉,皇后娘娘还在昭阳宫候着。”
慕容景锐倏地一下眯起眼睛,目光冰冷的转向那个宫女,凌厉如刀锋的目光让那个宫女浑身一阵冷颤,但她还是尽量的保持平稳情绪。
“玉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干涉朕的事情?”他阴霾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玉珠吓得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的身子如筛糠一般的抖着,不断的求饶。
“皇上饶命,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慕容景锐冷哼一声,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没用的东西,来人,拖出去斩了。”
玉珠是慕容景锐安排在琼华身边的人,为慕容景锐效力,然而从她到琼华身边开始,琼华不但没有信任过她,连一点点用处都没有,如今竟然还妄想干涉他的决策,真是不知好歹。
宫女玉珠被人拖出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而慕容景锐连皱眉都没有,宫人们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求情。
月光透光窗户洒在寝殿里,轻纱遮幔,朦胧间一个安静的身影躺在床榻上,静谧的房间里,芳香四溢,到处弥漫这一种特属于沈琼华的淡香,就是这种馨香,让原本心情躁动的慕容景锐缓缓的安静下来。
挑开床幔,昏暗的灯光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在黑夜中更显得夺目,此时的她退去满心的戒备,竟然看上去如此的温顺,惹人怜爱。
琼华侧脸朝里面,枕侧还放着一本诗经,慕容景锐轻轻的将书签夹在她翻开的那一夜,然后放置在桌案上,透过昏暗的灯光,看着她温静的容颜。
这个女子,从他第一眼见到就惊为天人,他以为那不过是一个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却没想到注定他们要牵绊一生。
“琼儿,你也觉得留在皇宫是一种束缚吗?难道真的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没有试过,你怎么就可以断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慕容景锐的语气悲戚,任是谁也想不到当今帝王竟然低声下气的说出这样一段话。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推开琼华宫的殿门的时候,那个在风雪中撑伞而立,素衣广袖,双髻散乱的女子最终摇摇而坠的身影,也是那一刻,她的身影深深的映在他的眸中。
原来是她,记忆中的片段似乎已经久远,然而他却依然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女,在他的心中开启一道从未被人踏足的防线,也是那个时候,他认定这个皇宫,这个天下,势必要在史书上留下自己不可磨灭的功绩。
直到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原来他拼尽一切,势必要在宫倾之前到达这里,似乎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牵引着,攻破皇城之后,他来不及处理所有的事情,直奔琼华宫殿门,只是为了不想那一抹颜色香消玉殒。
原来文若勋要的就是他要的,他倾尽一切得到的,又怎么会轻易拱手,若是早知如此,他还会做出当初和文若勋的约定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若是早知道她在这里,他也不必在她的生命中迟到这么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