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也不说话，大家谁都不说什么，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袭人，袭人本就大了几岁年纪，又和宝玉关系亲密，儿女之事也明白的很，再加上临出去的时候，那狱官说的那些混帐话，一看大家看她的眼光，心里就明白了很多，脸一下胀成了紫色，扑通一下子跪在王夫人面前，哭道："太太，袭人没做对不起宝二爷的事情，真的没有，太太一定要相信我的。"

王夫人也不言语。袭人又跪到贾母身边，连连的磕头，贾母道："你本就是个丫头，一个女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虽说你还不能那么说，不过如果那个老爷看重你，就收了你也是好的，毕竟也算是一个官姨娘的，唉，我们家算是败落了，你们也该捡个高枝飞了。"说完也不理袭人。

听了贾母的话，袭人又爬向李纨，李纨也不说话，尤氏道："袭人呀，你也不用这样子的，只要你好好的和那个大人成其好事，在好好的看待我们，也就是了。唉，这要是府里面鼎盛的时候，必定是一乘小轿风光的将你抬了去的，现在也只好委屈你了，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还要靠你的照顾呢。"袭人一听这话不对，急忙哭道："大奶奶这是什么话，奴婢再不济，也不会做对不起主子的事情呀。二姑娘，四姑娘，你们快给我说两句好话呀。"迎春淡淡一笑，道："这些又有什么可说的，羞人答答的，你还要张扬吗？"惜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是有什么说的呢。"

袭人又看向鸳鸯琥珀平儿，三个人也都看着她不说话，脸上却是写满了不信任和叹息。袭人虽是伤心，却也只能坐在一边嘤嘤的哭。住在这里的人本就烦得很，袭人再这么一哭，大家更是心烦，可也不好说什么。本来闭着眼睛的凤姐虚弱的道："袭人。"袭人急忙过来，道："二奶奶"凤姐笑道："我哪里是什么二奶奶呀，现在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倒也不用伤心的，本来就是个好事情的，有什么伤心的。可是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可愿意听。"

袭人急忙道："二奶奶吩咐就是。"凤姐道："我本就是个厉害的，老太太说的泼皮破落户，现在倒是成了病秧子了，现在是一步都不能走的，话也不能说得太多"

说到这里，凤姐咳嗽了几声，显得有气无力的，平儿急忙递过来一杯水，凤姐喝了，继续道："你本就是个要强的，而且会做事情会看脸色的，当初和宝玉那个样子，太太也没有说你的不是，反而给了你那样的恩典。反倒是晴雯，虽说长的妖媚了些，却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只是性子暴躁了些，唉，可惜了那个女孩子。竟被安了个狐媚子的罪名，撵了出去，死的真是凄凉。"凤姐说到这里，素日和晴雯好的几个人，已经是眼里含着泪了。平儿道："奶奶快歇着吧，说那么多做什么，没的累了自己。"

凤姐道："你这个小蹄子，我说几句话你也拦着，放心，我死不了的，不管怎么说，还要看着袭人姑娘做上花轿呢。"说完看着袭人接着道："我待你虽说不好，却也没有亏待了你。你为宝二爷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前几年不让宝二爷到林姑娘那里去，说是怕过了病气，又和太太言三语四的，和别人说林姑娘的坏话，你是担心林姑娘真的过了门，宝玉眼睛里就没有你了吧。也怕林姑娘不待见你吧，其实你真的大错而特错了，那宝姑娘看起来宽厚仁慈，却最是个有心计的人，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凤姐真的是说的有些累了，就歇了一会，李纨看凤姐虚弱的样子，低声道："凤丫头，别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好的将养自己，不是更好？快别说了。更何况今天的袭人姑娘，也不要过于的让她没脸了，不好的。"凤姐苦笑道："我也是不管那些的，憋了这几天了，好嫂子，就让我说出来才是，就是马上死了也是甘心的。"李纨啐道："啐啐啐，说什么话呢，你放心，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怎么的也不能辜负了林妹妹的心不是。"

凤姐点头道："那是当然，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吗？';横竖我是个坏透了的人，哪里那么容易死的呢？我的坏大家都是知道的，袭人姑娘不也是借着薛蟠大奶奶的事情去试探林妹妹，然后说我不能容人的吗。其实，袭人你真是错的了，我是个坏的，那林姑娘可是个善良的，可惜你的眼睛只往高处看，竟然没有这个主子的。我本来是大太太那边的人，到这府里面不过就是帮忙的，到后来也就回了大太太那边，也不算你的正经主子了，你为宝二爷想的也是周到的，为了宝二爷可以不顾我和孩子的性命的，还是大奶奶把我弄到她的屋子，我才保住了这三条性命，还有林姑娘那里，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袭人，你也真是忠心，老太太说什么，那是长辈，是老祖宗，别人不好说什么的，可是你一个奴才秧子，竟然说出那些话，真真的大逆不道的，知道吗，如果不是林妹妹不理会你，你的脑袋早也就搬家了。现在到了这里，那个大官喜欢你，也是你的福分，看来袭人姑娘真的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过，做了当家奶奶后，可要宽厚为怀的。免得到时候恶有恶报的。"

听了凤姐这些似劝似讽的话，袭人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只能软绵绵的跪在那里，低声的哭泣着。这时候，那个狱婆子过来道："那个叫袭人的，你快些回你的地方去，别惹恼了我让你尝尝竹子炒肉的滋味。"袭人立马不敢说话了。倒是坐在赵姨娘身边的吉祥道："这位妈妈，您可小心点，说不定袭人姑娘会成为你们的官太太呢，到时候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婆子笑道："这个小姑娘，真是会说话，还真是的，如果她伺候的好了，说不定就成了官太太呢。或者今天晚上就珠胎暗结，那可是大喜事了呢。"说完自己大笑起来。邢夫人等人就是再不想笑，也是忍不住的，大家的眼光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