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狱婆子不是别人,正是玉钏的亲姨妈富氏。这个富氏嫁给了一个牢头,姓邱,原是在淮北一个县官手下当差,后来有一次犯人炸狱,那牢头为了护住县官死了,县官为了报答牢头的救命之恩,在离任前,除了给富氏一笔银两外,又让她做了女牢头,虽说地位低些,却也是吃穿不愁的,每日里都有一些进项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这不是吗,去年女婿要进京来,富氏只有这一个女儿,也就跟了过来。巧的是遇到了以前一个熟悉的人,知道她干这个是个好手,正缺人呢,也就把她叫了来。
富氏来到京城以后,本想马上去看自己的姐姐的,没想到到这里女儿就病了,一直折腾三四个月才好,富氏又接了这个活,更是走不出去了,老姐妹来两个也就始终见不上面。直到两个月前,富氏才抽了个空闲到了白家,看了自己的姐姐,也知道了他们一家子的生活,更知道金钏的死,陪着自己的姐姐狠狠地哭了一场,那个时候贾家正忙乱着,玉钏也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看到自己的姨妈很是惊奇。
富氏进来抱住玉钏道:"好孩子,姨妈今天总算看到你了,姨妈已经来了有一年了,前两个月才见了你娘,却是没见到你,我的外甥女可是长大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是个大姑娘了,和金钏是一个样子的,金钏要是活着该有多好,可惜呀。"玉钏落泪道:"姐姐活着的时候也常念叨着姨妈的,是她命短,没有见到姨妈。"富氏道:"好孩子,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还不是那个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太害的,还有进谗言的小蹄子,我可是饶不了她们的。"玉钏点了点头。王夫人和袭人却是吓了一跳。
富氏看向贾母道:"老太太,不怕您不愿意,你这个儿媳妇可是个外表善良内心歹毒的主儿,恐怕是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吧,可是你还任由她胡作非为的。占你外孙女的钱财,又害你外孙女的性命,手底下的丫鬟们撵的撵轰的轰,还处处败坏人家女孩子的闺誉,真是可恶的很。"贾母现在倒也不好说什么,也是不敢说什么。富氏又对凤姐道:"琏二奶奶可是个厉害人,可是从不使绊子,倒也光明磊落的,你就放心吧,我看你家的那个二爷,会把一切都扛起来的,怎么也能保你们母子平安的。"凤姐点点头。
说完,看看众人,笑道:"你们都是些奶奶姑娘的,在这里呆着也属实的委屈了,不过这也是国家的律法,没做害人的事的,自然也就没事的,关个几天也就出去了,至于那些有人命的,那可就要好好的过过堂的。"这时候只见袭人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道:"我和金钏玉钏都是相好的姐妹,我也就和玉钏妹妹一起喊恁一声姨妈吧。姨妈,你看是不是再拿一条被子来,给我们太太用用的,我们太太身体尊贵,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呢?"袭人的话音还没落,只见富氏一扬手,啪的一声,鞭子就打在了袭人的脸上,立时一条血痕就现了出来。
不但是众人,就是玉钏也吓了一跳,袭人更是不知所措,捂着脸站在那里,看着富氏。富氏狠狠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姨妈,你敢叫我姨妈,你也太不害臊了,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话,我那外甥女也不会死,你进谗言,那个贾宝玉天生就是一个贱骨头,每天里调脂弄粉,不务正业,不是和那个丫头玩闹,就是和这个丫头调笑,别以为你们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的,啐,哪一个又是不知道的,反而说别人的不是,真是个恬不知耻的,我可告诉你,以后你给我老实些,不然就是鞭子伺候的。"
袭人吓得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了。王夫人也是有些害怕,不过毕竟是诰命夫人,又是一家的当家理事的,原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受了良好的教养,是以还是有些气质在那里的。袭人的挨打她也就是坐在一边看着,也不言语。那富婆子又道:"你们可是要好好的,不然只有皮肉受苦的。"玉钏道:"姨妈,麻烦你告诉我妈妈一声,我很好的。"富氏道:"放心吧,我会告诉他们的。你也好好歇着吧。一会我再送一床被子来,给你们几个姐妹的。"玉钏道:"谢谢姨妈。"
富氏道:"我们娘两个还客气什么。不过别的人你可不要管的。我听你娘说了,几位姑娘在你姐姐走的时候都去送的了,那些都是好的,别忘了人家的恩情也就是了。"玉钏点头。果然富氏又抱来两床被子,玉钏鸳鸯平儿等人都坐在那里,只有王夫人和袭人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言语。李纨不忍心,想扶王夫人过来,那富氏道:"大奶奶就不要麻烦了,如果她们沾着一个被角,我们的鞭子也是不饶人的。"李纨也只得罢了。麝月秋纹等人也只好看着袭人,不敢说什么。
大家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狱婆子拎来了饭菜,原来已经到了晚上。看那些饭菜粗粒的很,这些饭菜在外面恐怕是府里的猪狗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不过在这里大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好勉强吃些。这时只见富氏端来一小盆小米粥,里面还有一个鸡蛋,道:"这粥是别人送来的,给琏二奶奶的,免得着急上火的没了奶,孩子遭罪。这些个粥除了二奶奶巧姐兰哥,别人也是不能吃的,老太太也就委屈些吧。"贾母点头道:"这已经是很感激的了,老婆子谢过了。"
狱婆子笑道:"这倒不必,本来就是有贵人吩咐过的,可是这里的规矩也是坏不得的,老太太倒是体谅些才是。"贾母听了狱婆子的话,道:"可不知是什么样的贵人?"狱婆子道:"这个,还真是不知道,只是上面吩咐的。"贾母这里说着话,鸳鸯早就盛了一碗饭过来,贾母接过来,看了看,还算是好,没有什么异味,也就吃了下去。邢夫人等也都吃着。倒是王夫人看着那些饭菜,竟然是扭过了头去,不吃的。李纨没奈何,把碗端到王夫人面前道:"太太好歹吃些,弄垮了身子可是不行的,如果皇恩浩荡,我们还能脱离了这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不是。"听了这些话,王夫人倒是接过了碗,勉强的吃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