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欢?”安宸歌全身一震,温润的双眼略显失神,脸上竟是一片夹杂惊讶的不敢置信。
“不过大半年没见,也不至于连我都不认识了吧?!”我忍不住嘲讽道,看着他脸上的讯息只觉得碍眼,看着被他越发抓得紧的婚纱,只觉心寒:是不是,我再不出现,他也就准备新婚快活得忘了还有我这个一个人存在,也忘了该给我个交代?
“阿欢,不是的....不是的。”他连连摇头,却说不出具体不是什么,只是抓住我的手,紧紧的,握得我生疼;他左手温热的掌心刚抚上我的脸颊就被我歪头闪了开来。
他微微一愣,随即镇静下来,问:“阿欢过得好吗?”
“挺好的。”
“他...对你好不好?”
“当然。”
.......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我站得直直得,静静看着他,笑着,等着,最后终于听到他开口,说了一句:“阿欢,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大抵知情人都听懂了,唯有我觉得它毫无说服力。为什么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来就不算是理由,他凭什么不说理由不编借口就用一句对不起来打发我?!极力压抑了三个月的憋屈此刻通通跑出来叫嚣着要宣泄,质问也好,打骂也行,我理所当然那么做。换好衣服的许宁宁跑到我身边担忧地握住我的手,大抵也看得出来此刻气氛的不对劲。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我痴迷了好多年的脸庞,它一如印象中的温柔俊雅,我不由得轻轻笑了,笑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等笑够了,我敛起神色,认真的,决绝的,一句一字地说:“安宸歌,你放心,我不恨你,只觉得你很恶心!”说完拉着许宁宁头也不回的离开,脚步快得像逃命像身后有吃人的妖魔鬼怪。
在一旁服务的店员面面相觑后,不动声色地散去各做各事,不再打扰两位客人。
被人用力撞开的玻璃门摇摇晃晃,很快又恢复安静,正对着大门的两人身形未动,姿势亲密搀扶,目光却各怀心事地发呆、沉默。
良久,安宸歌指尖微动,目光无神地低头,苍白的指尖抚摸着雪白的婚纱喃喃道:“原本...是给她穿的。”
“宸歌。”白流瓷心一惊,提醒他道:“她已经和虞仲之结婚了,并且过得很好。”
“我知道。”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比白流瓷的还惨淡,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微颤抖:“可是小瓷,我好像后悔了。”
“安宸歌!”
他的心一紧,袖下的拳握紧又放松,反反复复好一会才微微笑了,是比以往更淡更飘渺的笑,好看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别当真,我说笑的。”
或许是眼泪早就流光了,或许是伤口捂了太久在我没察觉的时候自动结了一层薄痂,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哭不闹不消沉,除了没心情去哄同一屋檐下的另一个人,我看起来忙碌而踏实,因为行程大多是被许宁宁给安排满了。逛街、喝茶、跑书店、听CD、还要去医院照B超;按常理来说这些本该是她准丈夫要做的才是,她却说,大老爷们粗心的很,她家那口子又是日理万机叫他出来指不定身后还得跟着一大堆秘书呢,走在路上那该多丢人啊!她说得不以为然,我却倍感温暖,这丫头分明就是怕我一个人呆着会难过什么的。
许宁宁的怀孕反应越来越明显,身旁的人也更加小心起来,每次的定期检查,都必定被安排到秦氏旗下的医疗机构看诊,为此医院人士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哪里出了差错伤害未来的太子爷,以至于每次无语地看着许宁宁一副哀家有恙的嘴脸我就恨不能将鞋底砸到她脸上。但每个人却真真切切感受到生命的喜悦,一切都是那么的圆满幸福,我没有理由不识时务打扰这份美好。
只是,冤家到底是路窄,在医院里居然好几次和安宸歌他们不期而遇。不算很宽的长廊,彼此知之甚微的几人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淡漠得可笑又讽刺。我想,上帝可能是还没看够笑话吧。
许宁宁说:“要不我们换家医院吧。”
“不用。”我笑着摇摇头“这不是你家的医院吗?要走也不是你。”
“可是.....。”她烦恼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嘟起嘴不爽地喃一句:“来我们地盘大秀恩爱也太过分了!”
我的心一颤,看着不远处两人始终如一的紧密相依,苦涩笑了笑,随即挽着许宁宁的手迎了上去。
“阿欢,好巧。”安宸歌又主动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温暖,放佛真的巧遇好友般的愉悦。
“不巧!只怪这地太小!”许宁宁不爽地瞪着他。Y的!这衰货连续十天都能遇到,还能算巧吗?明明就是对方故意而为之!太欺负人了!
“许小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很有活力。”
“我也这样觉得。”许宁宁假笑几下,不客气地来一句:“相比之下,安少爷倒变了不少呢!”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我暗叹口气,偷偷扯几下她的衣袖,示意她适而可止。
倒是安宸歌不介意地笑笑,犹豫一会,轻轻说了一句:“阿欢,你能不能和我说句话?”细细听,这话竟然带了丝恳求的意味,由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口中说出,任何女子听了怕都会心软。可惜,不包括我。
一旁的白流瓷沉默着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向来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红,看得久了便看得出那抹红晕是因怒气所致。我还是第一次难得见到无欲无求修炼得像世外高人的白流瓷会这样不加掩饰她的吃味和怒气。
“宁宁,我们走吧。”我微微垂下双眸不再看他们,缓缓越了过去走我该走的路。
安宸歌的笑容渐渐敛起,好看的唇瓣悄然抿紧,收起所有与她的情绪。冷清的长廊又安静下来,默默无声的两人像两个雕塑定在原地。
“宸歌,这些日子你太任性了!”白流瓷终于打破沉默,用难得的严肃看向面前的人,微微颤动的唇还彰示着她方才的确是在压抑着怒气。她是很生气,气他的任意妄为,气他的前功尽弃。
任性,在所有认识安家少爷的人的认知里,这个跟他安宸歌绝对绝缘的形容词。他忽而傻傻笑了起来,有些讨好地搭上她的手臂,自然的一个搀扶的姿势,讪讪地说:“小瓷,我们去吃火锅吧。”
她冷哼一记:“对不起,医生说我不能辛辣的食物!”
“哦,我都忘了,那红烧排骨?”
“你明知我不吃肉。”
“可是我想吃,突然很想吃。”他微微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心口,似在和自己的心事说话。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良久又重重叹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两人相互搀扶而走的背影就像迟暮的老夫老妻缓慢步行紧密依靠,很温馨,却暗藏太多伤感。
等电梯时,路过的主治医生对他们叮嘱一番,等看着两人的背影消息很久很久,才发出惋惜的叹息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