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吉普车在高速上飞驰。
“小萱,别开这么快。”宋秘书拉着车窗上的把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说道。
“哎呀,宋姨,您就放心吧,这才一百码呀。”瑾萱从反光镜里瞄了一下后座说道。
后座上铺了一张气垫床,闹闹正睡得香甜。
“孩子在睡觉呢,别把孩子吓着。”宋秘书说道。
“他睡他的好了,我又不会刹车。”瑾萱说道。
来的时候,宋秘书就一直提醒瑾萱,好想她不会开车似的,好歹也是拿了五六年驾照的人了。
两人从孤儿院往回赶,刚上高速不久。看了涛姐的孤儿院,宋秘书很高兴。
一分经费也没乱用,孤儿院被涛姐治理得有条不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院里生活得很快乐。
宋秘书特地给院里的员工,每人发放了三万元奖金,算作新年的祝福红包,孩子们也全有礼物,上上下下都十分高兴。
“小涛真是个好孩子。”宋秘书说。
“好孩子?”瑾萱扭头瞄了一眼问道。
“怎么了?”宋秘书诧异地望着瑾萱。这么夸张的表情,难道还说错了?
“没怎么呀。”瑾萱贼特兮兮地笑道。
这一趟没白跑,好不容易把这丫头从悲痛里拉出来,回去也对得起云汉和江雪了。
“那你这么夸张干嘛?”宋秘书横了一眼,轻声斥责。
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嘴里宋姨长宋姨短,心里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嘿嘿,就你这小摸样,喊人家孩子?”瑾萱冲着宋秘书做了个鬼脸说道。
宋秘书太年轻了,实在不能把她往老了喊。顶多叫个姐姐啥的,已经很对得起她这副容颜了。
“少来!我都能当她娘了,还不能喊她孩子?”宋秘书假装生气,心里甜滋滋的。
哪个女人不希望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涛姐三十多了,身材高挑,成熟性感,办起事来特别干练。
“就凭我家宋姨,往涛姐边上一站,还真分不出大小来。”瑾萱说的确是实情。
“去去去,别往宋姨脸上贴金了。”宋秘书摸了摸脸说道。
“哎哟哟,怎么啦?脸红啦?姐姐。”瑾萱扭头望着宋秘书。
宋秘书粉面飞红,其实心里面说不出的高兴。
“你个臭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宋秘书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其实说真的,从小到大,就没见你变过,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保养的呀。”瑾萱问道。
其实宋秘书出生在医学世家,母亲是妇产科医生,父亲也是古城的名医。与云汉的父亲,江雪的父亲都是同行。
宋秘书出生的那个年代,社会风气极其浮夸,"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是当时最时髦的口号。
湖北省长风农业生产合作社,水稻的亩产竟然达到了一万五千三百六十一斤。这在当时,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我国夏粮的总产量,比美国还多出四十亿斤。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出,在社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全国各地纷纷效仿,没用几天的功夫,水稻的亩产记录就被刷破,十几万斤亩产成了家常便饭。
人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知道是否看错了或是听错了。
那么高的粮食产量,老百姓们居然食不果腹,一天能吃上一顿稠的,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美事。
家里没吃的,十天半月不开荤腥都是常事。宋秘书的母亲是妇产科的医生,有很多胎儿的胎衣。
反正也没人要,宋医生就拿回家煮了,骗女儿吃,一连吃了好几个月。
据说胎衣有延年益寿的功能,宋秘书之所以五十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年轻,八成和那些胎衣有关。
听宋秘书娓娓道来,瑾萱终于明白她青春永驻的原因,原来这紫河车真有养颜益气的功效。
“这下好了,全都告诉你了,不会再追着问了吧?”宋秘书双手一摊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宋姨怎么一直不老呢。”瑾萱冲宋秘书吐了吐舌头说道。
“你这缠人的丫头,好奇心怎么这么大?”宋秘书瞥了瑾萱一眼问道。
“谁说缠人啦?三只铃铛的事,我还没问呢?”瑾萱脱口而出。
这是藏在她心里的事,上次听妈妈在梦里说过一次,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觉得肯定是一段荡气回肠,感人肺腑的情事,说不定和父母以及宋姨有关。
瑾萱问完,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宋秘书。只见她眨了眨眼睛,微微拧了拧眉头。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抖了几下,眼神中泛起一阵紫色的迷蒙。
“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宋秘书一字一句的念道。
空旷的高速公路,仿佛永远开不到头。
难道真有瞿塘风阻,错恨无情?
“宋姨。”瑾萱探出一只手,放在宋秘书的手背上,轻声喊道。
“好好开车吧,注意安全。”宋秘书拍拍瑾萱的手,柔声说道。
瑾萱真是悔恨,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勾起宋姨的伤心往事。她和父母之间,肯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交集。三人都一把年纪了,何苦揭开尘封的回忆?
就让他们平静地活着吧,如此最好。
两人默不作声,车里一下子沉寂下来。气氛有些尴尬,能听得到心脏的跳动,瑾萱心里忐忑不已。
“好啦好啦,都是些过去的事情,留在心里也是美好。”宋秘书看出瑾萱的不自在,柔声安慰。
“嘿嘿嘿,都是萱儿不好,我们说些高兴的事吧。”瑾萱冲着宋秘书做了个鬼脸。
“高兴的事?哪来高兴的事?你爸你妈一把年纪了,公司没个接班人怎么行?”说起这个,宋秘书来劲了。
云汉倒是没跟瑾萱提起,江雪老在女儿耳边唠叨。云海集团这么大的产业,在他们百年之后,托交给谁?
瑾萱对公司没有兴趣,又不肯成家,二老顶多还能撑个十来年的光景,继承人是个头大的问题。
这是云汉和江雪的心事,也是宋秘书的心事。云海集团的三大支柱,如今都已年过半百,再不能象年轻人那样去打拼。
何况科技发展得越来越快,很多事都不是当年的模样。
“这不是还有您吗?”瑾萱笑着说道。
公司的那些事,她实在提不起兴趣,这么大的摊子,成天压在身上,不把人压坏才怪。
“瞎说!这是云汉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怎能传给外人?”宋秘书脱口而出。
“外人?宋姨您可不是外人。”瑾萱狠狠瞪了一眼说道。
在她的心目中,宋姨和妈妈没有什么两样。云汉和江雪也这么告诫瑾萱,梁家人从没把宋秘书排除在外。
“哼,油嘴滑舌!别忘了,你妈还比我小一岁呢。”宋秘书轻斥一声说道。
她不提及,瑾萱还真没往这处想,老觉着宋秘书和自己差不多年岁,根本没考虑她的实际年龄。
这倒是个麻烦的事情。
“这不还有闹闹吗?”瑾萱灵机一动,朝后座上努了努嘴巴。
“你个坏丫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气得宋秘书差点想打她,这要不是高速行驶,非揪碎她的耳朵不可。
瑾萱哪会听不懂她的意思?不就是逼着自己赶紧成家,找个靠得住的女婿,替他们收了这副摊子吗?
可是在感情上,瑾萱自己也心烦得很。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感情上一直都坎坎坷坷。
好不容易和天泽重归于好,偏偏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上大学的时候,瑾萱去天泽的学校里探视过他。
周围的女生可稀罕他了,虽然他再三跟瑾萱解释,可瑾萱还是十分生气。
没想到他真是个花花公子,竟然背着自己,跟雾飞樱卿卿我我。
瑾萱的原则性很强,她是那么地爱着海天,可是为了天泽,不得不做出抉择。
海天是她一生里亏欠最多的男人,可是为了天泽,她不后悔。
脚踩两只船的人,瑾萱不能接受,虽然天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这是对爱情的背叛。
“啊呀,宋姨,我明白得很啊,可是你们让我去哪里找啊?”瑾萱叫道。
海天不知去了哪里,她的世界本已心烦意乱。
“我看疤瘌眼他们就很不错。”宋秘书回忆前几天的行程,对那里的人非常满意。
“不会吧,宋姨!疤瘌眼有老婆了呀。”瑾萱惊讶得大叫起来。
“再给我装!石海天不是他们的兄弟?”气得宋秘书抬手作势要打,在空中拐了个弯,捋了捋额头上的散发。
疤瘌眼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喊得好不顺口。他们一直把闹闹当作石海天的儿子,瑾萱自然就是海天的妻子。
云汉和江雪明知是他们误会了,也不去点穿,连宋秘书都心照不宣,这不是明摆着众望所归了吗?
可是海天在哪里,瑾萱也不知道,他和陀淘林正出征了,不知去往何方。
自打在伦敦接到圆脸妹妹的电话开始,瑾萱就一直提心吊胆。
总觉得这阵子不太平,果不其然,天泽出了事。
海天能否安然无恙?
“呸呸呸!”瑾萱抡起巴掌,在自己脸上狠狠拍了一下。
大过年的,可不许想到这些不吉利的事情!
瑾萱的举动,让宋秘书吃了一惊,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她是过来人,明白这些事。
一钩新月几疏星,妄自凝眉,漏断有谁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