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钟规律的滴答声，滴答滴答……在空气里轻微而镇定地响着。我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上面挂着莲花吊灯。

我躺在一张大床上，床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只简约的壁钟。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我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李响的声音传过来。

我转过脸看到他，他推门进来，看着我说。

我在他这里。这里是他的家。我来过，应该记得才对，可是我竟没有一点印象。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你都知道了？”我问，直入主题。

“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情况很不好，需要人照顾。”他说着，将碗放到一边，“饿了么？刚熬好的稀饭，起来喝一点。”

“我要回去。”我掀起被子，要走。

“去哪里，回学校还是去广州？”他问。

我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你还能去哪里？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去哪里？”他愠怒，看着我，目光如炬。

我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回去。他说得对，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如今，我一无所有，狼狈至极。

李响走到我面前，蹲下来。“莫言，你不疼么？不累么？你受了伤，为什么还不能学聪明。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我不会做什么，只是照顾你，你明白？”他说，眼神温柔。

“我知道了。”我说。

他给我端来稀粥，喂我一口一口喝下去。事到如今，再怎么不甘心，我也没有力气。

李响帮我到学校办了休学手续，退了我租的房子，把我的行李搬到他的家里。他要我住到他那里，方便照顾我。我没有拒绝。

已经没有更坏的情况，对于一无所有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被掠夺。然而我心里清楚，他终究不会是想要伤害我。

心里是不想回学校的，这样的状态，没有办法继续上课。一个人躲在租的房子里，整天胡思乱想，更是让我觉得痛苦难耐。也许跟李响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时候，我这样想。

总是在别无选择的时候，将生活交给命运操控。这是自十二岁那年起，养成的习惯。只是这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江叔，而是李响。

在追逐江和的路上，我一直跌跌撞撞，磕得头破血流，却一直不知悔改。只因为，我能握在手里的，只有他而已。时至今日，仍然如此。他关乎我内心深处最完满的梦想，是所有美好的起始和归宿。

我知道，我仍然不能放弃。

出租车停下来，司机回头告诉我到了。我回过神，下车。

天景山公寓。

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打在道路两边的树枝上，有斑驳的影。夜如此的深，整个城市都进入了睡眠。我一个人，拖着行李，孑然地行走。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这条路，我走了太久，用尽了一辈子的热情和力气，却始终走不到尽头。而如今，我亦猜不透结局。执着地绕了一大圈，还是走不出江和的世界。这么久以后，我以为的遗忘，原来仍然躺在他手上。

不管我躲到哪里，他仍然在我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