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优只见得身后的黑影闪到了眼前,又闪了过去,这才回过神来,朝她家皇帝兼公公追去。
那小营卫好似知道她记不住地方一般,很识相地又一次给她带路。
还是一座看起与其他营帐没有任何不同的帐蓬,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不同了,因为她家二师兄已然挑了帘子来迎她了。
"二师兄!"云小优兴高采烈地大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营帐。
岑晟夜眼角余光扫了她身后跟着的人,眼神一凛,整个身子都跟着僵硬了一下。
但是并未多言,直接放了帘子随云小优进帐。
上官清瑞唇角笑意未曾减淡,在小营卫为他挑帘之也,沉着步子进去。
云小优第二次来,已对这里有几分熟络,自己在火炉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着炉火烤起手来。
随着上官清瑞的进入,岑晟夜的眼光便一直冷然不动。
偶尔扫一眼他的脸,却也不去深究。
"优儿,你带他来是何意?"岑晟夜扫光在云小优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回上官清瑞身上,冷然的话语带着讥讽,"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递降书?"
云小优双眼盯着炉火,暗暗翻翻白眼,想着如何回答这番问话。
上官清瑞脸上笑意加深,丝毫不显生分地找个靠近他的位置端然落座。
"老夫这次来,一非兴师问罪,二非来递降书。"
他声音淡然含笑,虽未称朕,而以老夫自居。却有着浑然天成、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岑晟夜脸上已生出几分薄怒,冷睨他一眼质问道:"那你来干什么?你可知,本帅极不情愿见到你!"
上官清瑞仍旧笑意未减,温和的眸子淡淡望着他,轻然道:"老夫,是来道歉的。为十几年前的事,向上官夜和茹妃道歉!"
听到"茹妃"二字,岑晟夜脸上有如雷击一般的浑然一凛,而后面目之上又多了几分厉色。
"休得再提茹妃!这两个字不是你配提的!"他全然不再看上官清瑞一眼,身上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绝然。
云小优却是看得唇角悄悄挂上了一抹得色,听到茹妃,他能这么激动,显然是她押对了宝。
但是,他对上官清瑞的恨意却是那么明显,这一点可不好办。
被炉火映红的小脸微微侧了侧,眼珠飞快地骨碌碌转了起来。
上官清瑞的笑意终于淡了一下,微微地浮过一抹叹息。
"茹妃,的确是可惜。"他若有若无地轻叹,似乎不经意地道,"但是好在我当年并没有将她赐死。这些虽在冷宫,却好在并未像熔儿的母亲一般遭人暗害。若是那样,老夫的罪孽可是更重了一些。"
岑晟夜听得出他话中之意,却是并未领情,冷睨他一眼,便冷冷一哼,直坐到了背着他的地方。
云小优悄悄一笑,狐狸果然还是老的狡猾,只这轻轻一句话,就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
虽是在彰显自己,却也不叫人反感。
看她二师兄的反应,虽是看去极不领情,却并没有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夜儿,我对我当初草率地将你赶出宫去的决定,向你道歉。"
上官清瑞站起了身,转到岑晟夜面前,对着他便是深深地一俯身。
岑晟夜眼底一震,面上却是更带着浓浓的冷意。
云小优眼中笑意闪过,趁着上官清瑞挡在岑晟夜身前,便悄悄起了身,欢欣鼓舞地离了营帐。
赵营入口不远处,正停了两辆马车。
她大步朝走近后面辆马车,脸上笑得像花一样:"茹妃娘娘,您快跟我进去吧。这时候去见二师兄,他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车内茹妃微笑的脸上闪过难以自抑的兴奋。
她纤长的手抚起车帘,微弯着身子由着云小优扶下马车,站于赵营之前,眼中闪过种种的深意。
她终于又见到了属于赵国的东西,匆匆一别,已是二十年。
二十年间,她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到这里,可是不想如今梦已成真,却是这番景象。
"茹妃娘娘,咱们快进去吧。"云小优扶着她的手便朝门中走去。
守门的几名营卫见此情形,眼中布满了问号。
然而看云小优那副"你敢管我我就揍你"的表情,也就懒得再多事了。
然而他们已然放行了之后,云小优却又转回了头,望向跟她比较熟络的小营卫道:"喂!你,过来给我们带路!"
小营卫可怜兮兮地耸了耸肩,无语问天。
谁叫人家是大元帅的帅妹呢。
他必须当神一样伺候着呀。
"二位请进吧!"小营卫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朝里面指了指,就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心里却在暗暗好笑,都来了三遍了还不认得地方。
这样的人,要是敌国想要暗害元帅的人,肯定死了几百回了。
茹妃看着那道门帘,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去挑那那帘子。
里面就有她分别了十几年的儿子,她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百味杂陈。
他,会认她这个没有对他负过责任的母亲吗?
云小优也看出了她的犹疑,稍停了一下才将帘子挑开。
只听得里面岑晟夜的话语已是冷到了极致。
"我可知刚离宫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可知母妃一人在冷宫中是生是死?都是你,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灭了你的国,把母妃救出来,跟她一起,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从那道帘幕之后走出的茹妃听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那双满含了清泪的双眸在泪光闪烁中看向正朝上官清瑞咆哮着的岑晟夜。
"夜儿..."
那一声呼唤,在心底存了十几年,也压抑了十几年。
如今唤来,竟是那般的哽咽,那般的叫人心疼,惹人心碎。
咆哮如雷的岑晟夜如遭雷击,一下愣在当场。
怔忡许久之后,才机械地转了脸,怔愣地望向那泪雨纷然,满脸痛色的中年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