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出入皇宫时,宁宣就学会了如何在别人的打量下依旧不动声色,裴宁芯的这点目光还入不了她的心,只是待裴宁芯疾步跟上自己时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便又若无其事的接着向前走去。
若是宁宣知晓裴宁芯心中曾经的不平,定是十分无语。自古以来婚姻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而高门望族之间的联姻更是如此,结的是两姓之好,是两大家族之间利益的结合。
宁宣的母亲沈妧,母族是毅国公府,娶了沈妧就意味着娶了毅国公府的势力,有了毅国公的支持,裴修之的仕途之路就会走的更为顺畅。同时,毅国公府选择年少有才且又出生名门望族的裴修之,又何尝不是一种投资?
而裴宁芯的姨娘胡氏能为裴府带来助益吗?不能。说白了,若不是胡氏还为裴府育有子嗣,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如此,妾侍所出和正室所出能平等吗?更不要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亘古不变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一刻钟后,宁宣等人便静静地立在了前院的垂花门口。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才见前方有一行马车缓缓驶来。
“恭迎老夫人回府。”等到马车近前时,一干奴仆婢女才恭敬地跪在地上。
半响,一个身穿桃红色棉袄的丫鬟掀起了车帘,紧接着在一位颇为严肃的嬷嬷的服侍下,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夫人踏下了马车。
只见她身着一件暗红色通袖织金袄子,玄色穿花凤凰织金妆花裙子,略有些银白的发髻中间插着拔丝凤簪,右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眉间不威自怒,又透着一抹慈祥。
宁宣知晓自从得知姑姑去世的消息后,老夫人的精神便一直不大好,此次老夫人回府宁宣也不想老夫人沉浸在悲伤中,忙上前去,行了一礼,娇娇的笑道:“祖母,您怎么才回来啊,您要是再不回来,孙女可是要到般若寺找您呢!”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难道那些平日里的温婉都是装模作样不成?”老夫人佯装怒瞪了宁宣一眼,话虽是这般说,但听着宁宣这番状似抱怨的话,实际上心里颇为受用,就连这几月来心头的阴霾也不禁散了些许。
能在大房二房中成为老夫人最喜爱的孙女,宁宣显然知道怎么讨老夫人欢心,只见她双手扶在老夫人的一边,轻摇老夫人的胳膊,略带委屈的撒娇道:“孙女这不是想您了么,偏还被您一顿编排。”
“这么说来倒是我老婆子的不是了?”
“可不是么,”宁宣傲娇的说道,接着一双灵动的剪秋水眸一转,颇为豪迈的说道:“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祖母了,祖母你可要让穆嬷嬷做那道糖醋排骨好好慰劳我一番。”
老夫人被宁宣这一副无赖模样气笑了,轻点宁宣额头,“原来宣儿不是思念祖母,是记挂着穆嬷嬷的糖醋排骨啊”。
转头与另一旁的穆嬷嬷笑道:“你瞧瞧,这丫头一月不见,这口舌越发伶俐了。”
宁宣自是不承认,“哪有,祖母这话可真是让孙女无地自容了,穆嬷嬷,您来评评理。”
被提及的穆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就连裴修之也会尊称一声嬷嬷,此时她也是笑道:“以老奴看,四小姐可不是心心念叨着您吗,前些日子不还让人给您送来亲手做的御寒手套么,您爱的跟什么似的。”
听穆嬷嬷这么一说,宁宣却是一点也不谦虚的马上道:“就是,就是。”
老夫人听罢笑言穆嬷嬷被宁宣给灌了什么迷魂汤,只是心里跟明镜似得。要说她宠着这丫头不是没有道理的,且不说她是这裴府里的嫡长女,便是光凭这孝顺讨喜的性格就很难让人不喜欢。
老夫人和宁宣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前往老夫人的正院寿春堂,身后是裴宁芯和裴宇浩羡慕的眼神,以及两位姨娘神情莫测的表情,至于裴宇汶还被嬷嬷抱着呢,满脸的懵懂。
其实老夫人也并不是只宠着宁宣,比如宁宣的大哥裴宇涵就甚是得老夫人看中,还有二房的嫡子,宁宣的二哥裴宇澈。老夫人本人就极是重规矩之人,所以深恶痛绝那些以庶压嫡的人家,认为这乃祸家之源,自然更看重嫡出。
所以哪怕白姨娘所出的七少爷裴宇浩颇为聪慧,老夫人重视有之,却不会过度偏袒。至于裴宁芯和裴宇汶,老夫人就是压根看不上。在老夫人看来,裴宁芯骄纵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头脑,行事也颇为小家子气,而裴宇汶则是被那胡氏娇宠太过,成不了大器。
因着大梁朝六日一轮休,因此裴修之白日里去上朝了,晚间一大家子人才坐在一起用膳。
席间,老夫人坐在上首,裴修之坐在老夫人的左下首,接着是两位少爷裴宇浩、裴宇汶,宁宣坐在老夫人的右下首,接着是裴宁芯,两位姨娘自是没有坐席的,胡姨娘立在裴修之身后布菜,白姨娘则立在老夫人身后。
宁宣看着这样的热闹场景却不由的有些恍惚,想起上次她和娘亲哥哥一起吃饭还是三年前,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娘亲不在了,哥哥也已三年并未归家。
恍然间却发现裴宁芯在桌下轻扯她的衣袖,宁宣看向她颇为迷惑,却看到对方向她示意老夫人的方向。
待触及到裴修之略带不悦的目光时,心里恼怒,这样的场合她居然走神了,向老夫人腼腆的笑道:“祖母,孙女刚刚一时不察,您说什么?”
老夫人却没有回答,颇为担忧的问道,“宣儿可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劳祖母担忧,是宣儿的不是,只是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却是无碍了,只不过刚才突然想起……想起在外求学的哥哥,也不知哥哥在外过得可好?”宁宣一脸担忧,本想说娘亲,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听罢,老夫人想起那个自小便惊才风逸的嫡长孙,也是忧心忡忡,一脸心疼:“是啊,你哥哥一人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也没来个信说何时归来”。
又颇为欣慰的看了宁宣一眼,果然是嫡嫡亲的兄妹才会如此记挂在外游学的兄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