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人,想做明主何其难?
天气还不暖和,孙若安虽然穿着织锦镶毛斗篷,可还是冷的瑟瑟。她远远的就见了一个身影,她难言喜色,大声的唤道:"靖哥哥。"
靖世子左右瞧了瞧,神色不大好看,语气不善,"你怎么一人来了?"
孙若安被靖世子的语气弄得一楞,喜色退去不少,懦懦的说道:"想见靖哥哥。"
未想孙若安这么直接,靖世子脸上闪过不自然之色,干咳了一声,"嗯。"
这一声"嗯"掩下了多少喜色尚不可知。可惜人永远无法从冰冷的字面取出其意。
孙若安咬了咬下唇,蚊声道:"我听父亲说,靖哥哥要像我家提亲了?"说着,脸又红了起来,眼神中尽是希望与欢喜。
靖世子眼神飘忽,转了个身,在孙若安看不见的地方,坚毅的面孔染上淡淡的红晕,"的确。"
"靖哥哥可是不愿?"孙若安不掩哀戚,定定看着靖世子的背影,用视线细细的描绘着眼前人宽阔的臂膀。
"你想多了。"
怎么会想多呢?小时放风筝崴到脚,就是这个肩膀背着自己去看大夫,可是现在...却连一个正脸都不肯给自己...孙若安实在忍不住了,掩面啼哭。
靖世子身形一顿,快速回身,眉头紧皱,如同刀削的面容出现了紧张的神色,"谁欺负你了?"
孙若安含泪不语,使劲一推,扭身就跑。
靖世子刚想去追,就听身后有人轻笑,"你若不喜欢,我便一并拦去,反正我来就是要坏人姻缘的。"
寒风阵阵刺骨,每日都会有花匠用火炉熏染这些花朵,杜鹃大片开放。
满园鲜艳,花色绚丽,彩霞绕梅,便成了冬日里为数不多的美景,可惜看多了便如同嚼蜡,在无心欣赏。
靖世子有些着急的望了眼孙若安离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敛好表情,慢慢的转回身。披风绒毛边缘被甩起,低沉的声音在这林中回荡:"太子殿下多虑了。"
"比起太子,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为吴小将军。"吴天真身着褐色白狐毛披风,随着走动露出里面的淡蓝色对襟棉长衣,靛蓝色的长裤扎在棉靴之中,书生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名将。
他望了望孙若安离去的方向,清澈的双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去追?"
靖世子面色淡然,"有贵客,自然是要紧贵客。"
吴天真权当听不懂他言语里的埋怨,装傻道:"若是走了呢?"
靖世子毫不客气的宣告主权,"家就在那儿,岂会走。"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是有风的。"吴天真觉得这人有意思,决定逗弄一番,于是含笑反驳。
靖世子面色微变,"四面高墙,便无风。"
吴天真听罢一笑,随口道:"墙可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纯洁无瑕的雪自然古朴,依依袅袅,好似玉人摇荡的梨花。
雪落在地上,薄薄的,像纱衣披在了大地上。
靖世子披风下的手攥紧,脸色发白,也不知是不是冻的,"树高于墙,可离之?"
吴天真伸手接晶莹剔透的雪,看着这柳絮般的东西慢慢融化,收回了手。他笑着摇头,"土可软?"
靖世子脸色一沉,"落的下种子便可。"
吴天真摸着袖口处绣着的腾云祥纹,漫不经心的说道:"原我还想,你若不喜我便一同求了去,也省的你烦心。"
靖世子面色一变,努力抑制要紧锁的眉头,声音生硬的说道:"不劳太子费心。"
吴天真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啊,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靖世子面色稍缓,不欲再多做纠缠,拱了拱手,"我便不打扰小将军赏景了,告退。"
吴天真并未在说什么,一笑了之。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格外地清新耀眼。雪花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阳光的温度被这雪花包裹,怎么也热不起来了。
吴天真看着这雪花盖去肮脏,裹起杜鹃,不由得着了迷。
"他对你不恭敬。"
冷清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吴天真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也没惊讶,回身对上一双淡然若水的眸子。
"他是魏国人,最多算是我二皇叔的人,无论是哪种身份,都不会对我恭敬到哪去。"吴天真见麒麟只穿了一脸单衣,眉头一皱,解开自己的披风,"怎么穿的这么少。"
麒麟拦住了他的动作,淡淡的望着吴天真,"不冷。"
吴天真瞪了眼麒麟,"我瞧着心冷。"
麒麟不再接话,用沉默抗议。就在吴天真无奈之际,他突然提起靖世子,"警告一番。"
吴天真听了一乐,这人还真是能把所有语句都说成一个音调啊。他拂去麒麟身上的雪,故意问道:"这世上厌恶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都杀了?"
原本是玩笑话,谁知麒麟竟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能。"
吴天真失笑,推着麒麟走,"得了得了,你这人的脑子定然是冻坏了,快回吧。"有麒麟大高手默默地站在身边,吴天真心中极为舒心安全,也不怕被人听去什么,直接开口问道:"可见了你那师姐?"
麒麟面无表情道:"见了。"想了想,他补充道:"你也见过。"
吴天真疑惑,"何时?"
"无名镇。"
吴天真隐约有记忆,却不想深究。他打趣道:"拜你师姐所赐,我可是被人提防了,生怕抢了人家的美娇娘。"
麒麟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正好。"
商幼薇戳了戳奶娘怀里的新生儿,他皮肤红红的、凉凉的,头发贴在小头皮儿上,眼睛紧闭,四肢好像很害怕一样蜷曲着,小手握得紧紧的。
睡得正香,却被打扰,他显得很不满,哇哇的开始大哭。奶娘连忙摇晃着这小人,半响才又睡去。
商幼薇皱眉不喜,不动声色的站远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