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回遵命。"千回福身一拜,正欲接过旁边宫婢手里的花剪。
"慢着,你取花剪做甚?"燕含春一声低喝,面色愈是难看。
"母妃不是说要千回摘几朵月季吗?月季满身是刺,自然要用到花剪。"千回不紧不慢地回答。
从尹之兰嘴角的邪笑,还有燕含春脸上的冰冷,大约可以猜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呢。
"姐姐的意思是说你亲手去摘,没叫你拿花剪去剪。"尹之兰半捂红唇,秀眉一挑,满眼惬意。
月季身上皆是利刺,用手去摘,岂不是肉入刺林,就等着流血"牺牲"吗?这两个女人真是恶毒到极点,明摆着故意整她的。
"怎么?难道连摘花这点小事情都做不来吗?"燕含春冷笑一声,眉压眼愈低,狠厉皆在眸中,"即是如此,以后还能指望你服侍好夫君?"
"母妃莫要生气,是千回愚笨错解了母妃的意思,千回这就亲手去摘给母妃。""亲手"二字,千回咬音极重,抿唇虽在笑,但心里恨得痒痒的,果然是只"黑山老妖"。哼,你走着瞧。
花艳皆带刺,这句话说得一点儿没错。
花圃里的粉月季大朵大朵的开着,层层花瓣绽开来,染着晨曦未散的清露,一颗一颗,晶莹饱满,尤其是那尖尖的绿刺闪着光泽,坚挺有力,密密麻麻地在绿枝上排列着。
相比千回的冷静,跟在身后的梦竹有些紧张了,连连拉了几下她的衣角,脸上皆是担忧之色。而清月却是冷冷站在一旁,半句话不多说,她么,毕竟从前是燕含春的人,这心之所向早已暴露于白日呢。
"没事儿,就是摘朵小花而已。"孟千回盈盈一笑,投给梦竹一个安慰的眼神,长袖一拂,轻盈地迈步到花圃前,食指一拈,幸好先前跟美瑶学了几下功夫,力道十足,快而又准,很是迅速地摘下一朵,虽是被刺扎了一下,倒也无碍,"母妃,千回给您摘来了。"很是恭敬地递到燕含春面前。
燕含春微愕了一下,见她无恙,心有不甘,眉色愈是沉重,接了那朵月秀在手,看了两眼扔到地上,闷闷一声冷哼。
"哟,姐姐,这是怎么了?"尹之兰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赶紧贴身一步扶住了燕含春,刚巧那一脚就踩在妖艳的花朵上,顿时花瓣稀烂。踩过之后,惊态夸张,捂着红唇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孟千回,道:"真是不好意思哦,舅母我不是故意的,瞧瞧,怪不得姐姐不喜欢,这花儿的确是凋零了些。千回,不是我说你啊,舅母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服侍自个儿的婆婆,一定要尽心尽力,知道么?"
"舅母教训的是,千回再去摘一朵开得旺的,开得最美的。"千回哪里看不出来,这姑、姐俩是故意整她来着,一唱一和倒是配合得天一无缝,她倒是不气,笑脸相向,给燕含行了一礼,再转身去摘,寻了一朵最大,最美的月季花,刺太多,一个不小心,还是扎进肉里了,血涌而出。
千回心头清楚,想必这就是燕含春想要看到的结果吧。
"母妃,这朵可满意?"依然恭敬地递上,鲜血在食指间慢慢涌起,不过灿烂的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黑山老"妖",你等着,今儿的血债很快叫你还回来的。
终于燕含春的嘴角涌起一丝半笑未笑的喜意,接过花去,在手中端详片刻,方才递给了身边的尹之兰,末了,不冷不淡地甩下一句,"将就着吧。"
"你呀,以后可得好好学着。"尹之兰笑得妩媚极了,在旁添油加醋,看她一脸善笑,骨子里的坏主意可多着了,跟燕含春八成是蛇鼠一窝。
"到了洛阳王宫就得遵守王宫里的规矩,服侍好世子是你的本分,从今儿起,琴棋书画、女红女织、洗衣做饭,你都得一一学会,知道吗?"燕含春面色依旧,不展一丝笑意,脸绷得紧紧的,看向孟千回时跟天生有仇似的,目光灼灼。
嗬,这黑山老"妖"比董黎还要恶毒,明摆着就是整她么。
"王妃娘娘,这洗衣做饭是我们奴婢做的,世子夫人她——"梦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忿忿不平平地插了一句,只是话未说完,千回就使了个眼色给她,不许她再说。
在这洛阳王宫里,她毕竟是初来乍到,万事小心为上,梦竹一旦插话,燕含春定会揪着不放。
果然不出她所料,燕含春一个厉眼扫过来,"哪里来的贱婢如此放肆,敢插主子的话!"
"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单看那眼神,冷厉的都能叫人毛骨悚然,梦竹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来人,掌嘴。"尹之兰淡淡地看了一眼梦竹,嘴角勾起惬意的笑容,轻袖一笑,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漫不经心地指挥着。
紧接着跟随在她身边的宫婢一拥而上,正要向梦竹下手,千回一个盈步上前拦了下来。
如此情景,她依然是处变不惊,缓缓低身一拜,"母妃、舅母就念在我与梦竹初来王宫的份来,不要与她计较,大人有大量,我保证她下次不会再犯。"
"瞧你,为了一个小小的丫环低身求情,多损你世子夫人的尊贵身份啊。"尹之兰一边说一边上前来,很是温柔地将千回扶起,"舅母是不会计较的,这事儿要看姐姐,你婆婆的意思。"故意地斜眼一瞟,扫落到燕含春的身上。
"没有下次!"燕含春迟疑了一下,面色愈上清冷,跟僵尸似的没有半分柔意,秀眉挑得愈高,"你既然喜欢为她求情,那就一块吧,浣衣房的衣服多着呢,你们主仆二人情深似海,现在就去吧。"语罢,冷光一扫,唤道:"清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