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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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天在下雨。

楚荞和聂冰双双托着行李箱出来,聂冰的手机突然响了,楚荞微愣,这个手机铃声好熟悉,在哪儿好像有听过的。

很快,聂冰收了线,她看着楚荞,“你是要去锦官城?”

“是。”楚荞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知道她要去锦官城?

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开了过来,停下,艾米从车里下来,她手撑着伞近前来:“聂董,傅太。”

“荞荞,阿姨送你一程。”

“不用了聂阿姨,我打车过去就行了,也不是很远。”楚荞忙摆手。

聂冰看了眼艾米,明白她的意思,艾米和司机两人将她们二人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聂冰拉着楚荞手说:

“别和阿姨见外了,上车吧,要是你婆婆和小宁知道下这么大雨,我把你一人给撂在了机场,你婆婆还不戳我脊梁骨?”

“聂阿姨……给您添麻烦了,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楚荞笑得腼腆。

雨,落在车玻璃上,星星点点。

“反正过来了,就多待些日子多陪陪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况且老人家又都爱热闹,你来了,老人家指不定多高兴呢。”

“呵呵,是的,昨晚还和外公外婆通电话,说是估计明儿才过来,今儿我突然从天而降,外公外婆肯定吓一跳。”想到一会儿外公外婆见到她开心的模样,楚荞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着。

“唉,好人呐。”

聂冰突然一阵感慨,她握着楚荞细滑小手,笑着:“你很幸运,有这么好的外公外婆疼你,又有疼你宠你的婆婆,还有爱你的老公,真的很幸福,要好好的珍惜,不要像妈……对了,阿姨这里有东西忘了还给你。”

还?

楚荞一怔,她有什么东西落在她那儿了?

“艾米。”聂冰伸手。

“是,聂董。”艾米在包里找出一个精美的眼镜盒双手恭敬的递了过来,“聂董。”

“这是……”

楚荞呆呆的看着那眼镜盒,她不知道聂冰要做什么?

“这个还给你,上次在明珠的贵宾泉,你把它落下了,后来我有让艾米送去给你,可是艾米找了一圈愣是没找着你,加之,那天有酒会有些骂过,之后也就给忙忘了,直到今儿才给你,希望别见怪。”

聂冰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副黑框眼镜。

“您说……这是我的?”

楚荞完全糊涂了,她那天在贵宾泉是落了眼镜,后来淮宁有去找,就是找的时间长了些,可还是找着了呀,而且在酒会门口,还是他亲手给她带上的,可不就是她现在戴的这副。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聂冰深感诧异,她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和你现在戴的这副很像,原来你出行的时候身上都有带备用眼镜的,可真是个心细的孩子。”聂冰言不由衷称赞着楚荞。

“我……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你的。”聂冰笑,这孩子高兴傻了吧。

这是她的?

持着眼镜在手,翻过来瞧过去还真是她的那副,那她现在戴的这副又是哪儿来的?楚荞摘下眼镜细细瞅了瞅,一样的,只是这副怎么看都比聂冰给她那副要新的多,而且这副眼镜片好像是防风的。

自从戴上后,刮风很少伤到眼睛。

『改明儿还是换个防风的镜片。』

上次在锦官城,她去外公外婆那儿晚了,他当时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好像是有这样说过的。

『这是傅先生的助理送过来的。』Fa

y的助理Laura是这样说的。

难道许放突然从北京赶来成都只是来为她送碧玉镯这么简单?一副眼镜他找了整整近四个小时,还是这副眼镜根本就是他让许放临时为他配的?

记得回去后,冯阿姨说许放曾来过家里说是替他拿什么东西,她无意中发现她书房的那副备用眼镜不见了,她一直没找着。

可是过了两天,那副眼镜又奇迹般出现了,当时她也没多在意,原来竟是他让许放给拿走了,后来,他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放回了原处。

他还当真是用心良苦!

“荞荞有什么问题吗?”聂冰瞅见她盯着那两幅一模一样的眼镜怔怔发呆,她有些费解。

楚荞将聂冰给她的那副眼镜戴上,又将防风镜片那副放进了盒子,她机械地说:“谢谢您了,这的确是我的那副。”

“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你这眼镜框未免过大了些。多漂亮的一张脸,为什么非要遮起来?是不是小宁要你戴的这个?这小子还蛮有心思的,怕谁把你给抢走了去?”

聂冰笑。

当初,聂冰初回大陆投资,她只知道孔洁的儿子傅淮宁娶了她的女儿荞荞,至于叶久杨和荞荞那段感情,聂冰完全不知情,孔洁也没有和她说起过。

对于之前她为什么在商场上总是处处针对傅淮宁,那是因为关于那小子的花边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既然娶了她的女儿就该好好的珍惜,好好的疼她,而那个臭小子居然带着女人公然去法国旅行度假,他当荞荞是什么?

为此,她找孔洁谈过一次,为的只是替荞荞打抱不平,听说孔洁后来还骂了那小子,谁知那小子还是不知道收敛。

那就该给他些教训,要他受些挫折。

想不到那小子竟是打不死的小强,反倒是她促成了他扬名立万的机会,由他亲自执笔的‘宁荞雅筑’蓝图轰动了整个四九城,硬是将她的‘良辰美景’给比拼了下去,他以绝对优势胜出,获得了桂冠殊荣,他也一跃而成为财经版的新锐领军人物。

“聂董,锦官城到了。”艾米向门卫递了名片过去,门卫瞅了瞅,挥手放行。

“外公家是住在C区……”

“C区5栋。”

说完,楚荞愣住,她如何知道?

见她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聂冰笑了笑,“我之前有听你婆婆提起,而且锦官城的设计我也见过,最佳地段可不就是C区,小宁将最好的留给了外公外婆,这小子说来倒也有几分孝心。”

是这样吗?

婆婆知道外公外婆从611生活小区搬到了锦官城?可是,她和婆婆说起呀,婆婆去年大半年可都在香山别墅休养,很少回来。

难道是他和婆婆说的?

林肯开到了C区5栋门口,艾米下车,她恭敬的开了车门。

艾米为二人撑伞,楚荞和聂冰下车,楚荞心中抱歉,她握着聂冰的手,向她表示感谢:“今天实在是给阿姨添麻烦了,进去喝杯茶吧。”

“你这孩子又来了,以后也甭和阿姨在这般见外了,改天吧,今儿还有些事情处理,就先不进去了。”

聂冰笑着抚了抚楚荞湿了的半边肩膀,她从艾米手中接过伞递到了楚荞手里,说:“进去吧,别送了。”

“我已经到家了,这伞阿姨还是留着吧。”楚荞推辞,她将伞递给了聂冰。

“姑姑……”

豆豆听到门外车响,他跑了出来,看见楚荞,豆豆欢喜坏了。

“是你这小淘气,公公奶奶可好?”楚荞弯腰抱起豆豆。

“好着呢,刚刚老公公和老奶奶还念叨姑姑撒。”

“徐奶奶……姑姑回来了。”豆豆扯着嗓子喊。

徐暮春听到了豆豆的唤声,她出得屋子,看到门外的楚荞,她惶急冲着屋内高唤:“老头子,荞荞来了。”

“外婆。”豆豆从楚荞怀里滑溜了下来,楚荞笑着抱住了徐暮春。

“哎呦哟,瞅瞅,下这大的雨,你说你这傻宝儿可真会挑时候?”徐暮春抱着楚荞是这里摸摸那里瞅瞅,“哎哟哟,又瘦喽好多!一天都不吃饭咋的?”

“这不是想外婆给想的嘛。”

“姑姑,为啥子大大没和姑姑一起来撒?”豆豆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找了一圈他没看见傅淮宁。

“是撒,咋没看见阿宁……”

“呵呵,荞荞丫头回来了。”这时候,周老出来了,身后跟着外公党鸿昌。

“周叔,您老身体近来可好?”

“好,这不还过来找你外公下棋来着,得空过来家里坐坐,也都没外人,就我和老婆子,还有豆豆仨人。”周老笑着点头,他唤豆豆:“走和爷爷回家换身衣裳去。”

“我要和姑姑玩儿。”豆豆拉着楚荞手不放。

“那一会儿回来阿,姑姑累了,别扰了姑姑休息。”

“哦。”

“您慢走。”

“嗨,抬脚就到了。”周老笑着,他回了隔壁四号院子。

“外公。”

楚荞上前搀扶住了外公。

“阿宁没和你一块儿过来?”党鸿昌没瞧见傅淮宁,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淮宁出国了,不在国内。”

“豆豆要大大。”

豆豆耷拉着俊脸,摇着楚荞的手臂。

“呵呵,大大有事来不了,难道豆豆只想着大大,不欢迎姑姑?”楚荞摸着豆豆粉嘟嘟脸蛋,豆豆摇头:“豆豆喜欢姑姑,也喜欢大大。”

“原来阿宁出国了,那……快些屋里的,瞧这大的雨,也都别在雨里站着。”党鸿昌拎着楚荞的行李箱进了院子。

“荞荞,方才那车子是?”

徐暮春推了推鼻梁的银边眼镜,她看着刚刚开走的那又黑又长的一辆加长林肯,咋瞅着像极了一口棺材呢,徐暮春瞧见了车里探出头来的美丽妇人,她觉得有几分眼熟。

楚荞冲着车里的聂冰挥了挥手。

聂冰笑着向她摇手,示意她进屋去,之后,聂冰缩回了头,搁板升起,车子开走了,复回头看着欢喜的老两口,聂冰调转了头,鼻端莫得酸涩难当,她借着假寐,紧紧闭上了眼睛。

“聂董,您没事吧?”

“没事。”

车子驶出了锦官城。

楚荞看着开走的林肯,她回过神来:“哦,那是聂阿姨的车子,聂阿姨是我婆婆的一位好朋友,正好她也过来成都,赶上下雨,所以就顺道送我过来了。”

“聂阿姨?”

到底谁姓聂来着?似乎很久前有听过的,怎么就忘了呢,哎,瞧这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

50:

楚荞这一来,豆豆可高兴了,他赖着楚荞跟出跟进,问长问短,就跟小尾巴似的黏着楚荞不放。

楚荞整理着行李箱,身后豆豆的声音传了过来。

“姑姑,你的灰太狼没气了,蔫了都。”豆豆手指着卧室墙角里蔫了吧唧的灰太狼气球,嘟起了嘴。

那个气球还是他买给她的,虽然是她掏的钱,可那是他选的。

他叫那个‘大灰狼’!

楚荞笑。

“没事的,待姑姑明儿找个管子充些气就好了。”

“为什么就不能自己用嘴吹大它呢?”豆豆问。

“自己吹的那是二氧化碳气,浮不起来,只有充了氢气才可以飘浮。”

“这样子啊。”

豆豆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变形金刚,豆豆抬头,他看着楚荞,“大大为啥子不来撒?豆豆想大大了。”好无聊哦,都没人帮他拼机器人了。

“豆豆,别闹姑姑啊,姑姑远路来,乏了呢。”徐暮春进来,帮着楚荞整理着行李箱,楚荞生怕外婆看见,忙说:“外婆我来就行了。”

“也甭藏了,外婆都看见了。”徐暮春摇了摇头。

“呵呵外婆。”楚荞尴尬笑笑。

“这个我先收着了,要是被那老头子看见这还不一口气全给你抽光光喽。”徐暮春将箱子里的雪茄收了起来。

楚荞冲着豆豆暗暗吐了吐舌头。

豆豆向她扮了个鬼脸,就见楚荞偷偷的给兜里藏了什么东西,豆豆看见也不说话,见楚荞向他直打掩护,他点了点头。

“这孩子见天儿的念叨你和阿宁,老是问我大大和姑姑啥子时候过来撒?”徐暮春看着沙发上独自玩耍的豆豆,她笑弯了眼睛。

“本来说好一起过来的,临时有事淮宁就去了渥太华,很快就回来了。”

“嗨,我们老两口就是有日子没见到阿宁了,怪想他的,既然忙,那就先忙他的,得空了他比你还来的勤快呢。”

嗯?

楚荞看着外婆。

就听到党鸿昌在门边唤着:“荞荞,洗洗吃饭了。”

“哎,就来。”

“姑姑,走了。”豆豆拉着楚荞去了盥洗室。

徐暮春笑着出了卧室。

楚荞摘了眼镜放在了上方的架子上,她拧开水喉洗脸,乍抬头,他幽深的琥珀色眸子正看着她,楚荞愣了下,他来了?

伸手,不见了,原来是镜子,她竟然出现了幻觉。

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拿毛巾擦了把脸,豆豆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姑姑,我能打电话给大大不?我好想大大。”豆豆只要站在这里,就能想起傅淮宁曾站在这里剃胡子的景象。

“呃……大大在国外呢,等大大回来,姑姑打电话给大大好不好?”

豆豆没说话,他低垂着脑袋。

突然,豆豆看着楚荞,问:“姑姑的手机卡难道不是全球通吗?”豆豆仰着头,念着:“人生,如何面面出色,不因为激|情,就不懂得温情,不因为掌声,就听不到心声,不因为敢于承受,就疏于享受,做人生的赢家,我能!”

“豆豆,你这是……”楚荞忍不住就乐了。

“广告里天天都这样说撒。”豆豆趴在洗漱台上,小手反复摸着下颌,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姑姑,我啥子时候才能长胡子撒?”

“你个小淘气,问这做什么?”

“大大说,等我嘴上长毛了我就能像大大一样吐烟圈圈儿。”豆豆对着镜子吹了口热气,很快,镜子上出现一团薄雾,慢慢的那团白雾散了。

“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那些知道吗?”

楚荞皱眉,他到底都跟豆豆胡乱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哦。

“姑姑,您就给大大打个电话撒,我想听大大说话。”豆豆还是缠着楚荞,他要楚荞马上打电话给傅淮宁。

“姑姑……”豆豆期盼的看着楚荞。

“呃,那……好吧。”

楚荞算是彻底败给了豆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收买的这个小家伙,从她来了,这个小家伙就一直在念叨他个没完。

楚荞在手机里翻找着他的号码,很快,她找到了,到底要不要打呢?可打了说什么?难道说豆豆想他了,说出来,他能信吗?

呃,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哦。

“姑姑,您打了么得撒?”豆豆看着楚荞的手机。

豆豆是真的快等不急了,“姑姑难道都不想大大的吗?大大人老好了。”

想他吗?

好像还真有点,看到外公外婆略显失望的神态,她知道他在外公外婆心中的份量不必她少。

犹豫再三,楚荞还是闭上眼睛按了下去,显示电话正在呼叫中……

豆豆跪趴在楚荞身边,眼睛巴巴的望着楚荞的Iphone手机屏,他静静的等待着电话里那个期待的声音。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eroff.”(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呃,豆豆,大大应该还在飞机上,电话关机了,要不姑姑晚些时候再打好了。”

楚荞有些抱歉,但是她紧绷的一颗心却是稍稍舒缓了下来,她没给他打过电话,这还是头一次打,害她好紧张,现在没打通,她终于放松了些。

那天在温歆家,隐约有听到他略显焦虑的声音,可当时她压根就没想听他电话,所以也没咋在意,对于他电话里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

“哦,那好吧。”

豆豆点了点头,但是那张稚气的小脸蛋上却布满了失望。

餐桌上,党鸿昌和徐暮春抢着为豆豆和楚荞夹菜,楚荞看着两个老人,她笑的欢愉。

“姑姑快吃撒。”

豆豆手托腮看着楚荞。

“你怎么不吃了?”

“我好饱了。”

“呵呵,这孩子见你来,可不给高兴坏了呢。”徐暮春摸着豆豆脸蛋,喜欢的不得了。

“荞荞啊,你瞅这家里多冷清,也就多亏了这小人儿天天过来陪着乐呵乐呵,你和阿宁可得抓紧了给外公外婆添个小曾孙抱抱,外公外婆是真等不急了呢,外公外婆只想看着你和阿宁的孩子出生,就没什么憾事了。”

“豆豆也喜欢大大和姑姑生的小宝宝。”

“好。”

楚荞低头吃饭,她应了声。

党鸿昌见楚荞答应了,他笑着说:“勇子前些儿个在成都呢,还来了趟家里,这不听纲子说又南下广州去了,这小子一天到晚就属他最忙了。”

“啊?小叔叔又去了广州?”

怎么搞的,她和小叔叔竟然三次失之交臂。

“这小子今年有四十二了吧,咋还不急着成个家,还真是叫人急在心里,瞧,纲子这不年前都结婚了,现在就差勇子还没个着落。”

“陈叔结婚了?”

楚荞笑看着外公。

“嗯,结婚那天,刚好勇子也在这边办差,他还去给纲子抬媳妇儿去了呢,挺大个人了,还跟一群毛头小伙子抢着点炮仗,你说这小子他都不急咋的?”说起向勇,党鸿昌摇头深笑。

“呵呵,关键是小叔叔的工作,一年到头难得呆在家里,倒是给介绍了几个,可是不出几天就黄了,爷爷那边也急呢。”

“听说你勄勄回来了?”

“是。”

楚荞笑。

“不知道成家了没?”徐暮春一脸关切。

“哦,姑姑圣诞节在多伦多结婚了,小姑父席沐是个作曲家,和姑姑刚好挺般配的。”楚荞笑着如实说。

“那还好,那就剩下勇子一个了,早些把事办了也好安了你爷爷的心。”

“外婆说的极是。”

“我这边有个学生,脾气怪了些,也三十好几了,没个着落,本想着介绍给勇子认识,可谁知那小子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到了,两人也没见着面儿。”徐暮春有些惋惜了这次大好机会。

“外婆现在似乎挺喜欢当月老?”

“嘿,可不,还真给成了一对,可不就是纲子和他媳妇儿小雅。”党鸿昌笑。

“真的?外婆真厉害。”楚荞高高竖起了大拇指。

“徐奶奶给豆豆也介绍个媳妇儿撒。”豆豆突然来了一句,惹得楚荞捂着嘴笑的肚子疼。

党鸿昌抱过豆豆坐在了他腿上,他笑着问豆豆:“你才豆大点的小人儿要媳妇做啥子?”

“当然是和媳妇儿办国家大事呗!”

“国家大事?”

徐暮春凝眸。

楚荞脸蓦地一红,就听豆豆说:“大大是这么说的撒,大大还不许我娶姑姑,说姑姑有主儿了。”

瞅着脸红红的楚荞,徐暮春看了丈夫党鸿昌一眼,她想她大概明白了豆豆方才那‘办国家大事’的意思了。

“姑姑是大大的媳妇儿,那是肯定不能给你当媳妇儿的,待你长大了,徐奶奶给你介绍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给你好不好?”

“豆豆突然叼了一口泉水蕨根粉在口中,蕨根粉耷拉在下颚,他问道:那是不是我今儿个嘴上长毛了,就算长大了,徐奶奶,我今儿就要媳妇儿。”

“哈哈哈……”党鸿昌扬声大笑。

“哟,你说这孩子还真招笑!”

楚荞被豆豆这滑稽模样给逗笑,许是笑的多了,她突然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个不止。

“荞荞,你这是咋了这是?”

徐暮春和党鸿昌吓坏了。

“要不要叫你周叔过来给你瞧瞧?他是天府地界儿有名的老中医,上次给阿宁那个给你补身子的方子就是你周叔给开的。”

“外婆,我没事的,就是刚下飞机有些头晕。”楚荞起身摆了摆手,她拧开水喉,给脸上撩了些水,洗了洗脸,人也清醒了许多。

“姑姑生病了吗?”

“呵呵,没,姑姑有些乏了,豆豆可千万别在闹姑姑了啊。”

“哦。那姑姑就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找姑姑玩。”豆豆说完,蹦蹦跳跳出去了。

徐暮春扶着楚荞回到卧室,她摸了摸楚荞额头,不烫,估摸着就是晕飞机了,她拉开被子,让楚荞躺下眯会儿。

51:

楚荞这不睡还好,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才醒,她被自己给吓到了,怎么这么能睡?

屋里静静的,楚荞伸手摸向身边,他不在。

他今儿似乎气的很早?

昨天凌晨还不到,他就开始闹她,说是晚上预约的时间到了,上来就又是亲,又是深吻,不安分的大手在她身上**,**,早上身体比较敏感,哪里经得住他的挑|逗,一来二去,两人再次坦诚相对。

她都不知道他哪儿那么足的精神头,似乎对那事儿乐此不疲,而且竟全是些新鲜花样,害她羞臊的慌。

大清早的,就跟大卡车碾过似的浑身酸乏无力,她躺在他怀里一动不能动,两人相拥而眠,一个不察就给睡过去了。

等他们睡醒下楼来,公公婆婆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在等他们了,婆婆脸色臭臭的盯着他看了半天,而他看见也当做没看见,照旧了吃他的,不知道他和婆婆道底怎么了这是?

拿了换洗的衣裳,去了浴室,半个小时后,她出来了。

找了吹风机将头发吹了七成干,这时候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小脑袋瓜探了进来,看见她正在吹头发,豆豆跑了进来。

“姑姑,你咋子到这时候才睡醒撒?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喽,你啥子时候才给大大打电话撒?”

豆豆的记性还真好,楚荞昨天没打通,他今天可是早早的来等着了,可是来了好几趟,楚荞都没醒。

“豆豆很想大大吗?”

“嗯。”

豆豆点头。

“那咱们现在就打好不好?”

“好哎。”豆豆拍手叫好。

现在是上午的十一点半,楚荞拿了手机,她抱着豆豆在沙发坐下,这次,她没有犹豫,找到他的号码,摁了出去。

按照语音提示,她在他的手机号前加拨‘1’,重新输入,电话拨了出去。

大约响了三声不到,手机接通了,富有磁性男声清晰的透过电波传了过来,那声音疲累中投着浓浓的喜悦:“荞荞……是你吗?”

听到他的声音,楚荞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拿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抿了抿唇,嘴唇有些打结,到底说什么好呢?

“是不是想我了?”他问。

“我……我……那个……”楚荞皱眉,想他了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她晚上还梦到他和她又在床上……

楚荞脸红了。

“姑姑,电话打通了么得撒?”

“谁在身边,好像是豆豆那小子。”他听到了豆豆的说话声。

“哦,你等下,豆豆要和你说话。”楚荞终于知道自己打电话要说什么了,她将电话给了豆豆。

“荞荞,我想……”

‘想你了’三字还没出口,豆豆接起了电话,小家伙乐呵哈,说着电话都能乐成了那样。

“大大,你啥子时候来撒?”

“豆豆。”

“豆豆想大大了。”豆豆嘟起了小嘴巴,那模样简直快要哭了的感觉。

“大大也想你这小家伙。”他笑。

“大大你现在做啥子?大大吃饭了吗?”现在可是吃晌午饭时间了,豆豆是想起什么问什么。

“大大躺床上接豆豆电话呢。”

“啊?大大你咋还没起床撒?和姑姑一样懒,姑姑从昨天来就一直睡到现在才醒,都不陪豆豆玩。”豆豆哝声抱怨。

“姑姑看起来很累吗?”他问。

“嗯,姑姑好能睡哦,我都叫不醒,徐奶奶说姑姑乏了,不让我闹姑姑。”

“真乖,大大回来好好的奖赏你。”

“真的吗?太好了。”

“乖,能不能让姑姑接电话。”

“好的。姑姑,给你大大要听你说话。”豆豆把手机递还给了楚荞。

半晌,只听到电话里悉悉索索的,却没她的声音,他唤:“荞荞,荞荞……”

“嗯,在,我在。”

“说话,我想听你说话。”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楚荞感觉心里某个角落在一点点软化,激|荡,回春般的暖着,甜着。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她问。

方才听到豆豆问他,他不是说躺在床上?

渥太华地理位置是西经75度40分,处于西五区,而北京位于东八区,那就是说渥太华比北京整整晚了十二个小时。

成都的中心经度大约104度,北京时间是东经10度时间,经度每差15度为1个时区,每差1度,刚好差4分钟。

那么,此刻的成都时间是上午的11:7分,所以,北京的当地时间应为11:7+(10-104)*4=1:41分,依此推算出,渥太华的时间刚好是晚上0:41分。

也就是说,他此刻应该是正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在想你,睡不着。”

难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方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她,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可不?刚拿上手机,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是又惊又喜。

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而且还是越洋电话,怎能不叫他激动若狂。

“荞荞,你是不是像我想你那样也想我了?”

“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

她当然是希望他越快回来越好了,看着外公外婆满是失望的神色,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有就是,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想他了,突然看不到他了,心里竟然会有种挠挠的慌的感觉。

原来看不到他的时候,她竟也会这般的牵肠挂肚。

“Eva已经下葬了,我明天就能回来,不,确切说应该是你那边的晚上,我就能回来。”

“阿进……还好吧?”楚荞问。

那天自打见到倪进,就能看出他眸中的那抹忧伤,何况现如今又痛失所爱,倪进此刻定是十分难过,心痛吧。

嗓音低沉,痛惋,缓缓念道:“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淮宁……”

这首诗太过悲戚,凄凉,楚荞似乎能清晰的感受他到对逝者的追缅,痛惜,对存者的告慰,悲悯。

“荞荞,阿进说的对,珍惜此刻所拥有的一切才是最大的幸福,其他都不重要了,等我回来,我一定把这六年亏欠你的都补偿回来,一定要等我。”

他温柔的问话击穿了她强撑的神经,内心有难以言表的惆怅,楚荞颤抖着声音,嗓音浊重:“淮宁……好,我等你。”

“怎么哭了?”他心头一紧。

楚荞哽咽着说:“没,没有。”她忙伸手抹了抹眼睛,可是那略带哭腔的声音却是早就出卖了她。

“荞荞,别哭,我很快就回来了。”听到她哭了,他的心,几乎要冲破胸膛,恨不能马上飞回来将她抱到怀中,可是他们隔了千山万水之遥,让他靠近不得。

“姑姑……”

豆豆扯了扯楚荞衣襟下摆,他眨着黑亮的眼睛问道:“姑姑是想大大了吗?大大说他很快会回来的,姑姑不要哭,哭肿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臭小子,谁说姑姑有哭?”楚荞捏了捏豆豆脸蛋,她破涕为笑。

这边他将豆豆方才的话是听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笑起,这小子就是有办法,听到她笑了,他紧绷的心稍稍落地。

“荞荞。”

“嗯。”

“‘卟卟……’刚刚听到了吗?”

“听到了。”楚荞笑。

“呐,我刚亲你了,那……你能不能也回亲我一下?”温柔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深情的期待。

“呃……”楚荞看着正看着她的豆豆,她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根,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就亲一下,嗯?就一下下。”他有些迫不及待。

楚荞瞥了眼豆豆,她蹙眉,对着手机不经意的咂吧了下嘴唇,小声问道:“听到了没?”

“没。”他忍着笑,“太小声了,没听到,你忽悠我呢吧。”

“你……贪心。”楚荞嘟唇。

“真没听到,你想想隔了那么远,我哪儿听得到?要不,你来个大声的?”

真是个贪心的男人!

突然,楚荞有了主意,她勾了勾手指,豆豆过来了,他看着她,楚荞在豆豆脸蛋轻轻的亲了下,她嘴唇示意豆豆对着手机来一个响亮的。

豆豆明白了,他笑着嘴巴凑到了手机近前,还真就来了一个,“啵!”

那是绝对的响亮,楚荞忍不住捂嘴偷笑,那头,傅淮宁可给乐呵坏了,这声显然比刚才那声要响亮的多,笑着说:“真乖,回来赏你!”

豆豆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刚好被他听到,心中狐疑,该不会是豆豆那混小子在骗他呢吧,他拔高了声线:“荞荞,你骗我,刚刚那个根本不是你。”

“做人不可以太贪心,你说想听,呐,现在听到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了睡觉,我挂了啊。”

“荞荞,荞荞,别,别挂,我还想再听你说话,别……嘟……嘟……”

怎么说挂就挂,这让他哪里睡得着啊?他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直嘟囔,瞅着手机瞧了瞧,他拨了许放的电话,“安排下,明儿一早咱们就回去。”

楚荞收了线,怎么突然就想起了电影《手机》中严守一对于非常时刻接电话的一段经典描述:

女问:『你开会呢吧?』

男答:『对。』

女问:『说话不方便吧?』

男答:『啊。』

女问:『那我说你听。』

男答:『行。』

女问:『我想你了。』

男答:『噢。』

女问:『你想我了吗?』

男答:『啊。』

女问:『昨天你真坏。』

男答:『嗨。』

女问:『你亲我一下。』

男答:……

女问:『不敢吧?』

男答:……

女问:『那我亲你一下。』

女问:『听见了吗?』

男答:『听见了。』

5:

外面,天一早就放晴了,柔柔的太阳悬在天边,用罢午餐,楚荞和外婆坐在一起闲拉家常,无非就是关于公公婆婆之类的。

屋内,周老和党鸿昌正在对弈,见她精神不是很足,徐暮春要楚荞再去屋里眯会儿去,楚荞笑着说,白天把觉都睡足了,晚上做什么?逮耗子去。这还是爷爷那天对菱菱说的,楚荞给听了来。

徐暮春笑着也就由了她,见外婆去了书房,楚荞帮外公和周老沏了壶茶送了进去,外公和周老二人此刻正一人一根雪茄抽吧的舒坦,差不多一盒又快完了,突然门开了,党鸿昌抬头,见是楚荞,他笑。

“还当那聒噪的老婆子又来盯梢,原来是荞荞。”党鸿昌抽吧着雪茄,他笑,“阿宁没来,可是这玩意儿却跟着你过来了,还真 对了外公的胃口,呵呵,也就两口,两口而已。”

楚荞笑笑,也不说话。

外公也就那点嗜好,大过年的,想抽那就抽吧,其实外婆呢也早就闻见了,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权作不知道罢了。

楚荞说,“还有几盒呢,不过被外婆昨儿就给没收了,要是外公您甭惹外婆生气,那一准外婆一高兴了就给您抽几口过过瘾。”

“嗨,那母老虎谁敢招惹她去。”党鸿昌笑。

这老婆子下手还挺快,看来以后想有这口福,还得多讨那老婆子的好才行。楚荞瞅了瞅屋外,静静的,她从兜里又摸出一盒来悄悄的塞给了外公。

“千万别让外婆知道啊。”

这还是昨儿逞外婆缴烟不备的时候,她偷偷的藏摸了一包,党鸿昌看到手中的雪茄,他就笑了,周老当然也高兴啊,党老这头有口福,那能少得了他?

“知道了,帮外公盯着点儿,大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咳吧两声。”

“咳咳……”

门口传来两声清咳,党鸿昌嗖的将雪茄就收了起来,眼睛瞄向紧闭的门,半晌门关着,没有打开,他总算长长的出了口气。

楚荞笑着出去了,就见外婆在她的书法踱步呢。

楚荞为外婆披了件大衣,要外婆去睡会儿,外婆说是听会儿戏调节调节,楚荞端详着书房的布局,有日子没来外婆的书房了,话说外婆的书房那比外公的书房要大出好多。

正北的墙壁上悬着幅画吸引了楚荞的目光,上次来好像没见到,难道这就是莲那天说的小叔叔代他搬来给外婆的那幅?

这幅画楚荞是认得的,这是朱屺瞻的《帆影动江晖》,朱屺瞻的山水朴拙淋漓,水墨腴润,喜欢作平坡远景。

这幅风景取近景为之,画大树、草房、坡岸、归船、高山,用笔老辣苍劲,淡皴色彩,寓清俊于粗犷泼辣,确属大家之笔。

“呵呵,这是年前勇子给搬过来的,说是阿宁给淘摸来的,这孩子知道我喜欢收藏这些个,难得阿宁有这份心。”徐暮春笑的合不拢嘴。

“外婆不知道,他那地下室里可不多的就是书画什么的,不过全都是些西方油画、素描之类,估摸外婆也不怎么喜欢,所以他也就留了心给您找了这幅来。”

“你是不晓得哦,可把我老婆子给欢喜坏了,我就站在这画前看呀看呀,怎么都看不够,我就感觉我和屺哉大师好像在面对面说话呢,结果你猜那不死的说啥,他说我一把年纪了发花痴,既然那么喜欢朱屺瞻,那咋就不跟了他去?我就说呀,这屺哉大师要不是96年仙逝了,我还倒真有跟了屺哉大师的打算呢。老不死的听我这一说,他拉着个驴脸就出去了,愣是两天都没和我说话,你说这叫什么人,老了老了半截身子都快进土的人了还吃起一幅画的飞醋来了,至于嘛!”

徐暮春的一番话,让楚荞笑弯了腰,外公外婆可当真是太可爱了。

“外公这还不是都让着您呢嘛,您瞅瞅您这书房那多气派,这紫檀镂花桌,寿山石端砚,还有这玉镇尺,什么都是顶好儿的,外公那间那就和您这间没的比了。”

“嗯,他倒是想比,那也得有真材实料不是?”

“谁说不是呢,不说别的,就说您这间屋子的字画书法,那大多出自近代名画家的手笔,而外公那间就不同了,那可都是出自当代书法大家兼国画大师徐暮春许大师之手,您倒说说看,外公对外婆那得多上心,得多崇拜。”

徐暮春手指轻点楚荞额头,笑骂:“你这偏心的丫头,合着尽替那死老头子说好话了,我可是白疼了你了。”

“哪有,我这不实话实说嘛。”楚荞笑挽着外婆胳臂,头枕在了外婆肩窝好不惬意。

婆孙两人又唠了会儿,楚荞见外婆在桌前的宣纸边站定,稍作沉吟,外婆手持狼毫在宣纸上涂涂写写,知道外婆的习惯,作画从不喜人打扰,楚荞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顺带将书房门带上。

回了卧室,拿出笔记本,楚荞来到了她的小书房,坐在桌前,笔记本没电了,他接了电源线,开了笔记本准备着开学后要用到的一些稿件。

话说爸爸当年做了很多详细的学术笔记,那可是帮了她不少忙,学校还没放假的时候她利用没课的空挡就已经做好了初稿,她想着要是真能出版,那么是不是也算是帮爸爸完成了一个心愿了呢。

一个下午都在校稿,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保存好文档,阖上笔记本在窗前站定,望着外面的一排水杉发呆。

突然一个物什引起了她的注意。

窗台上有一张北京南苑机场的登机牌,瞅了瞅,是他的名字,她也没注意,就是盯着他的名字看了半会儿,爷爷傅公年祖上那是书香之家,而爷爷当年曾参与了淮海战役,故而,在给他的这几个孙子取名的时候,都是有特别的寓意的,也是纪念当年淮海一役中阵亡的将士英魂。

像淮宁、淮英、淮容、淮莹,这堂兄弟姐妹四人名字中都有一个淮字。

蓦然,她目光留意到登机牌上的班次,日期,那日子不就是元旦的前一天?再瞅瞅那座位号,她傻眼了,她和罗臻臻换位子后,可不就是坐在他旁边。

他竟然和她乘坐同一趟航班!

那么,那个为她一直默默递纸巾,而她一直向他不停的道谢的人,不就是他?

原来是他!

他一直都坐在她身边?

为什么他不叫她?

下飞机后,她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走着,总感觉有车子不远不近跟着她,而那辆黑色房车不就是元旦那天接他们去空军招待所的那辆?

他怎么什么都没说?

这么说她那天哭肿了眼睛,他早都知道原因,难怪他会问她眼睛还痛不痛?还说要为她配防风的镜片,他真的做到了,那副由他亲自给她戴上的眼镜可不就是防风的镜片?

楚荞回到卧室,她在手包里找出那装眼镜的盒子,将那副眼镜细细的端详,心,隐隐的疼了起来。

他对她还真是……

『荞荞,不要摘眼镜,也不要让别的男生靠近你,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

若说,以前她是属于久杨,那么现在呢?她是属于他,傅淮宁。

伸手,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装在了盒子里塞进了抽屉,既然丢了的东西,那就当做是丢了吧,现在留着还有那个必要嘛?

她是淮宁的妻子,难道她还要留恋以前的那段青葱岁月?

闭了闭眼,眼角有热流滑了下来,再睁眼,她将那副防风的眼镜重新戴上,手捧着那张登机牌捂在了胸口,嘴里低低轻念着两个字:“淮宁……”

“姑姑,你怎么又哭了?”豆豆手捧着一个玩具盒子站在卧室门边呐呐的看着她。

楚荞抹了抹湿湿的眼角,她扯出一抹笑:“胡说,姑姑这不好好儿的。”

“可是姑姑鼻子都红了撒,不是哭是啥子?我每次淘气的时候哭,眼泪下来,鼻涕也就下来了,姑姑为啥都不流鼻涕?”

楚荞被豆豆的话逗笑,她轻轻的拧了拧豆豆耳朵:“想咒姑姑感冒怎么的?”

“没有,嘻嘻……姑姑是大人肯定不会流鼻涕的撒。”豆豆讨好的笑着。

“姑姑,咱们玩这个吧。”

豆豆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将盒子倒扣,一大堆的机器人部件哗啦全倒在了地上,一大堆,楚荞看见就有点头大,到底是男孩子的玩意儿,她真没多大兴趣,而且也不会玩。

豆豆坐在地上拆拆卸卸,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楚荞蹙眉看着豆豆认真的可爱模样,情不自禁手扶着豆豆乌黑头发,她笑的温柔。

“豆豆不想爸爸妈妈吗?”

“想啊。”

“可是他们老忙了,老不来看我撒。”

楚荞手一滞,她不由得抱紧了豆豆。

听外婆说豆豆爸爸在陕北投资煤矿,听说是赚了不少钱,可是,豆豆爸爸对家里的身怀有孕的媳妇儿是不闻不问,那是彻底的抛弃了。豆豆爸爸又有了新家,豆豆妈妈知道了,她找到豆豆爸爸去大哭大闹,结果还是没用。

回到家的豆豆妈妈一直精神恍惚,动不动拿不满一岁的儿子豆豆出气,动辄打骂,虐待,豆豆被妈妈从楼梯扔了下去,由于救治不及时,豆豆的左脚从此落下了残疾。

豆豆妈妈也被证实得了精神分裂症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豆豆的爷爷周老夫妇得知消息赶到陕北,对于那不孝儿子是束手无策,当时周老就与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当然对于疯癫的儿媳周老也是痛心疾首,周老两口接了豆豆回来一直在自己身边抚养,听说那个儿子倒是回来过一次,可是被周老给赶走了,家门都没让进,周老对那个儿子是彻底的失望,乃至绝望。

“姑姑帮我拼。”

豆豆实在是拼不好了,楚荞过来蹲下看了看,她笑:“姑姑也不大会呢,要不,等大大来了帮你拼好不好?”

“唉,女人就是女人撒,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知道哭鼻子吓人撒。”豆豆对楚荞不出手帮忙表示极度的不满。

“呃……姑姑真的不会那个的。”楚荞脸不禁红了。

“大大可厉害了呢,一下子就给拼好了。姑姑,大大什么时候才来撒!”豆豆又想起了傅淮宁,他又开始念叨了。

“傻小子,大大不是忙嘛,大大也想豆豆呢。”

“那大大也想姑姑吗?”

『荞荞,我想你了。』

“呃,那个……”楚荞语塞。

这个小家伙的问题还真多,都让人无法回答。

“嗨,姑姑也别那个那个的了,想就是想撒,大大肯定也想姑姑,等大大回来不是还要和姑姑晚上一起办国家大事撒!”

楚荞忙去捂豆豆那张坏事的小嘴巴,“别再说这个了,再说,姑姑可真要生气了。”

豆豆点头。

“那姑姑还怕不怕大大的胡子撒?”豆豆的问题又来了,楚荞深深闭目,那个可恶的家伙才两天功夫就把豆豆给教坏了。

“姑姑帮我拼,姑姑帮我拼撒。”豆豆扯着楚荞不撒手,绕来绕去,又绕回到了这个问题上,楚荞就是不帮,那也不得不上手了。

“这个要怎么弄?”她问。

“是这个样子的撒。”豆豆教她怎么安装。

“你自己会,干嘛还要姑姑帮你拼?”楚荞看着豆豆,一脸疑惑。

“嘻嘻……我装的和姑姑装的不一样嘛,我想姑姑帮我安装。”豆豆笑的狡黠。

“这个小机灵鬼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楚荞笑着,安装豆豆说的拆拆卸卸。

她不时的掩唇打着哈欠,拿着零部件这里瞅瞅那里瞧瞧,这整个下午可不都和豆豆安装机器人了。

“姑姑可真笨!”

“我都说了我不会这个。”

“大大看一眼就会了。”豆豆嘟嘴看着楚荞,黑眸里有着深深的鄙视,他背负着小手站在楚荞身后,一个劲的摇头,“不是那个样子的撒。”

楚荞弄来弄去,还是没弄好,她腾的扔下不管了,头枕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说:“不管了,不管了,我不会弄。”

“笨蛋姑姑。”

“你个臭小子,再说我笨,看我怎么治你。”楚荞突然捞过豆豆,手指在他腋下直挠挠,豆豆似乎最怕痒,缩做一团又是尖叫又是咯咯咯的娇笑告饶。

徐暮春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她笑着摇头,心想,分明就很喜欢孩子的两个人,你说偏偏人咋就是不急呢,叹了声,她转身又出去了。

5:

这天晚上,楚荞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珠玑巷,她梦见了他,小时候的他,甩甩的,酷酷的他。

『荞荞,谢谢你的饼干,我很喜欢,明儿一定等我,我有好东西给你,一定要等我哦……』

骗子,大骗子,她一直在等他,可是什么都没等到,他没来,他骗了她,她再也不要见他了。

言而无信的大骗子!

记得那天刚好大年初一,过年呢。

所有人都表情沉痛,而且那个队伍好长好长,其中有爸爸的学生,他们哭喊着叫爸爸‘靳老师’。还有爸爸的同学和那些好朋友们都来了,对了,外公外婆也来了,还有妈妈的同事们。

爷爷那天给她买新衣裳的时候还说,小孩子过年要穿红色的,而且是越红越好看,红红火火嘛!

可是奶奶那天却给她穿了一身白麻衣,而且是从头白到了脚,胸前还有多小百花,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说的和奶奶做的不一样呢?

她看见一口好大的嘿木头房子,因为见过妈妈的同事的爷爷用过这个,她认识,那叫棺材。

就是不知道那口黑棺材里装的是什么?那黑棺材上系着白绫花绸,上面有爸爸妈妈的合影。

爷爷给了她一个乌盆要她捧着,爷爷说,一会儿起棺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狠狠的将乌盆摔下去,必须得摔破才行,她听了爷爷的话,到了十字路口,她使劲将乌盆掼在了地上,乌盆摔碎了。

同时,有碎片飞出去,扎到了二婶的脚背上,有血流了出来,二婶疼的当时就龇牙咧嘴,又是跳又是骂:『死丫头,你给哪扔?』

『老二家的!』爷爷一声怒吼,二婶不说话了。

蕙蕙走在她身后,她抬脚偷偷的猛踹了她小腿肚一脚,小声骂她。

“小四川,你真是个小克星,你从生下来就害得你爸妈离婚,你亲妈不要你了,你看你把你亲爸和后妈大过年的也给你克死了,你还来祸害我妈,你说你咋昨儿非死乞白赖的不走,你要是走了,这不一家人都在一起了,我们家也就少了一个祸害。”

“闭嘴!”小叔叔抽手就给蕙蕙头上搂了一把,蕙蕙的扎头发的皮筋给断了,头发散了下来,就像个小疯子一样对小叔叔拳打脚踢。

『我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偏心眼,你和爷爷奶奶全家人都偏心眼,她有什么好的,她就是一个小克星,小祸害!』

她也不说话,姑姑一直牵着她的手,她眼睁睁看着阿爸爸妈妈的合影跟着那口大黑棺材放到了一个好深好深的大坑里,土落了下去。

她看着爸爸妈妈的合影被扬起的土一铁锨一铁锨给埋了,她急了,哭着喊着:『那是我爸爸妈妈,那是我爸爸妈妈……』

他们怎么能把爸爸妈妈的合影给用土埋了呢,她很不理解,她要下去捡爸爸妈妈的合影,可是姑姑狠命的抱着她就是不放。

在场的人都哭了,尤其是奶奶和外婆,哭的都晕过去好几回,她吓坏了,爷爷脸色黑沉好吓人。

远远地她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越来越近,她一直唤着爸爸的名字:“向勤,向勤……”

那女人穿着一身黑衣,胸前别朵白绒花。

爷爷大怒:『谁准你来的?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向勤更不想再看见你,向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女人赶走……』

『爸,求您了,让我再见向勤最后一眼,爸,求您了。』

她跪着抓着爷爷的袖襟哀求着爷爷,她清楚的看见了那女人的脸,她长得好漂亮,好漂亮。

那女人回头看见了她,向她跑了过来,伸手要抱她,那女人唤她:『荞荞,我是妈妈,让妈妈抱抱。』

『你不是我妈妈,我有妈妈,我妈妈叫党熙雯,我妈妈是翻译官,她会说好多好多国家的语言。』

她看着那个女人愣住了,她还是扑上来抱住了她:『不,我才是生你的那个妈妈,乖,叫声妈妈,叫妈妈……』那个女人哭了,她抱着她一直在抖个不停,她抱得她好紧,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

『你不是,我有妈妈,我有妈妈……外婆,外婆……』她喊着外婆,外婆过来抱住了她,外婆看着那个女人,外婆什么也没说。

『荞荞……』那女人看着她,她不敢置信的摇头,眼泪吧嗒吧嗒的直给下掉,她有些想去安慰她,可是她没有,她不敢看那个女人哭泣的可怜模样,她紧紧抱住了外婆,将头藏在外婆怀里。

『外婆,爸爸妈妈哪里去了?我要爸爸妈妈。』她问外婆。

『荞荞……我的小宝儿……』外婆哭了,她嘴唇颤抖着半天没有回答她。

那个女人哭喊着唤她:『荞荞,荞荞,我是妈妈,我真的是你的妈妈……』

『向勖,还在等什么?把那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爷爷瞪着二叔,二叔叹了声,上前拽过那个女人就出了坟场,她转头,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远去……

从坟场回来的当天奶奶就病了,三天了,奶奶时好时坏的,知道奶奶老是肩膀痛,腰痛,她给奶奶捏肩膀,捶腰。

奶奶看着她分明在笑,可是她还是在奶奶的眼睛里看到了泪光。

『荞荞,我可怜的孩子,你还这么小,日后你可要怎么办的好?奶奶啊,没多少日子了,奶奶该把你怎么办?』

『奶奶,你说什么哦?』她听不懂奶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婶端着饭进来了,她看着奶奶,翻了一个大白眼,嫌恶的将饭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然后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孤儿院大门不是开着嘛,现在的孤儿人家每天的待遇不知道有多好!』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爷爷在门口听到了,他黑着脸进来,二婶低头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爷爷让她去院子玩会儿,她知道爷爷肯定和奶奶有话说。

大门口,她真的好无聊,没人和她玩,她又出来坐在门墩上手托着腮,望着深深的巷子等着爸爸妈妈来接她。

蕙蕙和几个邻居小孩子在门口玩皮筋,看见她出来,蕙蕙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有个小孩问蕙蕙:『她就是你说的那小克星?』

『可不除了她还有谁,家里一个个非给她克死才满意,这不?我奶奶好好儿的,自打她来了,我奶奶也没几天好活了,医生说,也就三五年阳寿了,都是给那小克星克的,我妈说她就和她那亲妈一样都是狐狸精转世来着,也就她后妈那个白痴可喜欢我大伯了,为了她,还做了啥啥手术,好像一辈子都不能生小孩子的,我大伯被感动了才娶了她当我大妈,你说她不是狐狸精变的是啥?』

『我妈妈不是狐狸精,也不是白痴,不许骂我妈妈。』

『你妈就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她听到蕙蕙骂妈妈,她不干了,扑上去就掀了蕙蕙一把,蕙蕙冷不防她有那么大劲给摔倒在地上,手磕破了皮,还流了血,蕙蕙红了眼睛,上来就揪她的头发。

她们两人缠打在了一起,她虽然大了蕙蕙一个月,可是论力气她哪里是蕙蕙的对手,她性子本就懦弱,又不怎么和人动手,吵架也是回来北京后偶尔和蕙蕙闹僵了才会有的事情,更别提打架了。

那几个小孩见蕙蕙占了上风,都过来抢着帮忙,她们拿皮筋缠住她,把她摁在地上让蕙蕙打,她被皮筋捆住不能动,蕙蕙还骑在身上打她,她急了,趁着蕙蕙不妨,一口咬了下去,蕙蕙终于松开了手,蕙蕙的手腕上有一个深深的带血的牙印,那几个小孩吓懵了。

小叔放学回来刚走到家门口,看见她被捆着躺在地上,脸上青紫一片,嘴角满是血,身上沾满了土,小叔当时就明白了,帮她解了绑在身上的皮筋,抬手就给了蕙蕙一大耳瓜子,那几个小孩吓的跑走了。

蕙蕙哭着去向她妈妈告状去了,很快,二婶在院子里骂开了,骂的可难听了,骂她是什么:『有人生没人养,狐狸精窝里出来的黑心小狐狸……』

小叔气不过,进去就骂了二婶,二婶扯着小叔又打又抓,小叔脸都给抓破了,小叔一把将二婶推倒在了院子。

二婶坐在院子扯着嗓子嚎天嚎地,奶奶气的直叹气,爷爷气的直摇头:『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奶奶看见她身上脸上的伤,当时就哭了,问爷爷打算把她怎么办?

爷爷默了很久,长叹一声,爷爷看了眼奶奶和她,爷爷进屋打了通电话,『老党,老徐,我……同意了,你们明儿来把孩子接走吧,以后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外公和外婆就赶过来了,这次,她说啥也不留下了,她要和外公外婆在一起。

她牵着外公外婆的手离开了,她回头望着身后,爷爷和奶奶还有小叔站在门口看着她。大门内还探出一个脑袋瓜,她知道,那是蕙蕙,她在笑,笑的好不得意。

『荞荞……明儿一定等我,我有好东西给你,一定要等我哦……』

她心里还期盼着那个给她约定,要她等他的男孩会不会突然出现,可是直到她出了珠玑巷,那个男孩始终也没有出现。

骗子!

她一直在哭,嘴里在念叨着:“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不要见到……谁?”他看着她。

“大骗子,大骗子……”她还在呓语。

知道她定是做梦了,他轻轻的推了推她,“荞荞,荞荞……醒醒……”

好像谁在唤她?

像是他的声音。

楚荞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琥珀色眸子濯濯望着她,“怎么了?不认识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三个字:“大骗子!”

“大骗子?我?”傅淮宁愣愣的看着她,手指着自己,一脸不解,偏过头向她柔柔的一笑:“我怎么就成了大骗子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捕捉到那抹灿烂的笑脸,她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傅淮宁仍然风度翩翩的笑着,知道她定是睡毛了,此刻不认得人了,他握着她的手,啃|咬着她的指尖,笑道:“还没醒吗?”

俯下身来,侧卧着紧紧抱住了她,她仍是一动不动。

傅淮宁微微放松了一点,仍是把她圈在怀里不言不语,一双眸子炯炯的盯着她看,她还是没有动静,他低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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