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兆钦的病情不是很稳定,时好时坏的,若是让他安安静静的窝在病床上,那肯定是待不了几天。
病情稍有好转,傅兆钦便嚷嚷着要出院,孔洁那是轻易能妥协的人吗?恁傅兆钦说啥,孔洁就是不答应。
傅兆钦只得暂时打消了出院的念头。
孔洁其实也有顾虑,毕竟快过年了,这一大家子待这儿似乎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找主治医生谈了次话,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瞅着儿子短短几日里因为陪护父亲休息不好,故而消瘦了许多,孔洁着实疼在了心里。
眨眼功夫,他们在南昌这一待那就是近半月。
每天晚上,那都是赵国平、邢增山和儿子淮宁三人在轮流陪护着,相反,身为妻子的她和儿媳楚荞倒是在凯莱大酒店吃的好,住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娘俩是来度假的。
孔洁也就是刚来那天晚上,大家都能理解她的心情,也就顺了她的心意前半夜由她陪护,其实还不到晚上十一点,就被儿子淮宁连哄带劝安置在了陪护室休息了。
之后的日子里,儿子淮宁独揽了照顾父亲的重担,将母亲孔洁和媳妇楚荞送回了凯莱大酒店。
虽身在凯莱,可这娘俩的心却都在特护病房那边,孔洁既担心丈夫又心疼儿子,楚荞担忧公公的同时又为丈夫淮宁而忧心,在家里,他完全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事事让人操心。
两个房间里,婆媳二人皆是辗转难眠,各怀心事。
楚荞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照顾好婆婆,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卧房里空荡荡的,况又不是家里,虽然知道婆婆就在隔壁屋,可她此刻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楚荞下床来,她来到了婆婆的卧房。
壁灯亮着,婆婆显然还没睡。
“妈妈。”
见楚荞进来,孔洁起初以为她梦游,她没敢出声怕惊了她,待听到楚荞说话,她想这孩子大概是睡不着,儿子不在,这诺大的套房估计一个人住着也害怕。
她伸手招呼楚荞过来,就听楚荞说:“妈妈,我想和您一起睡。”
这孩子……
孔洁宠溺一笑,“好,来妈妈这边。”
拉过楚荞小手,楚荞笑着躺在了孔洁身侧。
“荞荞,怎么突然想和妈妈一起睡了,是不是一个人害怕睡不着?”她也曾年轻过,孤床独枕的滋味她知道,况且她也是打这年纪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明白?
“嗯。”
楚荞头向婆婆怀中靠了靠,感觉婆婆抱着她,唇角弯弯扬起,婆婆的怀抱很温暖,这样的感觉真好。
将被子给她掖了掖,胳臂轻拥着楚荞在怀里,就像她哄女儿淮莹那般轻轻的拍着楚荞的背。
到底年轻,怀里的这具身子娇软无骨,让人爱不释手,也难怪儿子每次和荞荞同床总是难以自持,孔洁微微一笑。
“你说小宁要是知道妈妈抱着荞荞睡,他会怎么想?”
楚荞一阵羞臊,她将头更紧的向婆婆怀中偎了偎,只娇声唤了声:“妈妈。”
“好,妈妈不说了,不说了,荞荞还害羞了呢。”脸颊贴了贴楚荞光洁额头,孔洁依然在笑。
“这两天让你爸爸再观察观察,年前咱们就回去了,怎么说这大过年的还能在医院待着?”
那多晦气啊!
说到过年,孔洁突然忆及距离大年三十似乎也没几天了,大年三十那不就是荞荞爸爸妈妈的祭日,她情知自己一时失言,她皱眉。
半晌,没见到楚荞说话,孔洁想,她能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
“荞荞,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楚荞没有说话,黑夜里,那纤削肩膀轻轻的在颤抖,她吸溜了下鼻子,喉咙一阵堵的慌,眼眶里酸流横溢,她忍着没有哭出声,下意识的抱紧了孔洁。
同时,楚荞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屋里很静,俩人谁也没有说话。
178:
孔洁抬手摁了灯擎,低低叹了声,说道:“别乱想了,乖乖睡一觉嗯。”
荞荞这孩子从小失去母爱,着实让人心疼。
孔洁轻轻哼着歌子哄着她,以前女儿淮莹晚上总是抱着枕头爬到她被窝里赖着不走,总是要妈妈抱着才能安睡,即便长大了也还是那样子,在纽约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她抱着女儿入眠。
孔洁想,说到底孩子就是孩子,总是喜欢腻在妈妈的怀里,让妈妈宠着,纵着。
淮莹尚有她这妈妈宠着,可是荞荞呢?虽然有亲生妈妈,却是母女不能相认,让你能看得见,却是亲近不得,这样的煎熬最是折磨人。
其实,她从没有将荞荞当做儿媳来看,一直都是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且不说她是靳家的长孙,单她的妈妈聂冰这层关系,她又如何能亏了这孩子。
董妍玉的那点小心思她早就明白,那个女人那就是见不得她们娘儿俩好,她明知董妍玉故意用言语离间她们娘儿俩的感情,故意的刺激她,可她那股天生的傲骨,尊严在作祟,她就是忍不住的火大,生气,生气。
更令她生气的倒不是董妍玉如何的刺激她,反而是荞荞这个傻孩子一直都蒙在鼓里,还对董妍玉那个女人是毕恭毕敬。
哎,她们晚辈儿又怎么会知道董妍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那个女人,哎……
记得那是在她生了淮宁的八个月后,淮宁正在断奶,她搬回了军艺。组织上考虑到她的身体因素,将她由原本的舞蹈系调到了文化工作部任见习督导。
起初,那间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后来又住进来了三个女孩儿。
这三个女孩有两个是她认识的:靳向勄和聂冰,还有一个叫董妍玉,是被保送进军艺的舞蹈系学员。
就这样,四人住在了同一间宿舍。
她们四人里,属她和向勄家境最好。
她的爸爸是4集团军军长,妈妈又是国防大学政治部主任,那时候的她高傲,自信,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当然还有一个因素,她是傅公年傅将军大公子傅兆钦的媳妇儿。
靳向勄,身家显赫,夫亲靳湛55年上将,母亲唐书静,B大文学院院长,上有三个哥哥:靳向勤、靳向勖、靳向勋三人皆各有所成,还有一个正上初中三年级的小弟,靳向勇。
聂冰,烈士遗孤,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许是环境所致,天生一副美人胚子的聂冰不大爱说话,有次去孤儿院慰问演出,她认识了聂冰,像冰山一样美丽的女孩。
那时的聂冰,话很少,很少,几乎都是她在找她说话,渐渐的,聂冰不在排斥她,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聂冰拥有一副好嗓子,好身材,她觉得她应该来军艺发展,因为这个缘故,她第一次动用了爸爸的人脉关系,从而将聂冰特招进了军艺。
公公傅公年和向勄的爸爸靳湛同为55年上将,两人私交不错,在她和兆钦结婚后,她也间接认识了向勄。
通过她,向勄认识了聂冰,三人成了很要好的姐妹,在军艺,她是见习督导,自然而然像大姐一样关照着两个妹妹:向勄和阿冰。
而这两个妹妹也处处照顾刚刚生产不久的她。
都说女人天生爱美丽,她必须和她们一样每天坚持晨跑,才能将产后发福而略显臃肿的身体恢复原样,这也是她向组织要求的,不要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而对她特别照顾。
成家的女人都会产生一种惰性,她也不例外,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会想她的心肝宝贝儿有没有饿着?可有哭闹?是否会想她这个妈妈?
到了早上,她就特别困,怎么都觉得睡不够,怎么都起不来。可是当军号一吹,不想起那也得硬撑着爬出热乎乎的被窝。
她刚生过孩子,身体恢复的较慢,做什么都慢别人半拍,所以每次晨跑她都是落在最后的那个。
向勄性子急躁,她跑在前面直嚷嚷:
“洁,你倒是快跑啊,快点啊……”
可是她就是跑不动,也跑不快,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她终于明白组织为什么把她从原来舞蹈系调到了文化工作部那是有一定道理的。
“洁,坚持下去。”
“阿冰,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洁,一起跑。”阿冰干脆拉着她跑,到最后,她们两人没有按规定时间到达目的地,还连带了阿冰和她一起受罚站军姿,直到日上高杆,她俩还在太阳下站着。
向勄不忍心,她偷偷的拿了水来给她们解渴,没想到被训导员发现,三人一起受罚,然而,这时,却有一个人在一边看着她,笑的得意,那个人就是董妍玉。
179:
董妍玉来自山西农村,贫下中农家庭,这个女孩从搬入宿舍那天起,她就不喜欢,为什么呢,按规定新进学员那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但是这个董妍玉却是顶风作案,她怎么劝人就是不听她的。
用向勄的话说,这女孩太有心计,才刚来就和训导员周凯打成了一片,整天空了就去找周凯讨教,不出一个星期,周凯彻底被董妍玉给迷住了,越陷越深,乃至不能自拔。
董妍玉和周凯偷偷的恋爱了。
董妍玉总是借机向周凯打听什么时候可以参加演出,什么时候可见到那些中央首长,很明显,董妍玉的出发点和她们不一样,这个女孩的动机很不单纯。
差不多离家一个月了,淮宁终于成功断奶了,她因为思念淮宁,又搬回家住了,那样每天晚上她都可以抱着她的小宝贝儿入眠。
她走后,宿舍里,向勄和阿冰做什么都是出双入对,董妍玉逐渐被孤立,而她似乎也满不在乎,整日里都是埋头练舞,等待着时机。
机会还真让她给等到了,在学院一年一度的除夕晚会上,新进学员要表演节目,董妍玉开心坏了,她兴奋的一个晚上没睡着。
董妍玉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向勄的《智取威虎山》、阿冰的《白毛女》相继落幕,这三个女孩一夜之间在军艺一跃而成为舞台的佼佼者,备受中央首长的关注,与其说是来看演出,倒不如说是首长来给自家儿子‘选妃’来的更为贴切。
后台,正在卸妆的阿冰收到陆参总部叶孝诚参谋长的邀请函,阿冰婉言回绝了,送信的人无法交差,这时候董妍玉说话了,她愿意去,送信的人瞅了瞅还未卸妆的董妍玉,那模样似乎也不差,那人答应了带着董妍玉走了。
当然,阿冰还收到一些达官贵人的邀请函,阿冰没有理会,她也曾问过阿冰,为什么不去?这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呢,比如像董妍玉那种人。
阿冰笑了笑,只说不想去,再没说话。
那晚,向勄的大哥靳向勤也来了,靳向勤,B大年轻的数学系教授,刚刚留学归来不久。
介于是向勄的大哥,阿冰热络的也唤靳向勤作“大哥”,靳向勤请他们三人吃饭,席间,阿冰许是喝了些果酒,那夜的阿冰很美,脸红红的,浓密卷翘睫毛轻轻的搭在眼帘,很好看,靳向勤看着她,淡淡笑着。
在她的记忆力,靳向勤很严肃,很少笑,但是那一夜靳向勤似乎一直在笑,临走还留了学校电话,要阿冰空了给他打电话,阿冰笑着答应了。
听向勄说,那一晚,董妍玉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董妍玉被一辆军车送回来了,这辆车子她是认识的,那是陆参总部叶孝诚参谋长的车子,而送董妍玉回来的人正是叶孝诚的独子叶进贤,记得他好像是在成都军区任职的。
很快,董妍玉接到学院通知,她由集体宿舍搬到了独立公寓楼,享受特别待遇,董妍玉在军艺一下子成了众星捧月。
每到周日,就有辆车子在外面等着,她知道,那是接董妍玉的。
三个月后,她还是从公公傅公年谈话中无意得知,叶孝诚的公子叶进贤要结婚的消息,新娘不是别人,正是董妍玉。
当时,她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几日后,董妍玉结婚了。
然而训导员周凯却因为接受不了女朋友董妍玉的移情别恋下嫁达官显贵之家,周凯疯癫了,这个男人就这么毁了,还真有些可惜。
一时间,有关董妍玉和周凯以及叶进贤三人的绯闻在学院传的是沸沸扬扬……
迫不得已,已怀有三月身孕的董妍玉决定离开军艺跟着新婚丈夫叶进贤去成都,听说叶进贤为新婚妻子在成都安排了份工作。
之后的几年里,她再也没见过董妍玉。
180:
向勄在一次彩排中不小心摔伤了,医院报告出来说是脚踝粉碎性骨折,以后不能再跳舞,向勄很伤心,她鼓励向勄不能跳舞了可以发展别的,反正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向勄的大哥靳向勤通过昔日的同窗,身为翻译官的党熙雯女士为向勄联系了国外一所音乐学院,很快,向勄拿到签证,出国了。
宿舍里就剩下了阿冰一个人。
她的身体也早就恢复到了最初姑娘的时候,她也升任为了军艺文化工作部部长,一方面要照顾孩子,一方面又要兼顾工作,她渐渐的忽略了阿冰。
转眼,淮宁已经三岁了,生得活波可爱,又被公公傅公年宠着,家里被那小子折腾的是鸡飞狗跳,这令她头痛不已。
差不多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淮宁身上。
那天上班,听军艺有去成都出差的人回来说董妍玉去了成都后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叶久杨,小名,杨杨。
算算时日,叶久杨也就比他们家淮宁小了一岁,今年应有两岁了。
该发生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也怪她的粗心。
阿冰每天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都没有发现阿冰的异常,直到阿冰晕倒在舞台上,她才知道阿冰怀孕了,已经六个月了。
怕被学院发现,阿冰以布条束腰,本就纤瘦的她如果不大注意还真看不出来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在她的再三追问下,阿冰承认她爱上了靳向勤,而且两个人一直在偷偷的交往,孩子是向勤的。
问题越来越严重了,六个月人流那是很危险的,只有生下来了,她建议阿冰和向勤谈谈,他们是不是该结婚了,以靳湛的身份地位,学院即便知道阿冰违反规定看在靳将军份上应该会好办一些。
向勤有些犹豫,他很怕父亲,从小都怕,加之二弟向勖不久前刚刚着了杜眉的道,不得不奉旨成婚,靳湛本就不满意杜眉,也是逼不得已睁只眼闭只眼,勉强答应。但人还在气头上。
现在他又出了这档子事,向勤还真不敢和父亲说,他只得偷偷的告诉了母亲唐书静。
唐书静吃惊不小,将儿子大骂一通,但气归气,这问题还是得解决,她决定来个先斩后奏,在唐书静的安排下,向勤和阿冰终于结婚了,他们的新家设在了B大公寓楼一栋五0三室。
对于阿冰的新房,作为好友兼姐姐的她是去过的。
靳家,毕竟是长子结婚,唐书静还是很看重的,准备了意大利的真皮沙发,连天红云纹小茶几,花卉双人椅,云龙纹镂花红木床……墙壁高悬靳向勤亲笔挥毫的一副题字:举案齐眉。
总之,新房布置的很是雅致。
新婚第二天,在唐书静的授意下,向勤带着新婚妻子阿冰回到了珠玑巷拜见父亲靳湛,对于唐书静的擅自做主,惹得靳湛雷霆震怒。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是靳湛不认那也得认了,但是在靳湛心里,多少对于长子向勤隐瞒他这件事有些不满,他也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生气,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接二连三不把他这当爹的放在眼里,频频闹出这等丑闻给他老脸上抹黑。
平日最听话的可就属向勤了,对于这个儿子,靳湛是极为喜欢的,事已至此,也只能打破牙给肚里吞,他,认了。
181:
珠玑巷的东屋那是长子长房,属于向勤的,老爷子让他们自己选择住在哪儿,要是住家里,他也没意见。
阿冰很怕老爷子,所以考虑到阿冰,向勤决定还是住在学校方便些,靳湛没有说话,他知道父亲那是默许了。
夫妻二人在自己的小窝里生活的很幸福,直到他们爱的结晶女儿楚荞的诞生,一切逐渐发生了改变。
荞荞出生当天,医生告诉阿冰,说荞荞患有先天性半乳糖症,对于患有这种症状的婴儿来说,吸食母乳和牛乳后可引起半乳糖代谢异常,致使1-磷酸半乳糖及半乳糖蓄积,引起婴儿神经系统疾病和智力低下,并伴有白内障、肝、肾功能损害。
阿冰惊呆了,怎么办?荞荞还这么小,身为母亲却不能乳自己的孩子,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对孩子而言又是如此令人痛惋。
荞荞每天只能喝栗子份熬的稀粥,每每看到荞荞咧嘴“哇哇……”直哭,阿冰就非常难过,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向勤误以为阿冰为了保持体型而故意不乳荞荞,两人发生了争执,不善辩解的阿冰什么都没说,只是哭。
当时她还很年轻,才刚刚二十岁,如果那时候她说清楚不就没有后面那些接踵而来的误会了,可是她没有。
都说婚姻中一旦有了第一次的争吵,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话一点不假,她们的婚姻在这样的争吵中一天天恶化。
那天,他们又吵了起来,原因是向勤喂荞荞奶粉喝,被阿冰不说青红皂白给打翻在地,说是不能给荞荞喝,向勤骂阿冰冷血,之后,他抱着荞荞离开了。
回到珠玑巷,母亲唐书静又喂荞荞奶粉,结果全被这嘴刁的小丫头给挤了出来,要么就是吐了出来,向勤只得买了栗子粉熬粥喂荞荞,她这才乖乖喝了,不再哭闹。
唐书静得知小两口争吵,她气的直骂儿子莽撞,应该问清楚事情的起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吵呢。
向勤回到家,阿冰不在,他找到学院来,阿冰在练功房练舞。向勤怒火中烧,两人再次发生争吵,向勤问阿冰到底是荞荞重要还是她的工作重要,阿冰没有回答,向勤负气离开,这次两个人冷战了持续了一月之久。
阿冰现在可是军艺的主干扶植对象,军艺的重头戏现在可都落在了阿冰一个人肩上,她跟着学院南下巡演,一走就是两三月,在此期间,向勤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而她打了电话回来也没有人接。
直到阿冰巡演回来,她见到向勤的时候吓了一跳,人整个瘦了一圈,而她的女儿荞荞也是瘦的皮包骨没个人形。
向勤再次问阿冰,这个家还要不要?如果要,就离开军艺好好的待在家里带孩子,阿冰再次反对,表示工作对她很重要,她不能听任他对她的安排,向勤看着固执的阿冰失望离去。
阿冰思前想后,她终于找到向勤,她提出了离婚,向勤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个决定,震惊的看着她。
他要阿冰再好好想想,阿冰很干脆的告诉他,她已经想的很明白,孩子对她来说是个负担,她还很年轻,她有她的梦想,不能因为孩子而放弃。
18:
阿冰去了珠玑巷看荞荞,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震怒的靳湛当时就拔出了**,向勤腾的就给父亲跪下了,他跪求父亲不要为难阿冰。
靳湛大骂儿子没出息。
看着他颤着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嘲讽一笑递给她:“这是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阿冰眼里有着震惊,看着向勤,她突然就后悔了,她对自己这个决定真的后悔了,她也只是在气头上,她没有想真正要和他分开,她只是不能接受他给她规划的人生。
她才二十岁,她真的做不到。
“对不起。”
其实,那时她要是反悔还来得及的,可是固执的她没有那样做,此刻她除了说对不起三个字,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阿冰拿着离婚协议书走了,她走的很决绝,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还有她曾经深爱的丈夫一眼。
身后,向勤撕心裂肺的扬声唤她:“阿冰……”
阿冰滞了下,没有回头,一直给前走去……
听说他们夫妻离异,她很震惊,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去宿舍找阿冰,没找到,张督导告诉她阿冰离开军艺了,她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一宿没合眼,她在为阿冰的这个决定而恼火,同样身为母亲,阿冰怎么可以如此没有责任,她要荞荞怎么办?
说真的,她真的恨过,也怨过阿冰,直到一年前见到孑然一身的阿冰,她原本想狠狠的骂她的话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因为阿冰真的很可怜,阿冰成功了,可是却没有人与她一起分享那份成功的喜悦,阿冰,她是个失败者。
不知道阿冰可曾想过,一个得不到母爱的孩子该有多么的可怜,先后两次失去妈妈,这个孩子的童年是不幸的。
她只想给予更多荞荞不曾得到过的温暖,那就是母爱,她一直像亲闺女一样疼着荞荞,关心这她,只因这孩子幼时受了太多的苦。
身为母亲,她同样会心痛。
“荞荞……”
孔洁看着怀里哭累直到睡去的荞荞,她的心,也在受着煎熬。不知道她的小莹没有了爸爸妈妈会成什么样?
她总是拿小莹和荞荞比,觉得荞荞比她的小莹要乖巧的多,懂事的多。
这一夜,楚荞在婆婆的怀里睡的香甜。
早上天还没亮,傅淮宁开门进来,卧室里,床是空的,他没有看到楚荞,站在门边愣了一会儿,她怎么起的这般早?
来到床边,伸手一摸,冰凉凉的。
盥洗室灯也是黑的,她跑哪儿去了?
来到了妈妈住的卧房,他拧开了门柄走了进来,此刻,妈妈正抱着楚荞两人头抵着头还在睡着,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他笑了。
18:
军人出身的孔洁,警觉有人在,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见到是儿子淮宁,她松了口气,见他要说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挪开横在腰间的胳膊,掀被子下床来。
傅淮宁拿过妈妈的大衣披在妈妈身上,两人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楚荞,相视一笑,出去了。
客厅里,孔洁小声说:“夜里,荞荞一个人睡不着,就过来和妈妈睡了。你要是困了就去床上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妈妈喊你声。”
“呵呵,不困,昨儿晚上爸爸挂水那会子,我在沙发眯了会儿。”他说。
“不困也得上床去休息,这几日可都是你在里里外外的忙碌,奔波,瞧你,这几天人瘦了一圈,这样下去怎么成?”
“不碍事,三五天就补回来了,您瞧您儿子壮的跟头牦牛。”他嘿嘿一笑。
孔洁拿他一点招都没有。
默了一会儿,他挠了挠头,说:“妈,我今儿回趟京里,最迟明儿就回来。”
“什么事这么急?”
“嗨,还不快年关了嘛,还不就那点子事儿。”
孔洁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她只是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车子就走楼下。”
孔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说:“进去看看荞荞吧。”
“哎。”他笑。
孔洁走到了盥洗室门口,她转身再三叮咛:“别弄醒她,昨儿很晚才睡,让她多睡会儿。”
“呵呵,知道。”他冲着母亲笑,抬脚进了妈妈的卧房。
楚荞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过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潜意识里楚荞伸手摸了摸‘婆婆’好像没盖被子,她扯过被子盖在了‘婆婆’身上,向‘婆婆’怀里拱了拱,双手抱紧了‘婆婆’。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很快又阖上了,她迷迷糊糊呓语:“妈妈,刚才好像淮宁进来了……”
知道她睡毛了,他强憋了笑。
看着她贪睡的可爱模样,深吸口气,抚了抚她粉粉脸蛋,起身,将被子掖好,有些不舍,他烦乱的挠了挠头,自我安慰:反正一两天就回来了。
如是想,他开门离开了。
184:
距离今年的春节还有不到三天,儿子淮宁回京两天了还没有回来,昨儿晚上他突然打了电话过来问了声平安,孔洁听到他说话有些大舌头,知道定是喝多了,嘱咐他少喝些,照顾好自己,说是这边都好着呢,让他不用担心,傅淮宁听妈妈这样说,笑着应的干脆,说是很快赶回来。
南昌似乎总喜欢下雨,即便冬季也是如此,下雪都实属罕见。
今儿,可不就赶上了,大清早的淅淅沥沥落起了小雨来。
楚荞做好早餐进来的时候,婆婆正在接电话,她以为是淮宁打来的,也没多在意,然而婆婆见她突然进来反倒是愣了一下,很快她挂了电话,笑着说:“呵呵,是你聂阿姨询问你爸爸的病情来着。”
“哦。”楚荞笑笑,也没说什么。
差不多过了半个钟头,孔洁看着楚荞突然说:“荞荞,你聂阿姨来了南昌,一会儿让你邢叔安排车,你替妈妈去接机好吗?”
“聂阿姨来了南昌?”
楚荞抬头看着婆婆。
孔洁点了点头,“是。”
“让增山去接就行了,也别让荞荞来回折腾了。”傅兆钦看了妻子一眼,心中对她的这个安排有些不大赞同。
“没事的,反正我也闲着,还是我去接聂阿姨好了。”楚荞笑着应了。
傅兆钦也没再多说什么。
楚荞刚到昌北机场,就见戴着黑超的聂冰出来,她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着谁?
“聂阿姨。”
“荞荞。”聂冰摘了墨镜,她笑。
“一路辛苦了,车子在那边。”
“给荞荞添麻烦了,你婆婆也真是的,怎生就派了你过来。”聂冰握着楚荞手,心里怎么都觉得有些抱歉。
楚荞手撑着伞,两人就是一番寒暄客套。
“呵呵,聂阿姨客气了。”
车子里,聂冰一直握着楚荞的手,心中感激孔洁的好。
“听你妈妈说小宁前天回京了?”
“是。”
他走的时候她还在睡着。
楚荞也明白,这到了年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那都需要打点,有些事情又不能别人代劳,该他出面那就需要他亲自出马。
“你公公这两天可有好些,听你妈妈电话里给担心坏了。”
“这两天时好时坏的,就这爸爸还吵嚷着要回家,也亏了妈妈给挡了回去,等淮宁回来看他怎么打算。”
“也是呢,这眨眼快过年了,一家子困在这边,搁谁谁不急?况且你爸爸又闲不住,这些日子也把他着实给闷坏了。”
“是。”楚荞笑。
聂冰默了一会儿问道:“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也就你一个孩子在身边,可有想过接外公外婆过北京来过年?”
“淮宁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两位老人家好说歹说那就是不愿挪窝,爸爸妈妈今儿还说起这事儿,爸爸说要我和淮宁去那边过年。”
“你爸爸妈妈那可是难得的通透人儿,小宁也孝顺,知道体贴人儿,你算是觅到了好人家。”
“呵呵……”楚荞涩涩一笑。
“阿嚏——”
楚荞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聂冰惶急唤道:“荞荞,你感冒了?”
185:
“不是,许是谁又在念叨我呢,我的耳朵都烧了起来。”楚荞摸了摸耳根,她顽皮的笑了笑。
聂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她稍稍放心了些。
还真被楚荞给猜中了,两人回到省院,特护病房外,楚荞远远的就听到了谁愠怒的声音,是他,傅淮宁,他回来了。
“妈,您还是别在让荞荞搀和那事了,爷爷那边已经知道了,我刚回去,就被爷爷唤去狠狠的给臭骂了一顿,差点就拿拐杖抽吧我。”
“被爷爷说教两句咋了,还说不得了,不疼不痒的。”
“可关键是……荞荞,聂董?”傅淮宁瞥见了翩翩而来的楚荞和聂冰二人,他凝了眸色。
“回来了。”楚荞过来淡淡问了一句。
“嗯。”
他看着她笑,待瞅见她半边胳臂湿了,他登时寒了张俊脸,“下雨天的还出门?怎么不乖乖在屋里待着。”嗔怪的眼神扫向妈妈孔洁,心中有些忿忿不平。
“阿冰,来了,瞧这天,也不开眼,说下雨那就下雨了,大老远的赶过来累坏了吧。”孔洁热络的招呼着聂冰,对于儿子怨责的目光她也懒得搭理。
将他扯到走廊拐角,楚荞看着他泛青的下颌,皱了皱眉,“胡子邋遢的,你这几天很忙吗?”
傅淮宁伸手摸了摸下颌,他将她拉向了胸前,说:“想你想的哪有时间收拾自个儿,再说了,我收拾那么清爽干净给谁看啊,你又看不到。”
“贫嘴。”
楚荞垂首低骂了句。
“呐,帮我。”
他伸出手来给她看。
“什么?”
“你懂的。”修长手指扑腾扑腾在空中弹跳着。
“自己剪。”
楚荞转身就要走,他双臂从身后缠住她的细腰,嘴唇啃咬着她的耳珠,痞痞一笑,“妈妈都告诉我了,那天是你帮我修的指甲,还不承认。”
那是因为那天他看见他有个指甲裂了个豁口,她怕他万一一个不小心划伤,才会找爸爸讨指甲刀帮他修指甲。
“今天又没……你怎么搞的嘛,怎么又裂了个豁口?”待看见面前左手无名指,她敛了眉心。
“帮我修,呐,指甲刀我都备好了。”
另只手变魔术似的拿了指甲刀给她,楚荞无奈轻叹了一声,她接过,说:“真服了你!”
“嘻嘻……”
他咧嘴傻笑。
“别动,剪到你可别赖我。”指甲刀刚挨到指尖,他闭着眼睛龇牙只叫嚷:“啊,剪到手指了,流血啦!”
“穷嚷嚷什么?我还没剪呢!”
“呃?还没剪呢,呵呵,我还以为……哎,荞荞,我不喊了还不行,乖,帮我剪,我保证不再捣乱了,给我剪嘛。”见她转身走了,他忙追将了过来。
“自己瞅瞅,已经好了。”
楚荞咂舌,轻勾唇角,她进了爸爸的病房。
“好了?什么时候剪的哦。”瞅了瞅,可不就修好了,她动手还真快,他都没发觉她是什么给他剪的,他嘿嘿一笑,紧跟上她。
“咣——”
楚荞进去,门刚好要阖上,他低着头撞了上去,他捂着撞痛的额头,唤着:“荞荞……”
“活该。”
楚荞笑。
屋里,三位长辈正在说话,见楚荞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委屈的儿子傅淮宁,傅兆钦笑问:“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楚荞听到公公问及,她讪讪垂眸,偷偷瞥了眼身后的他。
傅淮宁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上前一步,笑着说:“呵呵,不小心撞了下,话� ��姚明那脑袋够硬呵,那么大个儿,那天灵盖不知道得多疼。”
“呵呵,你小子……”
傅兆钦浅笑摇首。
“疼吗?”
楚荞过来,拉下他的手瞅了瞅,傅淮宁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这么关心他,他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哦,我还打算给你煮个鸡蛋……哎,看来似乎完全没那个必要了。”楚荞收拾了桌上的一次性杯子,端着盘子出去了。
“有必要,有必要,非常有必要,荞荞我要吃煮鸡蛋。”傅淮宁听了这话,他急了,忙嬉笑着追在她屁股后面。
“我有说那是给你吃的吗?”
“啊?难道你不是煮给我吃的呀,呵呵,敢情是用来敷的哈,哎呀妈呀,这一撞不得了,撞的脑袋不好使了,荞荞,那你可得多煮些哦!”他这傻笨笨的顽皮模样惹得三位长辈笑弯了眼睛。
“呵呵,小宁这孩子可真逗,我瞅着倒是像足了傅哥当年。”聂冰笑着抹了抹眼角。
“让你笑话了,这小子在外面那还好些,这大凡是在家里,成日里那就没个正型。”傅兆钦笑。
他这儿子那是像足了他年轻时候。
“那天还嘴硬非说小宁随了我的性子,呵呵,现在你倒是瞧瞧,可不就是你年轻时候的翻版,今儿阿冰在呢,可以作个见证。”孔洁总算是扳回了一句,她笑的乐呵。
“呵呵,像傅哥倒还好些,这倒要真随了你的性子,那天下还不大乱了!”聂冰不忘适时的揶揄孔洁一番。
“哎,我那脾气这些年早都被这父子三人给磨平喽。”
“看见孩子们,方发觉自己真的老了。”聂冰唏嘘轻叹。
“阿冰……”
傅兆钦欲言又止,身为荞荞的公公,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总之,现在这样就很好,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甚至不敢想象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
孔洁明白她的孤独,可是能为她做的她都做了,握着她的手轻拍了拍安慰着她。
“洁,我都明白的,谢谢你。”
楚荞和傅淮宁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聂冰。
“咦?聂阿姨呢?”
“呵呵你聂阿姨有事儿先走了。”
“哦。”
楚荞眼里有着淡淡是失落。
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孔洁看着楚荞,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能帮的她可都帮了,兴许丈夫和小宁是对的,现在这样就挺好,又何必打破这和谐的局面呢。
“小宁,荞荞,准备下,明早咱们就动身回京。”
“爸爸!”
“老傅你……”孔洁看着丈夫,她知道这次是挡不住他了,她轻叹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