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昌北机场,邢增山亲自前来接机,陪同的还有江西省委的几位同志,孔洁和他们一一握手。
楚荞紧了紧婆婆身上的黑尼大衣,她搀扶着婆婆上了车,身后,邢增山正和傅淮宁说着什么,透过车窗,楚荞看见他习惯性挠了挠头,每当他有这个动作,楚荞知道问题似乎有些麻烦。
他走了过来,楚荞落下车窗看着他。
“妈,我先过去安排下,你和荞荞……”也不待孔洁说话,他重重看了楚荞一眼,楚荞向他点头,说:“你去吧,我和妈妈随后过来。”
见他转身离开,昌北风很大,笔挺的西装包裹着他颀长挺拔身姿。
身后,楚荞开了车门追了出来。
“淮宁。”
他转身,就见她向他小跑过来,她垫着脚,将他的大衣罩在了身上,说:“风大,多穿点。”
稍稍愣了下,他看着她说:“照顾好妈妈,也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楚荞点了点头。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飘啊飘,遮住了半张脸,他抬手将她大衣的领子竖起,说:“去吧,妈妈……交给你了。”
“嗯。”
他看着她倾身上了车子,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感觉到婆婆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楚荞紧紧我着婆婆的手,她看向副车座的邢增山,“邢叔,妈妈刚下飞机,还是慢些。”
邢增山向司机点了点头,车速降了下来。
“我没事的,你们能快则快。”孔洁心急如焚,恨不能生了双翼飞到丈夫身边去。
“妈妈,没事的,有淮宁在呢。”
邢增山点头,附和道:“您别着急,小宁这孩子这几年在外面历练久了,处事沉稳,有小宁在,您尽管放宽心,就交给他去处理吧。”
“小宁为什么不和我们上同一辆车子?”孔洁有些纳闷。
“呃,咱们这车子是省委孟启柱孟书记的,省委的车和军方车不能比,那些个毛头小子开车那都跟疯子似的,胆儿小的还真没人敢坐。”
“那淮宁他……”
楚荞看向身后,高大挺拔身影一点点远去,淡出她的视野。
“没事的。”孔洁拍了拍她的手。
“荞荞放心,那边有人照应他,你也认识。”邢增山笑了笑,缓解车里沉闷的气氛。
她认识?
会是谁呢?
身后,停了几辆军车,车灯打了下来,一闪一闪……
傅淮宁深吸口气,就见车里有人下来,因为他迎着光,在夜里那光有些微晃眼,他没瞧清楚那人的脸。
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那人叫他:“小宁。”
之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给了他胸口一拳,笑道:“傻了?”
这声音……
16:
“小叔。”傅淮宁待看清面前俊朗灿笑的黝黑脸庞,他略感惊讶:“您不是去年就调回京了嘛,怎么会……”
“呵呵,军人虽时听候组织调遣,我过来这边执行完任务正准备撤回,这不,也是下午刚听说你爸爸的事情,知道你过来,就找了几个哥们儿过来给你开道,需要什么尽管吱声就行。”
“小叔,荞荞在前面车上。”傅淮宁看向前方徐徐远去的宝马,他有些抱歉。
靳向勇笑了笑:“我看见了,现在呢还不是时候认亲,上车,我送你过去,这路面儿堵的很,加之你妈妈身体不好,又刚下飞机,得慢慢调息调息。”
十多辆军车在前方开路,路上的车子看到挂着军方牌照皆减速让行。
越野车嗖的就跟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傅淮宁侧首看了眼远远落在身后的黑色宝马,靳向勇见他一脸忧心忡忡,拍了拍他的肩说:
“放心,没事的,有荞荞在呢。人上了年纪最经不住惊吓,今儿我瞅着你妈妈气色不好,许是给惊到了,方才我还骂邢增山那混蛋平时精的跟猴子似的,今儿咋就犯浑了,他屁都不敢放,呵呵,咱们这厢先过去,这地界儿我人面熟,做什么事也方便。”
“谢谢小叔,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怎么说你也唤我声小叔,既然我人在这儿又岂能坐视不管,回去爷爷那头要是日后问将起来,那一拐杖抽吧过来我挡都挡不住。”靳向勇摇头深笑。
傅淮宁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淡淡一句话,平静无波:“呵呵,爷爷的脾气上来,还真是有够受的。”
对于小叔的话傅淮宁表示深切赞同。
“我听你三叔说,聂冰正式进军内地市场,她一回来就住进了B大老公寓楼,不知可有这回事?”靳向勇随口问了一句。
额前的一缕黑发搭垂下来掩着双眸,傅淮宁没有半点迟疑,他答得云淡风清,“是的,而且就住在爸爸当年的那套房子。”
自从她回来,他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关键是她住进了B大,他难免有些担心,聂冰不会无缘无故搬去那儿,她的目的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纯粹添乱嘛,这个女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靳向勇眉宇紧皱,说起聂冰,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害得大哥还不够惨?要结婚的人是她,要离婚的也是她,她把我们老靳家的人当猴耍呢?走就走了,还TMD回来干什么?想认闺女啊,她做梦!”冷冽的男声带着深恶痛绝。
“她昨儿……刚刚见过荞荞。”双眸一阵莫名的惆怅,烦乱不已。
16:
“什么?她见了荞荞,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是没安好心呐!”
靳向勇气的直咬牙,恨恨道:“想当初,那女人为了保持她那狗屁身材,怀孕六月了还拿布条缠腰,还登台跳舞,跟猴儿似的上蹦下窜,后来也算荞荞命大,好歹生下来了,可那女人硬是给荞荞一口奶都没吃,你说她咋还有脸回来见荞荞?就她那样的女人也配当妈,她还要脸不要脸啊!”
深幽的眸子盯着某处,傅淮宁的手攥紧,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车里突然就是一阵沉默,谁也不再说话。
只听见四周的风声、车声呼啸打耳边一闪而过,默了一会儿,傅淮宁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口吻淡漠:
“荞荞还不知道,不过,从昨儿的情形来看,荞荞似乎……并不排斥她。”
“唉,到底是血脉相连,这要是让爷爷知道,肯定又要不太平了,当年爷爷被那个女人气的那是差点拿枪嘣了她。”
记得当时的他还小,正上高中,当时见爸爸拔枪,他吓坏了。
大哥当时就给爸爸跪下了,他看见那个女人出了家门,走了。
从此那个女人音信全无,听人说她转业复员了,好像又有传言说她离开军艺后出国去了,他在心里高兴,最好走的越远越好,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个家不欢迎她。
二嫂也当真够小气的,蕙蕙就比荞荞小了一月,长得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相反没有了妈妈的荞荞却因为没有奶水吃,她天天哭闹个不休,又黑又瘦,也不怎么见长,妈妈只能拿奶粉充饥,实在不行就熬米粥给荞荞喝,那小嘴巴嘟嘟嘟全给挤了出来,看得他真叫一个心酸。
有一天晚上,二哥实在看不下去了,抱着荞荞让二嫂喂荞荞奶吃,结果非但没喂成,还被二嫂把二哥好一番奚落:亲闺女也没见你心疼到这份儿,你是她爸还是她妈,有能耐让她管你叫爸去!
当天晚上,大哥抱着荞荞离开了家,他们父女二人搬进了学校的公寓楼,哪里是大哥和那个女人曾经的家。
他去学校公寓楼找大哥,就听到她那大侄女荞荞撕心裂肺憋着干裂的小嘴巴“哇哇……”哭个不停,那才多大点儿小人儿,还不到五个月吧,躺在摇篮里,哭的嗓子都哑了。
大哥一根接一根的蒙头抽烟,那头发乱糟糟的就跟鸡窝似的,整个人消沉、颓废不堪。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他温文尔雅的大哥一夜之间会变成了那个样子,感觉老了十多岁,下巴胡渣邋遢的,他当时劝大哥不要为那个女人伤心,结果还被大哥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他知道大哥心情不好,所以也就不敢再去拿话刺激他,免得惹大哥不开心。
直到两个月后,大哥昔日的同窗好友身为翻译官的党熙雯来找大哥,熙雯姐告诉大哥她一直都偷偷的喜欢他,希望大哥能接受她,而且,她很愿意照顾他们父女俩,三个月后,大哥和熙雯姐结婚了。
妈妈身体不好,类风湿时而发作,爸爸脾气暴躁,不适合带孩子,熙雯姐的爸爸妈妈见了荞荞很是喜欢,就要求将荞荞接到了成都去抚养,就这样,荞荞不但有了疼她爱她如己出的妈妈,还有了爱护她的外公外婆。
那孩子从小懂事,越长越是招人疼,那就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儿,用楚蕙的话来说,那就是‘极|品眼药水’!
164:
“小叔,荞荞要是问起你……”
聂冰搬去B大,听许放说荞荞有去聂冰的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在我眼里,熙雯姐才是我的大嫂,那个女人她还不配。”
“谢谢小叔。”
“你小子又来了,都说一家人嘛,干嘛总这么客气。对了,陈纲的事,我还没谢你呢。”靳向勇笑了笑,想起战友陈纲,他又是一番唏嘘。
“纲子就是个倔驴脾气,回家探亲刚好遇到幺妹被那个王八羔子给欺负,他一个没忍住就出手了,这不?何家人死咬住就是不放,TMD原告生生的变成了被告,还被开除了军籍,哎,也真够背的;后来党老给设法弄到他们611当保安队长,没想到何家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说起陈纲的遭遇,靳向勇那叫一个火大,大掌拍了下去,就听到“滴——”的一声鸣响。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外公外婆自打搬进了锦官城,我也不大放心,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稳妥的人在身边照应着,刚好小叔提到陈纲,也就顺带给安置了,呵呵,人确实挺不错的,在锦官城很受大家爱戴,对外公外婆也是多方照顾,这还得多亏了小叔的举荐呢。”
“他家境稍困难些,大家都是战友,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到底是战友,那份兄弟情,就是无坚不摧,一个字:铁!
“那小子上次对荞荞不敬,被我给惩治了一番,何老鬼那儿我也让人放出话了,他不敢在对纲叔怎么样的。”
“你说的可是那……何衙内?”
“就那厮,真是死不足惜。”
在他没出手前,被叶久杨抢了先机,他还真是窝火了一阵子。
不过,听说何老鬼得到京里的传话,那五十皮带确也不是做戏,听‘弼马温’说打得不轻,那小子估摸在床上没个三五月那是下不了床。
“还是你小子有手段,哎,只要想到纲子,我就恨不得撕了那厮,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眼看要升中校了,哎,真真的可惜了。”
突然想起什么,靳向勇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
“对了,我有一哥们儿那天凑巧也在明珠,好像有看见杨杨也出手了,是不是真的?我没别意思,就是想确认下,不想回答也行。”
随着车子一路颠簸,他的心怎么也在跟着在颠簸,小叔唤他‘杨杨’?知道小叔说的是叶久杨,心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那张刀刻般的俊容却有些朦胧起来,惟有一双眼眸依旧深邃,他轻叹了一声,低低道:“是,他在。他为荞荞……再次大打出手。”
165:
靳向勇挠了挠耳根,对于自己方才的话似是有些后悔,他安慰他道:“嗨,都过去的事了,瞧我这嘴!”
“呵呵,小叔多虑了。”傅淮宁淡淡微笑。
“小宁啊,荞荞呢像足了大哥,怎么说呢,就是有时候有些轴,你也甭和她一般见识,一时半会儿的她转不过弯来,待她想通透了,她会全心全意待你的。”
大侄女对杨杨的感情那是不能抹杀的,可是小宁对荞荞如何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那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宝贝儿似的宠着,纵着,任她使小性子,真希望荞荞能早日明白过来小宁对她的一番情意。
“小叔说的是,说真的,我有时候还挺怕她的。”他笑。
“哟,你小子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也有怕媳妇儿的时候?”靳向勇有些不信。
傅淮宁清咳了声嗓子,他说:“我怕她不理我啊,您知道的,荞荞的脾气有时候还蛮像爷爷的,这要说是不搭理谁,呵呵,恁你是玉皇大帝那也没招,人就不给你那脸儿。”
“哈哈哈,这话我信,爸爸有时候还真就那脾气。”
两人一路说笑着,这时间眨眼就从指间溜走,因为有前面十多辆军车开道,越野车可谓是畅通无阻,风驰电掣驶一路到了省院。
赵国平正和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说话,抬头看见匆匆进来的傅淮宁和靳向勇,他忙招呼他们。
“赵叔,爸爸现在怎样?”
“呃,还在急救室,听老邢说,夫人和荞荞也过来了?”赵国平眉心深凝,瞅向傅淮宁身后,却没看见。
夫人估计被老邢今儿晚上给吓的不轻。
傅淮宁不疾不徐说道:“妈妈和荞荞随后就到。”
“哎,瞧这事儿闹的,听说夫人也是刚从纽约回来,这厢又长途跋涉的,哎……哦,对了,忘了说,淮容也过来了,在急救室,也差不多快出来了。”
“邢叔通知的淮容?”
傅淮宁蹙眉。
“不是,他从庐山疗养院那边过来的,这不,你爸在这边一出事,他那边儿那可都是达官贵人,消息灵通着呢,大伯有事儿,大侄子还能那么优哉游哉,脚一抬可不就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
突然记起身边还有人呢,赵国平抱歉一笑,拉着傅淮宁说:“小宁。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省院的余院长。”
“您好,傅淮宁,今儿让您受累了。”
“傅总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两人握手,余院长听傅淮宁自报家门,他惊愣不小,敢情这位就是京里那位赫赫有名的‘少爷’。
知他是首长家大公子,余院长自是免不了热情寒暄客套一番,顺带也不失时机的将首长目前的情况向他仔细汇报。
“少爷”那在京里比他老爹傅兆钦还有名,谁不给‘少爷’几分薄面。
省委的几位首长先后到来,傅淮宁热情的上前一一握手,会客室里,一众首长争先说着各自的建议,就见傅淮宁颇有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
他很感谢几位首长百忙亲来垂询,以及对赵叔和邢叔的帮助,当然他也会考虑在江西发展市场,听到他这样说,几位首长是极力鼓掌表示对他进军南昌的计划深感支持。
融洽、和谐的气氛令赵国平是彻底大开了眼界。
赵国平笑着拍了拍靳向勇肩头一记,长吁口气,低声说:“哎,小宁那就是小宁,瞧,啥事儿到他手里那怎么就容易许多。”
“这帮人眼睛又不瞎,谁让小宁树大招风,这不,好不容易逮着财神爷了,还能轻易撒手,他们又不傻。”靳向勇最见不得官场上这些个筹谋运作,他不屑撇嘴。
省委的人走了,临走还不忘再三叮嘱一番,傅淮宁笑着送众人离开。
166:
见傅淮宁笑着过来,靳向勇直皱眉。
“今儿,辛苦赵叔了。”
“嗨,要谢你还是得谢向勇,今儿多亏了他在,那军车开道,全江西有名的冠心病专家权威可都给他一窝蜂给端过来了,那势头就差拔枪了。”
赵国平看着靳向勇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靳老爷子,他终于露出了笑脸。
“这年头,哎,你说下午那会子老赵和老邢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咋就没见他们这么殷勤,这会子得到你来的消息,一个个都顺杆儿可劲给上爬,啧啧啧……”
“你能带给他们利益,他们一准睬你。关键是他们算准了小宁铁定会来,今儿下午我和老邢腿都跑断了,愣是找不到半个医生的影子。人说啥,下班了,有事明儿再说,这事那是明儿能说的了的吗?我都想大耳光子抽吧她。”赵国平心里只觉得憋火。
“这帮老表牛起来那比当年紫荆城里的娘娘还拽,我这也是没招啊,这不就给急了,呵呵,让老赵你今儿看笑话了。”
他在这地儿可没少待,多少知根知底些,靳向勇笑的凉薄。
“谁笑话谁啊,我还得谢你呢,首长行事低调,在这边找个专家那比登天还难。”忆及下午那会子,赵国平是直叹气,就见靳向勇在兜里摸出烟卷来,他忙摆手,“哎,这里可抽不得。”
“呵呵,一时给忘了。”
靳向勇拿着烟卷在鼻下轻嗅了嗅,权当解个嘴瘾,赵国平见他这样子,摇首深笑。
“赵叔,小叔,您俩位先坐下歇会儿。”
“小宁也甭客气了,咱们这可都习惯了,突然四平八稳的坐下,这屁股下那就跟垫了板砖儿似的,哪儿坐得住。”靳向勇那话惹得路过的一个小护士掩唇偷笑。
靳向勇摸了摸脑门,有些百思不解,“我说什么了我,那小妮子咋就笑成这样?”
“向勇啊,哥劝你句啊,这以后还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否则啊,到手的媳妇儿都能让你给活活噎回去喽。”
“呵呵,就为这点子事不让我说话,至于嘛我,那我还倒宁愿打一辈子光棍儿,落得个自在,不让我说话那一准得憋死……”
谁的手机响起,靳向勇在腰间摸了摸,他拿着电话瞅了瞅是总部打来的,他正了脸色,走向了窗边。
这时候,急救室的灯灭了,傅淮宁和赵国平二人急匆匆走了过去。
门从里面打开,几个身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护士出来,傅淮宁和赵国平两人忙紧走两步,见一个带着银边眼镜医生模样的男子随后出来,傅淮宁拽着医生的胳膊询问病情。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医生……”
就见那医生突然揭下了口罩,笑着唤了声:“大哥。”
167:
“淮容。”
傅淮宁愣了下,下一秒,他望着他笑,他真是给急昏头了,方才赵叔说淮容也在里面的,怎么就给忘了。
“别担心,大伯不碍事,现在……还没醒,听说大妈和大嫂也赶来了,她们还好吧?”他刚到省院那会儿,就听到邢增山接到傅淮宁一行三人已经上飞机的接话。
靳向勇行色匆匆过来,他抿了抿唇说:“小宁,我得带队撤回去了,刚接到上面的命令马上得走。”
“今天累小叔东跑西跑的,改天小叔空了咱爷儿俩痛痛快快喝他一坛。”
“好小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了,替我和荞荞说声儿。”
“我会的。”
靳向勇笑着向傅淮宁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跨步离去。
这边,小叔靳向勇刚上跳上一辆军车离开,另一边,孔洁和楚荞乘坐的黑色宝马刚好到了。邢增山下车开了车门,孔洁和楚荞小跑着找急救室,身后,紧跑着气喘吁吁的邢增山。
“小宁,小宁,你在哪儿?”
听见妈妈失魂落魄倍显焦急的声音,傅淮宁忙疾步过来。
“妈——”
“你爸爸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孔洁拉着傅淮宁的胳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慌乱。
“大妈,您先坐下喘口气,大伯不要紧的,就是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侄子淮容过来安慰着孔洁。
“是淮容啊,大妈这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你让大妈怎能不急,怎还坐得住啊,你大伯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妈,淮容说的对,您先歇会儿,照您这样子进去,一会儿爸爸醒了,回头还不让您又给吓着。”
接过楚荞送过来的温水递给了妈妈,傅淮宁看着楚荞涩涩笑了笑,说:“吓坏了吧,过来陪妈妈坐会儿,爸爸不要紧的。”
“我没事,就是妈妈……”
“大嫂。”
“淮容。”楚荞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
“我当然是从天上来啊!”
淮容痞痞一笑,就听傅淮宁说道:“别听那小子瞎掰,他正好在庐山疗养院那边,收到消息就过来照应着。”
“你们这几个小子,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孔洁无奈扯了扯唇角,淡然一笑。
见到婆婆终于笑了,楚荞微微嘘出口气,唇角弯弯上翘,那笑宛如阴云过后的天空,晴朗到不可思议。
淮宁,淮容两兄弟看着她的笑,皆是呆了一呆,淮容偷偷撞了撞淮宁的胳膊,示意他过去安抚她几句,明白淮容的意思,淮宁笑着过来。
“刚小叔也在的,这不刚走没一会儿。”他握着她的手,那小手还有些发颤,他轻轻握着。
楚荞有一瞬愕然,眸底满是惊讶:“怎么都不等我会儿?”
“嗨,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呢,今儿还多亏了勇叔呢,那家伙,把那几个医学家的权威吓的脸都绿了,大气都不敢出声儿,乖乖的上了车,原本可容纳四个人的车子那硬是塞了七八个,我都快给笑抽抽了。”
淮容托着下颌,嘻嘻哈哈的,说起靳向勇那是绝对的钦佩。
“可是我都没见到小叔。”楚荞有些失落。
“小宁得空了和荞荞可得好好的答谢答谢你小叔。”
“妈,您就放宽了心吧,小叔的恩情,儿子忘不了。”
赵国平和邢增山两个人过来会客室,说:“首长醒了,要见大伙儿,咱们这么多人进去,按理不被允许,要不,夫人先进去瞧瞧吧。”
168:
特护病房,孔洁看见丈夫傅兆钦有气无力躺在病床上,这前脚刚踏进去,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忍了再忍,那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过去在床边坐下,傅兆钦看着她这个样子,皱眉。
“这不好好的,咋又哭上了?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孩子们看见笑话。”
“爱笑尽管了笑去。”孔洁吸了吸鼻子,突然就破涕为笑,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傅兆钦被她逗笑,他拉着她的手,问道:“小莹那丫头可有闹你?”
“你自己的宝贝儿那是啥德行你还不清楚。”
孔洁笑着抹了抹眼角,“小莹说是想我这个妈妈,那都是拿好话搪塞我,想你这爸爸那倒是真的,一天到晚都是爸爸如何如何……我都快被那丫头给气死,你说她咋就那么磨人。”
“还不是随你了,你年轻的时候可不就这样。”
“什么叫随我了,那丫头活脱脱的像足了你年轻的时候,小宁脾性像我倒不否认。”孔洁耷拉着脸,一脸的不乐意。
“你呀,我瞅着那两个孩子倔起来那都像你,哪像我这般的好脾气。”见她冲他直瞪眼,傅兆钦挑了挑眉,他笑看着窗外。
“孩子们呢?”
“在外面。”
“那两孩子最近没闹别扭吧。”
“瞧你,哪能天天闹别扭?两人甭提多热乎了,昨儿晚上那是折腾了大半宿,差点没把床给拆喽,那小子没皮没脸的早上睡到**点才起,和你年轻时候一样,就没个节制。”
“这还赖上我了?我当年要是不那么努力那哪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出来。”
“你害不害臊的慌,你那儿子更是荒诞到家了,穿着小莹买给荞荞的那“蕾丝网”,差点没臊死我!”
“呵呵……”
傅兆钦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
“不笑?难道我还哭不成?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一两件丢丑的事儿,再说了,小两口关着房门爱怎么玩闹怎么玩闹去,你说你跑过去瞎搅合个什么劲!”
“我哪儿搅合了,谁让他们不关门的。”
“人也没想着你会进去呀?”
“我……说不过你。”孔洁语塞,干脆闷声不说话。
抚着她的手,笑了笑说:“好了好了,一把年纪了气性还这么大,都当婆婆的人了,也不怕儿媳妇笑话。”
“那你还拿话老噎我来着。”
傅兆钦眼珠子一转,想了想:“有吗?”
“没有吗?”
傅兆钦摇头,“没有,肯定没有。”
“你……瞧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这还不是噎我是什么?”孔洁是拿他彻底没办法。
“今儿小宁问我当年怀他的时候,什么时候胎动,我瞅着,是不是荞荞有了?要不,那小子怎么平白无故的就突然问起这个,平时哪关心过这事儿呀。”
“嗯,难说,那你可得多留个心。”
“那边的外婆还给荞荞方子,我看了,那都是补身子用的,许是那边也急了,没准今年就真能抱上孙子了!”
“呵呵,到时候可有你的罪受喽!”
“那我也心甘情愿,只要想着含饴弄孙,哎,我的心情就好的不行,你说给孩子取个啥名好呢,这两天我可都在琢磨这事儿。”
“哎,你说你尽瞎操心,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呢!”傅兆钦无奈摇首。
“我这不事先打个草稿,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傅兆钦抬手,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痕,笑的宠溺。
窗外一个脑袋偷偷的瞄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
“喂,你偷看?”
“谁说我偷看了,这不光明正大的看嘛!”傅淮宁死不承认。
“你方才明明就有偷看。”楚荞嘟嘴,这人,有没有点常识啊!
“哪有?不信你问问淮容我可有偷看?淮容,你说,我偷看了吗?”傅淮宁看向斜靠在墙角的堂弟淮容。
见楚荞望过来,淮容笑道:“和大嫂一样,我也近视眼,呵呵,啥也没瞧见。”
傅淮宁冲着淮容挤眉弄眼,他看着楚荞,问道:“听见了吧,淮容那可是八百度近视眼,你多少度?”
“我……你们两个那都是一伙儿的。”
楚荞说不过他,干脆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淮容平摊了双手,他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情。
169:
傅淮宁挠了挠头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推了推她的胳膊,笑着问道:“真生气了?这不和你开玩笑嘛。”
楚荞拧了拧身子,没睬他。
他皱眉:“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方才都看见了什么?”
“没兴趣。”楚荞懒懒的回了他一句。
“我刚刚看见妈妈在哭。”他说。
“嗯?”
楚荞望着他,又侧首望向病房方向,一脸的幽凝。
他凑过来低低说道:“不过,这会子我又看到妈妈在笑着流眼泪,哎,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那眼泪咋就那么多,这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到底想怎么样嘛?做男人可真命苦!”
“唉,女人的心思真难猜!”淮容突然就哼了一句。
傅淮宁睁大了眼睛,“喂,我这么小声你也听的见?”
“呵呵,抱歉,忘说了,我这眼神不大好的人,那耳朵可是绝对的好使。不光你们说话我听到了,大伯大妈说话我也听的真真的呢。”
“拉倒吧你,我和荞荞怎么什么都没听见。”傅淮宁笑。
“不信?好,我说给你们听啊,大妈跟大伯说,‘那俩孩子昨儿晚上那是折腾了大半宿,就差没把床给拆喽!’就是不知道大妈口中的‘那俩孩子’是‘哪两个’?”
见二人傻愣愣的望着他,淮容回以二人一记灿烂笑容。
楚荞那脸就跟染了彤霞,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傅淮宁紧皱了眉心,这家伙敢情是顺风耳转世投胎啊,但是这话他信了,因为,淮容说的那都是事实。
“大妈还说有人昨晚穿了小莹买给大嫂的什么‘蕾丝网’……”
“得,我信,我信,你这嘴啊,拜托下次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给我捋么捋么。”
“嘿嘿,承蒙夸奖。”淮容眨着眼睛,笑的欢畅。
楚荞神情凝然,抿了抿唇,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傅淮宁看着她羞臊的模样,冷瞪了多事的淮容一眼,揽过她的头靠在胸口,挡住身后那个可恶的家伙。
他的下颌轻抵着她的发心,轻声说道:“甭理他,我们老傅家多少年那才就出了那么一张利嘴,呵呵,从小那就是嘴巴坏,但是绝对没啥坏心眼,就是嘴欠,要不咋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儿。”
“大哥,你说我坏话。”
淮容不干,他又不聋,他这堂哥为了哄自个儿媳妇儿开心,把他那是好一顿编排,这利嘴的名头他宁可不要。
“分明是夸你呢,好话赖话都听不懂。”傅淮宁笑得随意,一双眼眸炯亮炯亮。
“都进来吧,也别杵在外面了。”孔洁开门出来。
楚荞紧抿了唇,看见婆婆,那小脸更红了,她待淮容和婆婆进去,她这才嚅嚅的向前走,傅淮宁笑着拉过她的手俩人进去。
“大伯。”
“呵呵,淮容啊,过来坐。”孔洁扶傅兆钦靠在软垫上,就看见楚荞进来后,老是给傅淮宁身后藏吧,她有些纳闷,这孩子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功夫就这样了?
“爸爸。”
傅淮宁和楚荞异口同声唤了声,楚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可是那眼睛是一点都不敢看向傅兆钦和孔洁。
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楚荞抬头笑笑,可是那眼神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飘。
“荞荞……”
傅兆钦看了楚荞一眼,他笑着招手。
楚荞过去在床沿坐下,体贴的问道:“爸爸,您想吃些什么?我去给您做来。”
楚荞这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室内的几人登时面面相觑,忙了这大半会儿,大家谁都没想到问傅兆钦可曾吃饭?
“呵呵,荞荞这一说,爸爸还当真有点饿了,那就还是粟米粥吧,爸爸突然就想喝荞荞熬的粥粟米。”傅兆钦笑的慈祥。
“好,我去给爸爸做来。”楚荞笑着去了独立厨房。
傅淮宁眼睛一亮,他就说他这媳妇是宝贝嘛,那宝贝总有她发光的地方,可不,她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哎,我是老的不中用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孔洁直抱怨。
“妈,我去帮荞荞。”傅淮宁也不待孔洁说话,他抬脚出去了。
淮容知道大妈很久没见大伯了,也识趣的避开,他笑着说:“我也去瞅瞅,看缺些什么材料,我也好搭把手。”
“瞧见了吧,你那宝贝儿子不知道多疼他媳妇儿,走哪儿跟哪儿。”孔洁笑。
“嗯,从上次在成都见到这两孩子,我就觉得他们似乎关系缓和不少,至少不像以前那般疏离,呵呵,咱们就等着抱孙子吧。”
170:
楚荞掌勺,淮宁和淮容两兄弟抢着要帮忙� ��楚荞吩咐他们二人去买些腌菜,两兄弟是跑遍了中山路好不容易给找到一家卖腌菜的,算是成功交差。
傅兆钦喝着粟米粥就腌菜,他吃了个过瘾,一行人其实都没吃晚饭,好在楚荞熬了很多,干脆大家就在特护病房里将就用了一顿素朴的晚餐,虽然简单,但是吃着窝心。
孔洁看着静静喝粥的楚荞,那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有时候那就是这般招人疼。
陪着傅兆钦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值班医生进来,说是只能留一位家属陪护,这个人自然而然就非孔洁莫属。
知道妈妈脾性,傅淮宁也就同意了,说是前半夜由妈妈陪着,后半夜就由他来轮换,孔洁拗不过儿子,也只得点头同意。
一行人这才不舍的离开了特护病房。
时间尚早,对于这个被誉为‘英雄城’的城市大家都多少有些好奇。
邢增山建议去红谷滩走走,听说那里修的不错,傅淮宁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邢增山为他们配了车子。
正要出发,淮容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说是有事儿给忘了,他得去处理,结果到头来,又剩下了傅淮宁和楚荞两个人,其实,这也正合了傅淮宁的心意。
淮容那个电灯泡太亮了,不过倒是很有几分眼力劲。
这会儿路上车子不是很多,车子稳稳的在路上飞驰,经过八一大道,一路向昌北方向驶去,楚荞看见了八一大桥。
那会子过来的时候,心里担忧着公公,所以即便她从八一大桥上穿过,她也没什么印象。
这会子,高悬的心放下了,她这才留意起周边的物什,她攀着车窗,桥上的霓虹灯亮闪闪的,蓝紫相间,红黄相映,在夜里看起来很美。
傅淮宁减了车速,车子悠悠前行,楚荞突然看见桥头一个物什,她惊疑喊道:“淮宁,快看,那是什么?”
“黑猫!”他笑。
“我以为是狮子。”原来不是狮子,楚荞回头看着那只大黑猫。
“刚刚你没注意,那头,是一只白猫。”知道她没注意,他说给她听。
“黑猫,白猫,怎么会放两只猫?”
楚荞很是不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江西,也是头遭来南昌,所以对南昌了解不是很多。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小时候历史课本里提到过的八一南昌起义,其他的,她还真不知道。
就听傅淮宁笑着说:“东方‘矮个子巨人’南巡的时候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后来重新设计这座桥的时候,就有人建议不妨在桥的两头各放一只猫,于是就有了桥头堡一黑一白两只猫!”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以前又来过南昌?”
“没有,我今儿也是头一次来。”
“那你怎么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笑,没有说话。
楚荞看着窗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那里应该就是红谷滩!”
楚荞看见一簇簇喷泉伴着音乐旋律簇升而起,她欢喜的指给他看,他侧首望着她,此刻,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温煦的笑,明媚的笑。
车子靠路边停下,楚荞下车,她拽着他的胳臂指给他看:“快看那个,升的好高哦,好漂亮!”
他笑着揽过她看向江的对面,说:“那个,可还认识?”
与红谷滩隔江相望,像塔又不像,倒像是座古典楼阁,楚荞想了想说:“那个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名字了,可是我又好像知道,嗯,是什么呢?”楚荞冥思苦想。
就听他轻吟了一句:“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他凝望着她璀璨若黑宝石般的眼睛,但笑不语。
“滕王阁,对,就是滕王阁。”她恍然大悟。
“你又知道。”楚荞气闷,觉得好没面子,为什么他们同样都是第一次来,偏偏他就知道,而她就不知道。
“你忘了我是干哪行的了,我要是不知道这些,那我盖的房子谁还会住?”捏了捏她秀挺鼻尖,他好心提醒她。
“得瑟吧你!”
走在一望无际的红谷滩广场,晚风吹拂而来,带着赣江水特有的猩味,却是那样舒服。闪烁的霓虹灯五彩缤纷,楚荞眯起眼眸,仰着脸,一步一步在风中漫步前行。
没有发现,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许多,晚风吹拂着黑发,侧脸亮丽而恬静。
美丽的夜晚,星空闪烁着点点光芒。
“别再给前了,再走,那可就掉下去了。”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她凝望他的双眸在黑暗中绽放着七彩琉璃般光芒,炫人眼目,他轻揽着她的细腰,笑的温柔。
眼眸微眯,她听到他说:“其实还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那里是属于你、属于我、还有我们未来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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