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肚……子。”白如纸的双唇嗡动着,费力的说着。
清莲会意,怕是动了胎气。她强忍住恐慌,指挥着众人将水月送回西子湖的同时派人去了靖南王府。
靖南王得到消息,带着御医匆匆赶到了西子湖。
靖南王焦急的问御医,“怎么样?”
张御医锊了锊白花花的胡须,说道,“水月姑娘是动了胎气,头三个月胎儿不稳,加之操劳过度,已有滑胎的迹象。”
“现在呢?”靖南王沉吟道。
“现在胎儿是保住了,待下官开些安胎药调理调理便无大碍,但切不可再劳累了。”
“那就好,你多用好药,需要什么药就去宫里取。务必把她的身子调理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是,下官这就去,还要麻烦清莲姑娘同去取药。”
“去吧。”靖南王说道,“宫里,别说动了胎气,就说小风寒,特别是太后,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下官知道了。”
水月无力的靠在床头,手全攥得紧紧的,紧得手指关节发白,身体在发着抖。孩子,孩子差点就没了,这是她的孩子呀。她不敢想象,若是……若是没了孩子她要怎么办,想着,心里竟然涌上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的。
靖南王搬了凳子坐在水月床边,他知道她心里也是难受的,况且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卫国,他没有办法去责怪她没有好好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想起洌儿走之前,托他照顾她,那样的眼神,他若知道必然痛极。
“好了,没事了。”他无奈叹息,轻轻拍着她的手。
“对不起,还惊动了您。”
“说的这是什么话!”靖南王嗔怪道,“你这孩子,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顾着,多让人担心。”
翠云关,将军府。
听着暗玢的话,赫连洌手中的茶杯滑落。
“一个女人都看不好!”赫连洌眼神凛冽,说出口的话虽是轻声细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暗玢打了个寒颤,“暗玢甘愿受罚。”
“自己去暗月那里领罚,回去好生看着,若再出事,就别来见我自己了结了。”
暗玢夺窗而出,赫连洌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做的事他全都知道,本想着只要她开心就由着她去了,他拜托父王照顾她,还不放心的留下飞云骑暗使和冥使里的好手以护她周全,没想到却还是,看来,不能再纵容她了。
脑海中全是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样子,他的心钝钝的痛,真想能在她身边分担她的痛苦。翠云关失守,是他的疏忽,他一定会拿回来的,齐月明,是个很好的对手。
赫连洌执笔,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忆水月的样子,喜、怒、哀、乐,一笔一笔落于宣纸上,似嗔似怒,一颦一笑,顾盼神飞。
想念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以此寄托那盛放不下的想念,相思蚀骨,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个中滋味,他终于明白。
“又在想她了?”
魏承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拿起画纸,画中女子横眉冷对,他心惊,出战以来,赫连洌都是以画像慰相思,但画中的女子或笑或嗔,从没有这样的表情,今日,是怎么了?他疑惑的看向赫连洌。
赫连洌早已恢复如常,打趣道,“没想到魏公子也迷恋在下的丹青,这深情一瞥,是暗示在下为你也画上一幅?”
魏承贤黑线,这人就是这样,再大的苦都往肚里咽,不愿意让别人也跟着烦心。
“为什么不告诉她?”
“赫连洌,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苦衷?你不想她同你一起背负那些痛与怨,想让她的世界温暖美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最需要的是什么?你自以为是的为她好,不仅伤害了你自己还伤害了她。我想她更愿意知道爱的人对她的爱不曾掺杂任何杂质。”
赫连洌放松了身体,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笑。
魏承贤被他这样子气得不行,“行,大将军,你就装吧。”
“怎么样?”
“我们的粮草估计最多还能撑大半月,但齐军并不急于进攻,而我们也没办法在大半月内拿下齐军。”
赫连洌凝眉,正色道,“粮草不能向扉城百姓索要,他们的日子本就……只能从其他地方调运了。”
“粮草的事倒不用太过担心,我是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翠云关失守,齐军士气大振,而我军却……你放心,这北军大多是我赫连洌调教出来的士兵,我相信他们。”赫连洌挥手打断了魏承贤。
“如此,便好。对了,还有件事,那个,宋纤衣已经到了丰城。”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赫连洌就火大,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跟着宋锦衣到了翠云关,她当他北军是什么地方,是她相府?赫连洌要她回去她却死缠烂打,而他那时又忙着打仗没空搭理她。后来翠云关城破之时,她差点丧命,他本来是不想管她的,但一想她毕竟也是卫国人,他救了她将她强行打包送了回去,还将宋锦衣罚了。
“嗯。”
“把宋锦衣放出来吧,他还是有用的,读了那么多年的兵书不会一无是处的。”
“你看着办吧。”
“阿洌,你和小月的事,我知道你是心疼她,也许这事不该由我来告诉她,但是,回京城之时,我必然会告诉她靖南王妃的事。”
“回去了再说。”
“他妈的,这仗老这么打下去,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喝上热汤啊?”魏承贤耙耙头发,一脸恼怒。
赫连洌笑了,“魏大公子也会说粗话?”
“老子也是人!”
“知道,知道,虽然不怎么看得出来。”
“赫连洌,过分了。你那张脸就像人脸了?”
“本王孩子都有了,而魏公子你呢?”
“赫连洌,你欺人太甚,就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啊。”魏承贤手在桌上一抓,一个茶杯向赫连洌飞了过去。
赫连洌笑着轻送接住,“行了,不说你了,去把宋锦衣叫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