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这个男人想要提醒我，他的存在。

他，一向都是生活在别人的仰望中。只要他一出现，便是全场的焦点。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受到我这样的冷落。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这个时候的我，才能从男人的眸子里，看到那抹接近绝望的痛。

而这样的痛，也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琪琪，不要这样对我，你就是我的琪琪，我慕子言最爱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说你不是呢？”男人的嗓音，沙哑了，梗咽了。

然后，我便从那一张昔日近乎完美，犹如天神之作，而这一刻却布满伤痕和污垢，几乎狼狈的脸上，看到一抹子晶莹，从他的眼眶中，仓惶落下。

这是，慕子言的眼泪。

但它，究竟出于何意？

装可怜？想要博得我莫言柒的同情？

还是说，慕子言是想要用这样的泪水，来打动我，以求得我对过去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的释怀？

但当这样两个想法同时在我的脑子里出现的时候，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我想要的。

张了张唇，我听到了一个很是沙哑的女音，还带着些许的梗咽，说着——

“我都说了，我不是。我不是司徒琪，更不是你慕子言最爱的什么女人，我只是我，莫言柒。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我，没有过去。

五年前，当我失去孩子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当我跟疯子一样，在雨中狂奔，当我和一个我原本不熟悉的人顾泽明离开了这座城市之时，我便决定将我曾经的一切，切割掉。

即使，我还对慕子言曾经为何那般对我耿耿于怀。

即使，我的心还是会因为慕子言偶尔的某句话，某个举动，而放弃酸涩。

但，这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叫做司徒琪的女孩。

我只是莫言柒。就像慕子言当初派路顶威去调查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有五年的档案。

我的生命，也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你是司徒琪，你是我的琪琪，我最珍爱的女人。你是我慕子言生命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那部分，你怎么可以说，你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慕子言抓着我的手，虽然有些颤抖，但至始至终都没有放松。

而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调里依旧带着明显的梗咽。

脸上的那滴晶莹，在窗外阳光的反射下，闪闪动人。

还有，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里，那满满的神情。

眼前的的事物，在这一刻都好像被一层薄雾蒙上，我看不清，这一切究竟为的是什么。

“琪琪，回到我的身边好吗？你看，这个钥匙扣。”慕子言伸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上次在杂志社看到的那个木质钥匙扣。

鲜红的颜色，心形的图案，暴露在阳光底下，极为刺眼。

老实说，这个木质钥匙扣，真的很是普通。

就连现在的我看到，都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这个钥匙扣。

甚至，还将它买下来，给这个浮夸二世祖当生日礼物。

这样的物品，出现在他慕子言的身上，不但会贬低了他慕子言的身份，甚至还显得极为滑稽。

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钥匙扣，慕子言却将它紧紧的捧在手心里，就像是对待一生中最爱的物品一样。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它。

看着这样的慕子言，看着他手中的钥匙扣，我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酸涩吗？

好像不是。

但若是说感动，又有点牵强。

“在杂志社的时候，你就认出它了，对不对？”慕子言抓着我的手，将那个心形钥匙扣交到我的手中。

然后，我看到，那一张薄薄的唇，又张了张，道：“这几年，就是这个东西，一直陪伴着我度过的。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只能握着这个心形钥匙扣，躲在没人在的角落里，想着我们的那些曾经。不然，就是到迪尚，彻夜喝酒，醉了之后，我就好像看到你了。有时候，我甚至还觉得，是不是我死了之后，就能看见我的琪琪了。”

说到这的时候，慕子言顿了一下，然后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极为阴冷。

那薄薄的唇角，甚至还带上了骇人的嗜血。

冰冷的气息，在一瞬间爆发出来，蔓延到他的四周，那寒气，甚至钻进了我的衣服里，一次次的刺激着我的感官神经。

再度开口之时，慕子言的话语里，虽然还带着刚刚染上的鼻音，但话语里的锋芒，也深深的震撼了我。“可我，不能死。知道吗，琪琪？如果我死了，那些家伙，对我和你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就没有人能惩罚了。琪琪，我不会放过他们，我更不会放过他……”

慕子言的手，突然收紧。

那些骨节，在这一刻露出了白森森的原貌，极为骇人。

我不知道，慕子言口中的那个“他们”指的是谁。

但我有种预感，慕子言最后的那个“他”字，指的便是顾泽明。

看着慕子言那阴冷的神情，我不难看出他对顾泽明的恨，是有多么的深！

可顾泽明有什么错？

如果，当初不是顾泽明的话，那我是不是早就死在被你慕子言遗弃的十八岁街角？

如果不是顾泽明，我是不是现在早已精神失常，住进了疯人院？

这些，这个男人可曾知晓？

不，他慕子言不知道，所以他才能在此刻用这样猖獗的话语，说出这样的话来！

努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我开了口。

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般沙哑。但我的语调，极冷。

就像是被冻结了的冰块，棱角分明，磕得人发疼。

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

“慕子言，你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我，突然甩开了慕子言握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蹲在地上的他。

其实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角度，我也不觉得我便是高了慕子言一截。

慕子言，就是有那股子架势，就算你此刻是低着头看着他，他也能让你感觉，是在仰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