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玄霜的回答,只感到一阵风从背后袭来。夏云岚身子微微一侧,同时伸手一带,眨眼间将玄霜的手握在了手里。
“丫头,舍不得我走么?”夏云岚色眯眯地看着玄霜低笑道。
玄霜眼神冰冷,面上不红不白,抬脚向夏云岚腰间踢到。
夏云岚放开玄霜的手,五指如勾,向玄霜脚腕处拿去。
玄霜疾速收脚,蓦然暴退数尺,低着头向萧玉叶不言不语跪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本宫要你何用!”萧玉叶看出玄霜并非夏云岚的对手,为了找回几分面子,对玄霜厉声责骂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哎,皇后娘娘——”夏云岚在后面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叫道:“皇上方才已经离了御书房,你现在过去,是见他不到的。”
萧玉叶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呵呵……”萧玉叶走后,夏云岚笑嘻嘻走到玄霜身边,俯下身子戏谑地道:“你家主子走了,你怎么不跟着去呢?是舍不得我吗?”
玄霜并不朝夏云岚看上一眼,神色麻木得好似一座雕塑,既不见被萧玉叶责骂后的难堪,也不见对夏云岚调戏的愤恨。
想起这丫头数年前对自己总算手下留情,夏云岚收起了嬉皮笑脸道:“丫头——你一身好功夫,为何自甘与人为奴?便是为奴为婢也罢了,为何不找个怜你惜你的主子?萧皇后为人跋扈,心如蛇蝎,你跟着她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回头我向皇上求个情,叫你跟了我罢……”
夏云岚说了半天,玄霜却好似全未听到般,只管低着头不言不语。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还是不爱搭理我?”夏云岚毫不气馁地接着道:“我知道,其实你心地善良,与萧皇后绝不是一类人。你之所以留在她身边,必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你的苦衷是什么?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一定尽量想法子帮你解决。”
玄霜还是不说话,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
为了叫这丫头对自己做出一点儿反应,夏云岚伸手捏了捏她头上的发髻。
玄霜没有动,只抬起眼皮警告地看了夏云岚一眼。
夏云岚索性又大胆地摸了摸她的脸。
玄霜神色一冷,一个手刀向夏云岚腕上切去。
夏云岚手如穿花蝴蝶般轻轻一翻,准确地把玄霜的手握在了手里,同时贴近了玄霜的脸笑道:“你这手刀出得又慢,力道也只用上了两三成,我就说你不会真的舍得对我动手嘛。”
面对夏云岚近在咫尺的脸和紧握着自己的手,玄霜冰冷的脸上终于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已调转了头去。
夏云岚正待继续挑拨一下这丫头和萧玉叶的关系,忽见适才怒冲冲离去的萧玉叶这会儿不出意料地去而复返,正沿着回廊朝这边走来。
她收回到了舌尖的话,转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亲昵地在玄霜耳边道:“如此,咱们就说定了,事成之成,我决不会亏待于你。”
言罢,只当没看到一脸恼色的萧玉叶,足尖一点,沿着回廊花径飞身而去。
隔了两天,夏云岚接到一道圣旨,原太师、太傅被调往翰林院编撰史书,暂由“欧阳剑歌”独力教导太子,并官封太傅。
自接到这道圣旨起,夏云岚很是忙乱了一番,原本她只负责早晚间教皇甫嘉宜功夫,如今,除了早晚向皇甫轩和萧玉叶请安的时间外,皇甫嘉宜几乎一整天都寸步不离地腻在她身旁。
武课的时间也罢了,文课的时间里,夏云岚想偷个懒,叫皇甫嘉宜自己复习从前的功课,不料皇甫嘉宜好学好问,常常拿从前的东西把她问得哑口无言,逼得她不断从光能微机上搜索答案,方能勉勉强强敷衍过关。
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夏云岚终于再也无法忍耐。这天,她郑重地对皇甫嘉宜道:“太子殿下,从今天起,为师要立个规矩给你。”
皇甫嘉宜睁着一双伶俐的大眼睛,恭恭敬敬地道:“师父,你要立什么规矩?弟子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咳咳……这第一个规矩,就是以后一部书没有从头到尾全部背下来之前,不许向我提问。”夏云岚赶忙宣布自己的规矩。
“这样啊……”皇甫嘉宜有些懵懂,却还是听话地道:“弟子记下了。”
“第二个规矩——”夏云岚道:“你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可以统统忘掉,也可以闲了自己看着玩,为师以后要教你新的东西……”
“太好了!”皇甫嘉宜兴奋地拍手道:“弟子早就想跟师父学新的东西了,师父要教弟子什么?”
夏云岚道:“你多拿些纸墨过来,我说你记,熟背之后再来听课。”
“哦……”
皇甫嘉宜行事十分迅速,不一会儿就命人拿了足有数斤重的纸墨过来。
夏云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窗下竹榻上,背对着皇甫嘉宜,将光能微机映着窗外天光悄然启动,而后捡了些《诗经》、《楚辞》、唐诗宋词之类的东西念给皇甫嘉宜听。
皇甫嘉宜笔走如飞,努力跟着夏云岚的节奏,将夏云岚念的内容悉数记了下来。
夏云岚收起光能微机,故深高深地点了点头,叫皇甫嘉宜只管背诵,背得一字不差之后,有不懂的再来向自己提问。
如此以来,夏云岚终于从不堪的忙乱中解脱出来,每日里喝茶赏花,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悠闲惬意。
唯一令她不舒服的是,皇甫嘉宜十分勤奋,又十分聪明,不消几日便能将她念了半天的东西全部记得滚瓜烂熟,她不得不再抽出一段时间为他念新的东西,还要费心费脑地对照着光能微机为他集中解疑答惑。
想到他以后可能是要做皇帝的人,夏云岚特意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兵书认真念了给他,又将古今中外的许多史书以讲故事的形式讲了给他听。
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时令倏忽到了秋季。荷风阁里荷花已谢,菊花初开。
这段时间里,夏云岚自然没有闲着,除了教皇甫嘉宜文武功课外,其余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调查萧玉叶从前做的事上。
她曾偷偷私会过两次瑞珠。第一次,诉尽柔情蜜意、刻骨相思,临走时又特意惊动众人,以致瑞珠受她连累,从威风八面的皇后贴后侍女被贬为最低等的粗使宫人。
第二次,她握着瑞珠粗糙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瑞珠俯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在她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将萧玉叶从前之事抖了个干干净净。
萧玉叶其人之心狠手辣、冷血残酷,估计她前世那些变态的杀手同行们听了,也要自愧不如。
夏云岚相信,那些事情,皇甫轩大多都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有些事情,皇甫轩也未必没有参与。
但她要寻仇的人是萧玉叶,且还要利用皇甫轩向萧玉叶寻仇,是以便把皇甫轩有可能参与的事尽数隐了去,只将皇甫轩称帝后,萧玉叶陷害后妃的事记了几笔。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使萧玉叶再无法体体面面地做她的皇后。
人生没有悲惨,只有更悲惨。萧玉叶以为失去了皇甫轩的心,人生便多么糟糕似的,不久的将来,她会知道男人的一颗心,比之艰苦的生活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这日晚课结束后,夏云岚悠悠闲闲地到临水的亭子里乘凉,皇甫嘉宜赖着不肯离去,也抹着头上的汗跟了过来。
夏云岚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挺孤僻的人,没想到这青蜀国的小太子居然如此依恋自己,于是言语间便逗孩子般对他逗弄了起来。
不料那皇甫嘉宜回答了夏云岚几个无比幼稚的问题后,竟一脸正色、严肃凝重地对她道:“师父——弟子已经十三岁了,你别再用对孩子说话的口气对弟子说话,好么?”
“呵呵……”夏云岚哑然失笑道:“十三岁不就是个孩子吗?你以后做大人的时间会很长,能做孩子的时候还是尽量做个孩子吧,别急着充什么大人。”
“弟子今日已经正式定亲了——”皇甫嘉宜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不服气地望着夏云岚道:“父皇说定了亲的男人就是大人了,以后要负起男子汉大丈夫的责任。”
“啊?定亲……”夏云岚抽了抽嘴角,看着一脸稚气的皇甫嘉宜,仿佛看到两个孩子过家家的情形,忍不住笑道:“哈哈,你这孩子,定的是哪家的女娃娃呀?漂不漂亮?性情如何?说出来为师帮你参考参考。”
“弟子说的是正经事,师父怎地取笑弟子?”皇甫嘉宜不满地嘟起了嘴道:“父皇说,给弟子定的乃是承夏国的一位公主……”
“承夏国的公主?”夏云岚腾地一下从凉亭的凳子上跳了下来,前一刻还笑嘻嘻的脸变得无比阴沉,瞪着皇甫嘉宜道:“承夏国的新皇帝已经有了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