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身份？”锦瑟依然在莫名其妙中，由此可见，她来中原这么久，也被方家骗着卖了自己，可她其实一点都没有对自己丫鬟身份的认知。正是因为没有这份认知，所以她自以为拿相同的钱买下自己，对方不同意就抢了卖身契后逃跑，并且遇上方家追逐，百般不放弃。而现在即使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给了苏婉清，她还是不知道丫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所以苏婉清那么委婉的提醒，她根本没听懂。

但是，她听出了苏婉清口气里的不耐烦。不由对这个苏大小姐产生了有趣的想法，真不愧大家出身，生气都生的这么波澜不兴！

苏婉清也是伶俐之人，听锦瑟那茫然语气，就知道她压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就不绕了，直接道，“你是我的婢女，我说话时，你不需要开口。我不说话时，你才需要找着机会说出我想说、却不能说的说。这是门大学问，你好好学着。”

“哦。”锦瑟这次听懂了，不过没怎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倒是苏曼在一旁着急道，“哎呀大姐姐，你别说这些废话了！再磨蹭下去，顾明珠就回来了！”

苏婉清淡淡“嗯”一声，目光重新转回了马车夫身上。车夫心中忐忑不安，因为苏大姑娘嫁人的早，他并不知道苏大小姐为人如何。只是听着顾明珠讲那苏婉清如何不讲理，还以为是多么刁钻可恨的黄脸婆。谁知一见下，苏婉清还远比顾明珠更是优雅婉约，让人十分意外。

苏婉清点点头，对着车夫，“你想起来吧。”

“是。”车夫站起。

看苏婉清静静问，“两辆马车的马出自同一地方？”

“是。”这点车夫并不隐瞒。

见苏婉清微微一笑，别人的笑会很明媚，可苏婉清这个笑，却像冰雪一般，一点儿暖意都没有，“真是奇怪啊，同样的车，同样的马，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我的这辆出了事，你们这辆的却好端端的？”

马车夫开始不安了，“这是、是意外。”

苏婉清不以为然道，“同样的路，同样的方向，同样的目的地。有什么意外我们能碰上，你们却碰不上？意外？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意外。好多意外，在事后分析起来，都是刻意为之！”

马车夫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却仍鼓足勇气，“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了。难道姑娘是暗示顾小姐做了什么手脚吗？那大姑娘可以直接去找顾小姐，我一个小人物，不值得大姑娘在我这里费心思。”

苏婉清奇怪看他一眼，“何必妄自菲薄？正因为你是小人物，我才找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大家贵族的规矩？犯了错，主子永远是对的，错的只是你们这些可怜的下人。你跟着顾明珠，一定很辛苦吧？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你对我苏家的人，一定是忠心的。受诬陷、被人指点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经历这些的。此次回去，曼丫头会禀告夫人，将此事彻查。只是你还需谨慎些啊，大家族里的规矩，啧啧。”

马车夫额头上一滴汗下来了，心里苦痛，真想大叫：我不怕受人指点啊！麻烦你们不要彻查此事啊！不然你们不敢罚顾明珠，是一定敢罚我的啊！

真没想到这个苏大小姐和那个一根筋的丫鬟一点都不一样，他原先还以为，有其仆必有其主，这苏大小姐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谁知苏婉清才说了几句话，就把他一步步往绝路里逼，竟是一点儿翻身的可能也难找。1

他就知道！当初不该贪图顾明珠的那点儿银子！

苏婉清看他那后怕又强忍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笑着道，“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呢。我的马在来时路出了事，你们的马，说不定会在回去的时候出事。哎呀，这要是被我猜对了，都出了事，那责任，可不就到养马人身上去了？说不定这事呢，少不得往那里查，真是好生麻烦啊。”

听着苏婉清这暗示，吗马车夫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听明白的！果然那人眼眸一亮，配合着苏婉清笑了笑，“是啊是啊。”

苏婉清最后看他一眼，排刷卷翘的睫毛下垂，半是盖住那漆黑得发亮的眼眸，唇角紧抿。在车夫紧张下，远处传来顾明珠的声音，“大姊、曼丫头，你们围着我的马车，都在做什么呢？”

苗燕也同时跑了回来，兴奋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两位小姐，我买了栗子，你们快尝尝！”

顾明珠走来，先是看这么多人围着马车，心中诡异，便远远就开口叫了出来。后来又见苗燕分栗子，口口声声给两位小姐，完全把她给屏蔽，心中更是不痛快。

但是，顾明珠和苗燕，却同时注意到那个麻衣少女，“大姊（小姐），她是谁？”

苏婉清说的天下太平，“新买的丫鬟。”回头向苗燕和锦瑟一点头，“过来，回去了。”

顾明珠看那四个人向另一辆马车去，自己独自向自己的这一辆，总是觉得别扭，便道，“要不要来个人，跟我一起呢？”

苏曼吐吐舌头，笑道，“明珠姐姐不用了，我们已经走了一路，有些悄悄话想说呢。”

顾明珠心中不忿，张张口要继续说话，却是那个苏婉清刚买来的锦瑟一点都看不懂她的脸色，反而笑嘻嘻道，“这个容易！”转身，对苏婉清很认真道，“小姐，我是会驾马的。顾小姐既然怕寂寞，可以让我们这辆马车的车夫去和顾小姐挤一挤，我来给咱们驾车就好了。”

这认真一番话说完，顾明珠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竟让一个奴才跟自己坐一辆马车？这是在公然挑衅自己吗？

苏曼捂着嘴，躲在苏婉清身后偷笑，苗燕却一点都不客气，本来和锦瑟还很生疏，怕她抢去小姐对自己的喜爱，但锦瑟这话一说出来，一下子就让苗燕拉近了和她的关系，让苗燕对她的敌意少了些。苗燕笑道，“小姐，她这个主意不错呢！”

苏婉清看看顾明珠气得发抖的身体，再看看锦瑟的一脸无知无畏莫名其妙，似是不知道她们在乐什么。苏婉清翘了翘唇角，一直很阴霾的心情，此时，嗯，很不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