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一响起在苏婉清耳边,苏婉清脸色就沉了下去。她不用回头,不用特意去看,都能猜出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百花”一样的女子,娇娇弱弱地由侍女扶着,给自己请安,弱柳扶风的同时,说不定目中水光流转,谁看着都心生怜惜。这个娇弱少女,除了夏家小姐夏可唯,又有哪个大家出生的小姐能做出她这番姿态来呢?
听到那声唤声,早已几个婶子嘴角撇了撇,扭过头,做出一副瞧不起的神态来。连韩侯爷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按说,迎接苏家少夫人,只能正房正室们出来。例如听依和若晴那样的姨娘,只能在正厅里跪着,连迎接少夫人,都没有资格到大门口来。可不管怎么说,听依和若晴那样的,是皇帝赐给韩靖然的女人,好歹算是韩家人。如果人家正宗韩家人都没有资格在门口迎接主人,夏家一个借住在韩府的小姐,又有什么资格来迎接人家苏少夫人?
若是有些身份的大小姐,借住在旁人家里。人家家里的主人回来了,这大小姐也会寻个理由躲出去。不然让一个外人迎接你家里的一个人,这是打人家大小姐的脸!人家借住在你家,可不算你家人!性格傲一点的大小姐,会直接哭诉着回自己家里头呢。
可你看看人家夏可唯,完全没有这种不好意思的感觉。人家行礼行的那个坦荡,专挑所有人在的时候,好像自己真的成了韩家人似的。
苏婉清背着夏可唯,神色有些古怪。她自是知道这个夏可唯和韩靖然有那么点儿猫腻,可好歹是小姐出身啊,这上赶着来韩府做姨娘,莫非还真的是和韩靖然产生了爱情?自己这个正妻,当真成了自己夫君和夏可唯的障碍了?
这样想着,苏婉清便忍不住往韩靖然的方向瞄了一眼。韩靖然哪里敢对视妻子过分明亮的眼睛?目光闪烁,垂头当做不知情。
苏婉清便也当做没听到那声“苏姐姐”,继续走自己的路。
见苏婉清又开始进门了,夏可唯在后头,众人看着,可真是尴尬。但她红着眼,咬咬唇,不知哪来的决心,非要再叫一声,“妾身给苏姐姐请安。”
苏婉清不得不回头,皮笑肉不笑,“夏姑娘,你我非亲非故的,叫什么姐姐啊。原来这么长时间了,夏姑娘还住在我府上啊?方才那么多人,婉清都没注意到姑娘你呢,当真是失礼了。不过夏姑娘这样,是打算回夏府吗?正好婉清的马车还没有离去,可以送姑娘一程。”
听到苏婉清这话,夏可唯尴尬了,众人也都有些尴尬。
韩夫人干笑两声,在五婶恳求的眼神中,韩夫人又不能让自己韩家闹出笑话来。便上前牵了夏可唯的手,走到苏婉清面前来。其实心里头,韩夫人也在怨恼夏可唯的小家子气、不失礼数。像今日夏可唯这冒昧,换在苏婉清身上,就绝不可能发生。韩夫人自己是嫡女出身,这么多年,又习惯了苏婉清治家的大家气度,来一个小家碧玉的,她还真消受不起。
不过韩家的面子,可得韩夫人维护啊。儿媳妇刚回来,可以装傻。她这个母亲,却是装傻不得的。
韩夫人只盼望苏婉清顾全大局,给大家一个面子。笑道,“婉清,你不知道,可唯七天后就要入咱们韩家大门,纳为侧室,她叫你一声‘姐姐’,其实也没什么错呢。你如今怀孕了,可唯也进了门,我韩家真可谓双喜临门啊,哈哈。”最后那笑,因儿媳妇冷冷打量,韩夫人有些笑不下去。
苏婉清看了看韩靖然,又看了看众人神情,原来这些,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可算知道韩靖然见到自己后的尴尬古怪是为何了!苏婉清心中生了恼意,凭什么?我好歹是韩家少夫人,皇帝钦赐的“一品夫人”,这纳个侧室,我也并没有明确反对,你们韩家居然背着我做好了决定?凭什么?!
看儿媳妇不接自己的话,连笑脸都不给一个,韩夫人就知道坏了,苏婉清的倔脾气犯了。想苏婉清是苏家嫡小姐,从小那是被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疼爱的。在韩家,也是主母行事,可自己儿子接二连三地不给人家面子。惹恼了苏婉清,就是得罪了苏家,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啊。
韩夫人连忙拉过苏婉清,小声求道,“婉清,娘也知道你委屈,可你……不能不让可唯过门啊。她怀了靖然的孩儿,已经一个月了!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刚刚得知,再不让她过门,就瞒不住了,那丢的,可是韩家的脸了!”
苏婉清手微微一抖,脸色刷的白了。苗燕连忙紧紧扶住少夫人,担忧地看着她。苏婉清心中冷笑,“一个月……当时在常州,她刚见到韩靖然,就在那时候,就已经爬上了韩靖然的床!可笑我从来不知情!论起时辰来,我的孩儿出生后,还要比她的孩儿小,只能得个嫡子或嫡女的名分,却得不到长子和长女的名分了。凭什么?我当时真是眼瞎了,不该救她!”
苏婉清自己既是苏家嫡女,又是苏家长女,她当然知道嫡长女的身份,才是大家族里最尊贵的。比如她的妹妹苏曼,是继母所生,虽然也勉强成为嫡女,但在苏婉清面前,苏曼是永远矮一头的。
自己已经失去了爱情,怎么也要为自己孩儿争个出头!
韩靖然看苏婉清脸色难看,在母亲的暗示下,上来扶住她,顿觉得她的手也是忽冷忽热。因苏婉清怀了孕,韩靖然也不敢多刺激她,心中以为她是为自己觉得伤心难过,韩靖然便劝道,“婉清,你就认她吧。我保证,你的名分,永远也越不过你去,你永远都是我韩靖然的正妻!可唯那孩子,总归是我韩家骨肉,你总不见得不许他进门吧?”
苏婉清心中稍定,黯然瞥他一眼,侧头,“你以为,我是怨恼你不与我通知便纳妾吗?夫君,我是为你不值。”
韩靖然愣住,“怎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