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点头，想了一下，决定温雅墨这样关心自己，自己也应该有礼貌一些。于是她问，“你和皇帝关系……还好吧？”

温雅墨漫不经心，“还好吧，举案齐眉，哈哈。”她凑到苏婉清耳边，小声，“为了让我做皇后，皇帝本来已经有了王妃，现在只能退居后位。所有人都说皇帝和我一见钟情……哈哈，她们懂什么！”她温雅墨从前朝退入后宫，靠的可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她也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听说圣上薨后，太子悲痛不已，在东宫殉葬？”苏婉清问。

温雅墨笑，“当然，你懂的……这是我做的。他必须死，没有第二个办法。”

苏婉清想一阵子，“……那时候，圣上临去前，口述圣旨，真的是让现在的皇帝……登基吗？”

温雅墨笑容停顿一下，望向一脸平静的苏婉清。她柔声道，“是不是，很重要吗？现在的皇帝，已经是皇帝了。”

苏婉清便知道，温雅墨确定动了手脚。她道，“好大的胆子。”

“没有好大的胆子，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呢？”温雅墨并不怕苏婉清告密，苏婉清不会有证据的，她温柔地搂着好友的肩，“你看，我现在的权力无数，你想和燕归鸣离开盛京，我给你安排，这层关系，比以往要更加缜密。皇后的地位，毕竟是不容置喙的。”

苏婉清默然，当然，当然。她来见温雅墨，不就是为了温雅墨的势力吗？如果没有温雅墨相助，就凭她和燕归鸣，是离不开苏家的。

于是她道，“多谢，我会记得你的。”

温雅墨答，“好好记着我。婉清，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好友……而今，你已经是我的老友了。老友呀，你毕竟是唯一。”她这一生，披荆斩棘，走到这一步，步步惊心。能有这样一个老友，已是很不容易。她当是珍惜的——只要苏婉清不碰到她的底线，她愿意给苏婉清很好的选择。

于是，当夜回去，燕归鸣来见苏婉清，两人拿着地图，开始商定路线。同样是私奔，但比起第一次，已经淡然严密很多。他们都知道，就燕归鸣的身份，苏家是永远不会接受的。苏婉清身上还有利用的价值，苏家不会愿意把这个嫡女扔掉的。

“……从这里开始，温雅墨给出的路线是向南。我们就这样走吧。”苏婉清道。

燕归鸣看着地图，慢声，“我觉得……苏家不一定会放过这条路。”

“嗯，以父亲的手段，不难察觉这条路。但这就是心理战，父亲知道我能看出这条路，我也知道父亲定然能猜到这条路。但就是看我们谁的谋算更上一层了。”苏婉清微笑，“你放心，如父亲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他。我毕竟，不是十五岁的苏婉清了。”

第二日，同时三个马车，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去。又在三个不同的拐角，再次和众马车夹在一起，越走越散。为了防止别人发现，赶车的是锦瑟，苗燕、苏婉清、燕归鸣则都在里面。

燕归鸣一直用内息听着四周的异动，已经过了许久，眼看就可以离开盛京了，连他也不由松口气，这一次，一定会顺利吧？

苏婉清低头看着地图，神色轻松，“下马车后，走这条水路，出了盛京，苏家也再不会追上我们了。”

“小姐！”锦瑟在外面叫一声，马车停下。

苏婉清眉心一抖，有不祥的预感。燕归鸣就要出去看，被她拉住。她想一想，做口型让燕归鸣不要着急，她先去看一番，毕竟，她是苏家嫡女。

下了马车，看到不远处的水路和早已安排好的船只，都已经等着了。可是可惜的是，苏大人和苏砚厅牵着马，就在前路等着他们。看到苏婉清从马车里下来，苏大人还好，苏砚厅则是叹然，“……你果然在这个方向。”

苏大人摇头笑，“三个方向，六个拐角，十二个同样马车，人群聚集……婉清，好手段。”

苏婉清道，“是父亲教的好。”

苏大人看着她，“不过，那又如何？不还是算不过我吗？”

苏婉清也不着急，淡声，“算不过吗？未必吧。想必父亲也是中途才发现不对劲，追上来的。不然，等在这里的，应该是大批侍卫，怎么会只有父亲和弟弟两个人呢？”

苏大人没说话，显然，苏婉清说对了。

苏婉清道，“放我们走吧，爹爹。”

苏大人沉声，“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苏婉清答他，“苏家现在的情形，想必爹爹比我更清楚。在这个时候，我对苏家的作用，并不是那么大。燕归鸣虽然是皇子，可他已经脱离皇宫那么多年。皇宫中有温雅墨在，她自然是不想燕归鸣这个威胁在盛京，离得越远越好。而父亲是否知道，能号令皇宫影卫的血玉，正是在燕归鸣手中？父亲认为，如果新皇知道了，会放过他吗？这不过又是一场当日太子的追逐游戏。想来，父亲不会愿意苏家再次牵扯其中。而我只要在盛京一日，苏家就一定会牵扯在这件事里。除非，父亲再让我失忆一次。”

苏婉清笑，“我不信，父亲不愿意给苏家多一个选择吗……能号令皇宫影卫的血玉，在我和燕归鸣手中。而我和燕归鸣远在他乡，父亲却一定有办法找到我们……说不定有一日，苏家会需要我们相助。四大家族，已经陨落了一族，父亲一定不想不给苏家一个后路。”

苏大人看着苏婉清，她在寒风中，侃侃而谈，却让自己反驳不得。当日只会跪在自己脚下哭泣磕头的少女，却已经可以威胁自己，还句句实情。

苏砚厅看向苏大人，苏大人道，“……你们走吧。”

苏婉清扬扬眉，欠身行礼，多谢自己父亲和弟弟的放行。然后燕归鸣下马车，苗燕也下来。燕归鸣拉着苏婉清，向苏大人点头致意。

苏大人道，“燕归鸣，好好保护婉清。”

“是。”燕归鸣答。

冷风中，苏大人和苏砚厅站在原地，看着燕归鸣和苏婉清一行人，走向水的方向。他的女儿，他的姐姐，从此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他们知道，这世上，苏婉清活在同一片天地下，燕归鸣会好好地保护她——这便足够了。

水边，上了船只，苏婉清看着父亲和弟弟越来越远的身影，神色微闪动。侧头，看到燕归鸣正担忧地望着她。她莞尔，“苏家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我们去哪里呢？”

燕归鸣抱她，“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苏婉清道，“听起来不错。”

而船舱里，苗燕和锦瑟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

一段故事，永远不会结束。他们还年轻，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着他们——一直等着！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