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夫听到苏婉清问，就抚着胡须，耐心回答，“就是特征不甚明显，在这个时候，更是很难察觉。”他停顿一下，看韩靖然的注意力也转过来了，才慢吞吞回答，“头晕，恶心，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哦？难怪。”苏婉清沉默下，微微笑，低下头看自己的小腹，“每个孕妇，都会有这种反应，不被察觉也不意外。”

常大夫看着她，真想告诉她：姑娘你演技也太差了吧？第一次听到这种毒药，你不应该吃惊骇然，目瞪口呆地确认两遍，然后担忧自己是否也中毒吗？哪有你这么云淡风轻的，就跟说了句“我今天吃饭了，你吃了没”一样淡定。

好在，韩靖然没发现苏婉清淡定得有些过了。

因为苏婉清接下来的程序已经开始走了，“那么，麻烦常大夫帮我看看，我是否也有中毒。”

常大夫还在装模作样，“这个，夫人平时不和夏姨娘接触的话，理应是不会染上这种慢性毒的。这种毒，是靠身上的香味传播。每天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让身边人染毒。”他叹口气，“其实夏姨娘的毒本来没什么，我查看夏姨娘的身体时，发现她体内也有解药的痕迹。说明夏姨娘即使中了毒，每日里也有服解药。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毒性居然还发作了。难道是最近她忘了服解药吗？”

韩靖然听着常大夫的话，脸色直接三变了：本来他怀疑是苏婉清下的毒，但常大夫又说夏可唯有服解药，如果苏婉清下毒的话，有什么必要还给对方送解药？除非苏婉清神经病，或者苏婉清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但很显然，这两样毛病，苏婉清都没有。那么，就是夏可唯自己服毒了……可是怎么会？！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韩靖然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对夏可唯的情绪复杂无比。他一直以为，他和夏可唯的相处中，他是占绝对主动地位的，夏可唯没得选择。夏可唯只有爱他，更爱他。可是……现在一想到，夏可唯或许根本不想要他和她的孩子，他一时间，竟是大脑空白，想不出为什么，却也潜意识里，觉得这也有可能。

甚至慢慢地想歪了：夏可唯是姨娘生的孩子，从小受尽了欺辱。而现在，她又成了姨娘，步了她娘的后尘。或许，在夏可唯心中，姨娘生下来的孩子，根本没有存活的必要。或许夏可唯仍然爱他，却抵不过对地位的渴望。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走上自己的这一步！她宁可在这个时候，不要这个孩儿。

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有许多方法流掉。难怪今天早上，她摔得脸色惨白，都疼成那样了，仍然找借口不肯见大夫。要不是苏婉清当机立断，去请神医来，他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

而为什么夏可唯选择下毒？

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

苏婉清给他提供了答案——

在韩靖然沉思的时候，苏婉清已经请常大夫给自己把脉了。常大夫当即变色，吃惊无比，“韩夫人，你体内也有毒素！”

“怎么会？！”韩靖然惊怒，站起，瞪着苏婉清。

夏可唯不想要这个孩子，苏婉清也不要？

常大夫接着说，“幸好幸好，韩夫人你体内的余毒很少，慢慢解就行了，不会像夏姨娘一样，影响到胎儿。可见韩夫人平时养生很注意，体内毒素也不是很多。”

听到这里，韩靖然才放心。是了，苏婉清不是夏可唯，苏婉清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至于布置这么一步棋。可是，为什么苏婉清也会中毒？

苏婉清脸色微白，“我体内怎么有毒？难道韩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两个孕妇都着了道？”

常大夫看她一眼，“应该不会，不然不会你毒素这么少，她的那样多。她的毒素，相当于直接服用。而韩夫人你，顶多是被人染的。韩夫人经常和夏姨娘在一起吧？”

苏婉清咬牙，“她每日都要给我请安！无论我怎么说，她也非要来。”往后退，扶住身后桌子，身子摇摇欲坠，转眼，用复杂的神色看着韩靖然，惨然笑，“她每日都要给我请安，雷打不动。就连昨天，都要我陪着她一晚……我原想不到，她竟这样狠毒！她不要自己的孩儿，也不许我生吗？”泪珠滚落，掩面哽咽，“她这是让韩家断子绝孙啊！”

常大夫面无表情地看苏婉清：苏姑娘喂，你真是不适合演戏啊！这会儿又演过了……

但因为苏婉清有意识的诱导，韩靖然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铁青着脸：不！夏可唯这样做，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等她不得不流产的时候，找一个机会，陷害苏婉清！把流产、中毒的事情，都推给苏婉清！毕竟，夏可唯每天是去苏婉清那里立规矩。而夏可唯只要诱导下，苏婉清心思狠毒，借着每天的这个时辰，宁可自己中毒，也要陷害于夏可唯！

韩靖然沉声问，“若是流产以后……或者不再服用毒药，或者毒发以后，体内的毒素，还能检查出来吗？”

一般情况下，都是能检查出来的。韩靖然这么一问，不过是求个心安，想收集证据。

但常大夫摇了头，“这种毒药，不至于让人发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一旦毒发，或者停止服毒，所有的症状都会消失，体内一定查不出余毒来。除非已经提前知道，不然根本找不出蛛丝马迹。”摸着胡须，叹道，“老夫从医数十年，很少见人服用这种毒啊。毕竟一方面见效慢，需要十个月左右，一方面，毒发也不会要人性命，真是鸡肋一样的毒药。”若有所指地看向韩靖然，“不过这种慢性毒，用于家宅争斗，倒是很聪明的选择。”

“……夏可唯！”韩靖然怒声，惨然坐下。

苏婉清还非要给他再添一把火，突然道，“这样的毒药，应该很珍贵才对。夏姨娘身份卑微，应该很难弄到才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