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依和若晴来找苏婉清，好像还真的是只有这么一回事。苏婉清心里有了数，才送了客。这个“流水宴”，苗燕也跟着苏婉清参加了好多年，对此没有一点兴趣。其实这不过是名门女子相交的一个机会，或攀比，或展露才华，好多名门女子都是从这里，才开始崭露头角的。即使苏婉清从来没说过，苗燕也大概能猜到，当年苏婉清的才女之名，恐怕也是成就于此的。

锦瑟倒是有一些好奇，不过听苏婉清那“吃吃喝喝”的说法，她就撇撇嘴，没兴趣了。姑娘她最大的爱好是看戏，除此外，天大的事她也不喜欢。

于是，日子照常过，该怎样还是怎样。这一日，苏婉清突然想起来，要把她的旧衣裳旧首饰之类的拉出来清点一下。这本是每一年的照例，就像每年的晒书一样。一般的衣裳，不合适后，他们这样的家族，并不会丢掉或送人，你想想，堂堂四大家族里的姑娘们，偶尔有一日出门，发现外头的乞丐穿着自己的旧衣裳，这怎么能忍受？

她们不要了的东西，都是直接在宅院里，一把火烧了的。

只有那些珍贵的衣裳和首饰，才会留下来保存。苏婉清说的，正是这些。历年来，有她出嫁时的嫁妆，上面赐下来的珍品，自己花费大力气买来的……每个有身份的名门女子，都有一个自己的小金库，不愁吃穿。光是出嫁时的嫁妆，又是金银器皿家具珊瑚，又是庄园田地的，一年年下来，她们自己的积蓄也不少。一般情况下，这些东西只是让夫家知道一下，但其实还是握在自己手中。

但没想到，今年的这个清点，倒清点出了问题。

苗燕和锦瑟拿着单子，去库房和丫鬟们小厮们点东西。回来的时候，跟过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婆子，站在屋外头的通风廊下，陪着笑跟屋里的苏婉清解释，“少夫人，因为东西有些多，有些乱，咱们现在一时腾不开手。能不能让奴婢们先收拾收拾，过段时间，再给少夫人清点呢？”

一道竹帘遮住了视线，那婆子只能看到一道白衣，却看不到苏婉清的神色，只是听起来，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古怪了，“我只是清点一下而已，需要你们腾什么手？”

“少夫人，您没有干过这个活，恐怕不清楚。东西平时不用，都是堆在一起的，这平时看着还好，要一旦清理，总得把其他东西先分开，然后才能……”

“好了，我知道了，”苏婉清声音有些带笑，“其实嬷嬷这么说，我应该给嬷嬷一个面子。但眼下，清单我已经拿出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吧？嬷嬷说过几天收拾也是应该的，现在，我只让苗燕她们两个去清点一下东西，这样总行吧？”

“少夫人，这、这……”那老嬷嬷居然还在犹豫。

这倒不得不让苏婉清觉得奇怪了，她站了起来，冷冷望着竹帘后的年长嬷嬷，“这也不行？我的东西，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也太奇怪了吧。”她似乎还笑了一声，听在外面的嬷嬷耳中，只觉得十分不好，“嬷嬷，我认得你，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我一个小辈，按说不该怀疑嬷嬷。可嬷嬷你这三番两次地阻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下了。那些大都是我出嫁时带来的嫁妆，好多我都舍不得用，每年只这么一次，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她口有难言。

苏婉清也不接话，就那么看着她。

苗燕偷偷看苏婉清的脸色，然后凑到老嬷嬷身边，通过袖子和袖子的碰触，把几个碎银子塞了过去，清脆笑道，“嬷嬷，您是老人了，老在太阳下站着，对身体不好。而且我们少夫人身子重，这生起气来，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啊？知道嬷嬷只是个做事的人，是老实本分人。可能有些话嬷嬷不方便说，那起码，嬷嬷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谁有资格点个头，跟我家少夫人说句实话呢？”

那老嬷嬷不知是收了银子的缘故，还是忌惮苏婉清肚子的原因，低下眉眼，轻轻说道，“少夫人，您知道，我是夫人身边的人。好多事情，夫人不方便让我们知道……”

“嗯，我明白了，为难嬷嬷了。”苏婉清和颜悦色地打断，没有发脾气。那嬷嬷被苗燕笑着送了出去，皆大欢喜。

却是回来时，苗燕神色紧张，在旁边直转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夫人贪图小姐你的嫁妆？所以才指使那个老嬷嬷说谎？”这要是真的，那真是糟糕！夫人可是韩家主母啊！就是夫人真的看上苏婉清的东西，韩家上上下下，可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的。而苏婉清要是贤惠些，婆婆想要自己的东西，上赶着送都是应该的，更不能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可是苗燕心里又清楚的很，苏婉清不是那种忍辱负重的性子。要是韩夫人真的敢贪图苏婉清的东西，苏婉清肯定要闹得韩家上下不宁！

可是、可是……韩夫人不应该是这种人啊。怎么也是韩家主母，这么多年下来，什么没见过啊？以前也没见着韩夫人对苏婉清的东西多么垂涎啊。

苏婉清道，“母亲要贪图我这点儿东西，倒是可以直接暗示我。她要动，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不好意思也说得过去，后来几年，就可以慢慢行动了，完全不用等到现在。再者，如果母亲要我的东西，也不会过几天我的东西又飞回来。看那老嬷嬷的意思，只是这几日我不能看而已。所以苗燕，你想多了。老嬷嬷只是说母亲会给我一个解释，可没有说母亲就是要我的东西。”

锦瑟问，“那韩夫人不让那个老嬷嬷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直接去问母亲不就行啦？”说完，苏婉清已经站起，准备去换衣裳了。

苗燕登时苦了脸，“那个老嬷嬷说也就说了，小姐，你还真打算去向夫人‘兴师问罪’啊？怎么说，你也是人家媳妇啊。”她就知道，苏婉清根本不是那种忍耐的性子！

苏婉清回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那嬷嬷不说实话，暗示我找母亲问问的。”

苗燕要抓狂：可是你这问一问，可能就让你们婆媳的关系更下冰点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