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夜,靖影半夜怎么也睡不着,鬼神使差的又爬上了木梯。
几乎丝毫不意外的,傲雪还在那上边,连姿势都没变一变。
靖影心沉了。
依然悄无声息的退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丫的,这小子白天不用读书么?天天夜里不睡觉挂房顶他还要不要活了?!
终于,这天夜里,靖影心口气闷难耐,迈着寻事的步子,他又爬到了房顶,然,当他攒足了劲决定要打扰那小子的时候,却只见房顶空无一人了。
难道他想通了?他不再折腾自己了?
带着这些疑问,靖影难得八卦的按压不住好奇心,就下到二楼,悄悄走向他的房间处。从窗户处看,屋里漆黑一片,也许,他睡的正香吧,好多天没睡好觉了,肯定睡得死猪一样,唉,还是个娃娃呀,伤心总是难免的,不过过几天也就没事了。
低笑着摇了摇头,靖影打算回屋踏实的歇着,然,刚一过窗台,突然在寂静的夜里传出来一声低泣。他震惊了,整个身子像定住一样,心里的疑团猛的增长,他僵着身子,慢慢回头,趴到了窗口,细听端详,果然,又是一声清晰的抽泣声!
他怒了,一咬牙,猛的走到门口,一推!
门没锁,开了。
月光清凄的洒进屋内,照出一个长方的空间。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儿惊了一跳,呆怔的抬起头来,惶惶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影。
月辉照影里,靖影就像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修罗,他的身影高大修长,遮住了门外的光亮,周身带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傲雪瑟缩了一下,灰暗的轮廓顿时不安起来,有种被人窥视的窘迫,内心血淋淋的伤口无处遁形。他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逃避般的垂下来,遮住了里面失神而迷惘的大眼睛。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傲雪,以往的张扬与骄傲全然不见,只剩下赤祼祼的黯然挫伤,和浓浓的颓废沮丧。
靖影的眼睛眯了眯,一个箭步跨上前,蹲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地盯住他的脸,冷哼一声,"真没出息!"
傲雪呆滞的神情一动,目光一瞬间闪过犀利与仇恨,但立即又恢复了阴暗和空洞,倔强的别过脸去,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不要你管!"
"既然这样想糟蹋自己,那你就继续。"靖影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带着残忍的冷笑,"自取其辱,自作自受!"一甩袖,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就是来取笑我的吗?"傲雪的声音幽幽的,眼睛如一滩寒潭。
靖影顿了顿,冷酷地答:"你觉得是就是吧。"
"三哥!三哥..."傲雪突然扑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切切地看着靖影的背影,"你帮帮我好吗?她...最听你的话,她最听你的话,你帮帮我..."
靖影烦躁的回头,淡漠地说:"你放弃她吧。"
傲雪一愣,停了一下,呆呆地问:"为什么?三哥为什么要我放弃她?"
"因为你不懂得爱她。"靖影微微吸了口气,声音幽深而忧伤。
傲雪又愣了,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甘的看着靖影。不懂吗?他不懂爱她吗?可是,他若不爱,心口的疼痛怎么解释?
"我会...学着去爱她,学着去宠她...我不想再这么痛苦,不想再这么绝望...三哥也受过爱情的苦,也尝过这无望的滋味...三哥可知道,我现在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剜肉一样...也许有许多事我还不懂,可我会长大的,不不,我已经长大了,我...我...会像个男人一样...我会像你一样保护她..."
靖影的眼睛清亮起来,转回身,缓步向他走来。
傲雪紧张的闭上嘴巴,颤动着眼睫望着靖影。
"你想不想知道,我们在商号的事情?"犹豫了良久,靖影终于平淡的出口问。他发誓,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是他的亲弟弟,他唯一的选择就是一掌劈了他。
傲雪眨了眨眼睛,即而激动起来,双手哆嗦着轻轻扯住靖影的衣裳,饥渴的点头,再点头,"嗯,三哥,求你告诉我。"三哥肯心平气和的面对他,必定是要说些什么事情,关于她的事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靖影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垂下眼帘,思虑了一会儿,不,在傲雪的心里是好久好久,他就这么站在月华里,一动不动,寂静的就好像已与黑夜融合。终于,靖影的声音低低的响出来:"珍珠...她到了商号以后就像个精灵,整个人散发着神秘的光彩。她变出许多奇怪的想法,将商号装扮的有声有色..."
靖影也许从来没有说过么长的话,他将珍珠在商号的一次次鬼灵精怪的壮举,一一道来,他说的眉飞色舞,眼眸含情,回忆着珍珠活蹦乱跳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在说到梅云庄祸事时,他隐去了越泽的奸情。说到珍珠在神坛上的装神弄鬼神气横秋地忽悠了一族人时,他脸上洋溢着骄傲也夹杂着担忧和愧疚。
而傲雪,一点点随着靖影的话表情丰富起来,他时而惊讶,时而欣喜,时而好奇,时而惶恐,时而感动...
"因为这件事她的身体受损,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我劝她不要奔波就在商号里生孩子,她原也是答应了,可不久后,我收到了你的口信,她听后开始坐立不安,改变了主意,打算把生意做完就回来。我知道她心意已决,便答应了。一路,我们走的很慢,拖到了太阳落山才到了家,就是这样,她的身体还是很劳累,常常显得疲惫不堪。"靖影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苦笑,眼睛飘飘渺渺瞅向傲雪,轻不可闻的一笑,问:"小四,你现在还能说,你懂得爱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