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厨房的门,珍珠就仰天长吸了口气,将即将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这场战争,劳心劳肺,谁说打了胜仗,自身就不伤?
格伶花扭头看到人都走了,这才打了打傲雪衣裳上的饭菜残渍,将他扶着坐到凳子上,看着他失魂落魄欲哭无泪的样儿,终还是忍心不过,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渍,叹息道:"孩子啊,这事,是你错了,也不能怪叔叔打你。"
傲雪眨了眨眼,动了动唇,没说话。
"告诉阿妈,你怎么想的?"格伶花望着他的眼睛,安抚地说:"别难过了孩子,实在不行,阿妈会再为你娶一房媳妇,比珍珠好一千倍。"
傲雪一个激灵,突然惊慌的抓住阿妈,颤声说:"不!我不要!谁也不要!"
格伶花望着他的脸,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这晶莹剔透的儿子哟,为什么那个媳妇儿不喜爱呢。"既然不想放手,你干啥给自己找麻烦?"
"我..."傲雪欲言又止,眼中出现羞涩。
"你什么你?你今天让她抓住了理,纵使阿妈再有威信也不行的,你看她今天这得理不饶人的样儿。"格伶花说着也无奈的喘了口气,把胸口的闷气都呼出去,"小四,阿妈看了,珍珠这媳妇儿就是认这死理了..."
"可..."傲雪着急的想说话,格伶花制止了他,继续说:"孩子啊,这女人哪,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该不占理还跟她直呛,张牙舞爪的只会惹她反感。虽说是大男人在外能呼风唤雨,可在家的时候也要低低头哄哄自己的妻,别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谁也不肯低头,你压她来她压你,这样过日子是不行的。"
"我...我也不想的。"傲雪憋屈的小声说:"可就是忍不住。"谁叫她惹他的?都是她先惹的!为什么她就不认错?
"忍不住,受苦的可是自己?"格伶花摇摇头,无奈地瞅他一眼,"你的这媳妇儿啊,脾气硬了,胆子大了,还有你哥哥给她助威,她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在这个家能抵挡一面了,阿妈也放心有这个接班人了。"
傲雪茫然的看向阿妈。
"呵,有些事啊,不是阿妈能够帮你解决的,你长大了,自己的事要学着承担,阿妈越是帮你说话,就越激怒她。事情,就会闹到这种僵持不下的地步。"
傲雪焦躁了,坐立不安。"我怎么办,阿妈你教我怎么办..."
"看,又孩子气。"格伶花忧愁的看着他,替他着急,"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阿妈也管不了了,你若有心追回她的心意,就拿出你的诚意,让她看到你的决心,可千万别再耍孩子气了。"
傲雪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阿妈。
"好了,具体要怎么办,你自己用心去想一想,不早了,你回房去吧。"格伶花说着拉起他。"你别怕,尽力就好,无论怎样也无怨无悔了。倘若这份缘份真找不回了,自然还会有另一份缘份等着你,我的儿子这么优秀,一定会幸福的。嗯,去吧。"
傲雪有点呆怔的站起身,一边神情恍惚的思虑着,一边迈出机械的步子一点点往外走。
格伶花看着傲雪出了门,一双眼睛里的神色暗了下来,转头,蹲下身,一点一点的收拾着残局。
她这媳妇儿啊,真的是脱胎换骨了,真是让人心情错杂啊。又喜,又忧,又兴奋,又失落...
珍珠一回到屋后,倒在床上就睡了,筋疲力竭,一句话也没再说。
第二天,当灿烂的朝阳照射在他们家威武的碉楼上,将每一寸瓦都照得闪着金光。这应该是多么生气勃勃的庭院啊。
然而,一家子人的情绪都很沉闷,每个人都外表上看起来像每天一样,做着各人该做的事,但每个人都知道,一切发生了大变化。珍珠还是早早起了做饭,楼顶上冒起了炊烟,婆婆也一声不吭的喂着牲口,叔叔因为出了这件事,没有做出门的打算,他实在放心不下家里面。桌子前坐着靖影,傲雪和莲儿,也均都不吭声。
从来没有这么沉闷过,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着。
珍珠一一端好了饭,一家人各人吃各人的,完了后,傲雪和莲儿去书院,靖影带着珍珠去下田,叔叔没有去,在家里和婆婆做起了家事。
外表上看似乎也挺和谐,但是,珍珠心里却是不一样了,她在田里认真的做活,还在想,她不必要这么沉闷,已经打定主意这样做了,那她和傲雪以后虽不是夫妻还是一家人,她不能不理他,也不能这样不高兴,越这样越代表她放不下,不是吗?
于是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珍珠态度就变了,她若无其事的该怎么怎么,婆婆有点意外她的表现,不断的疑惑的看着她。等到傲雪放学的时候,珍珠尽量让自己很淡定的跟他打了招呼,直惊得傲雪呆立当场。等回醒过来,他才发现了问题所在,珍珠虽然与他说话,可是那语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对一个外人说的,疏离,客气,仿佛一下子将他推到了心门之外。缓过神来他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直觉得心口堵得好生难受,看她这样子,还不如和他呕气不理他。
其实珍珠这样做也很难受,毕竟做过夫妻的人,就算他再小,也长成大人模样了,虚岁16在这地方,是成人了,如若他不是老幺而是老大,这年龄在家里已是要担起半边天了,想必,越泽就是那样。唉。所以,她面对他的时候很别扭,可就算再别扭她也得撑着,她也不唤他的名,就这么敷衍般地直接"哎,那个"地唤他,佯装着随意和坦然。忍痛割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