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而笑，开始各自喝粥。

距离他们很远，但是视力很好的男服务生，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平日里看惯了亲爱的来亲爱的在公开场合腻死人不偿命，看肢体语言却貌合神离的；也见过那种相爱相杀吵吵嚷嚷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扎堆两人一起走的；他甚至看过两对朋友出来玩，眉来眼去却是各走各路的。难得看到这种安安静静，却眉眼间满是情义，低调的不观察都看不去，却如此举案齐眉相互着想到一碗粥的温度都要照顾到对方的男女。

作为服务行业的一员，他时常面对各种顾客的脸色，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从来不小，他常常观察这个世界，看到美好的东西，就当是治愈心灵，然后再重整旗鼓再投身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今天的这一刻，是他们的人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瞬间，却像张老照片一样，留在了这位年轻小哥的心里。

林言与戚心知自然不知道，他们简短的一次外出用餐，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他们在小哥默默的关注下，喝完粥后小憩片刻，就结账走人。

因为林言觉得头发还不算太长，戚心知也害怕过号，所以商议之后很快回到人潮拥挤的省中医院牙科中心。大大的显示器上，每个号码都在红艳艳的跳动着。他们前面依然还有两个号。因为实在也快到了，所以两人也就只好找了位置坐下开始耐心的等待。

旁边有位老奶奶，似乎是带着幼小的孙子来看病。那孩子看上去也不过是六七岁，健康活泼，见了人就笑，正在一口一口吃着老奶奶给喂的油条和豆浆，也顾不得嘴角的残渣，就绕着座位一圈圈的转着，就这么愉快的玩的也很开心。

他转的不快，也没有哭闹，但还是有人露出了嫌烦的表情，于是老奶奶一把将孙子圈了回来，小声的劝戒着，还在喂着吃的。

那孩子明显是委屈了，再也不肯吃，却也不哭不反抗，只是倔强的站着。

戚心知头靠在林言肩上，连头也不抬的就说着：“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然后她就听见林言轻声笑了：“自然是更安静些的，周围还多了一些人，大概氛围，相差无遗。”

林言不知怎么的，又加上这么一句：“以后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得到爸妈的爱，金钱可以缺少，但是我们一定会一起陪着他长大。”说完后自己觉得心情一松，仿佛是沉积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机会，想对人说但却一直没有对象的话说完之后，就这么觉得圆满了。

戚心知并没有吓到，也不觉得突兀，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和林言讨论这个早该讨论的问题，她把出门时编好的斜马尾的尾部紧了紧，又重新用双手抱住林言的手臂，“那是一定的，不过我觉得孩子很多时候需要自己成长，需要陪伴时我们陪伴，有些时候，我们默默守候比保护在侧更好。”

一点一滴，一种久违的温暖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蔓延了林言的心，这个男人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积攒出周身强大的气场，就这么被戚心知这个小女人，以最简单最平凡的方式彻底化解，正应了那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因为这个柔软的话题，林言即使被医生指出需要立刻拍片子拔牙，都没有再露出任何动摇的神情。

“要拔牙哦，真的要拔牙哦，你不能逃跑知道吗？”戚心知见他心不在焉，就竖起两指晃了晃，看他低头下来，就稍微踮起脚看着他提醒道。

她柔软的嘴唇，松散编织的头发，条纹裙，笔直站立的双腿，还有在他身侧的双手，最美好的，是她始终水汪汪的眼睛，像两泓永远不会干涸的秋水，又像冬夜里指印路人归途的星光。

“我不跑，你在这，我能去哪？”他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和语速诉说，“倒是你，晚上某些时候，不要总是想着逃跑，呵呵，反正你也跑不掉……”

戚心知立刻咬了咬嘴唇，因为刚才还在谈论孩子的问题，所以即使是他只有两人时常开这种能引得她脸红的话题，她还是没能适应，牙根发痒，肩膀也稍稍的软了，连嘴角也开始发痒，只好咬一咬，再轻咬住止痒。

林言见状，心里也跟着发痒，他真是觉得现在不该站在医院的放射科外等待，应该找个地方，或者干脆把人往怀里一揣就立刻回家，反正她的重量他抱得起，车子发动不难，从这里跑去停车场似乎也不是太远的距离，以他对自己体力的评估，完全是可以承担的范围。

窗外阳光突然被云朵遮挡，他们周身暗了下来，戚心知想起上海那夜，林言在通宵私人电影院最好的包间里，进门就将她轻微抱起，抵在门上，近在咫尺的对着她说：“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来看电影的吗？”

那个画面突然就在她面前，重播再重播，和此刻低着头，为了配合她的身高而微微曲着自己双腿的林言重叠后，在内心深处涌出的那种不能断绝的感受。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你以为已经爱到极致时，他就那么慢条斯理，又能点燃更浓烈的爱意，然后就这么在众人之中，在城市最普通的角落，在有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尽头，让你想要亲他呢？

大抵，原因就只有一个吧。

她将身体往后倾斜了一下，就看见林言立刻圈住她的手臂，看她重新站稳了，似乎才要开口责备。

“我爱你，”她先发制人，“很爱，非常爱，所以，我们生个孩子吧。”

一秒，两秒，她闭上眼之前男人已经吻了上来，是浓烈的，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完全占据她全部的心神，大大的怀抱，彻底让她小小的身躯深陷其中，她不想松手，就放纵他亲的更深，最后她的舌尖不小心触到他的智齿肿胀处，他才慢慢的退了出来，又在她唇角揉了又揉，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生孩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