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热朵早早下了朝,便径直往思馆来探望茱萸。思馆的婢女们一早就接到了宫里头传来的信报,忙碌了一早。
只见着院中,朱朱正在忙碌,听着有婢女来禀:“姑娘,王宫先送了些果蔬来。”
朱朱转身道:“单子可拿了?”
婢女呈上,朱朱验视了一番,都是当下的时鲜水果和新鲜蔬菜,还有若干珍品在里间。这些若是放在钺国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南疆地处沙漠腹地,绿洲以外皆是荒漠,要吃上时令的东西,着实不易,多半也是女王疼惜茱萸,什么好的都先给思馆送来了。
朱朱将单子递给婢女道:“照着单子你再点一边,东西交给小厨,交代一声就是了。”
婢女刚要走,朱朱又将她叫住:“告诉小厨,这时令的蔬果也添一些到午时的饭菜中,另外记得赏小厨几人各一贯小钱。”
茱萸开了门,见院中诸人都在忙碌,便独自坐了下来。朱朱见状,忙上前将方才送来的果蔬之事禀了一遍,又问道:“夫人可要亲自点一点?”
茱萸笑笑:“我哪里有这样的功夫,既然单子你过了目,那便是照着点过了,自然就是极好的。况且不过是些果蔬罢了,差了漏了也无甚,我也不用去疑你不是?”
说话间,外头进来了宫内内侍,见了茱萸先磕了个响头:“女王陛下驾到。”
朱朱等忙停下手中的活,跟着茱萸出去接驾。
茱萸才跨出了思馆,却听着女王一声:“诶哟,你这身子还没恢复好呢,又挺着个大腹,何苦出来遭罪。”
边说边斜眼盯了方才内侍一番:“本王何曾叫你进去通禀了?你的腿倒是跑的比本王的御命还要快。”
那内侍一听,慌了神,忙跪下道:“奴才多嘴,该打!该打!”
说罢,连打了自个十个耳光,茱萸见状,忙上前道:“不打紧的,又不是什么弱柳扶风,不过多走几步,还请女王莫要见怪。”
热朵也无要内侍起身的意思,只自顾着牵起茱萸手,便往屋内去。
朱朱转身看着,那内侍还呆愣在地,只得退了几步,小声道:“还愣着干嘛,方才夫人都替你解围了,你还跪着等罚么?”
内侍一听,忙道了谢,起了身,上前仔细伺候着。
热朵才落了座,便牵着茱萸手道:“老六那儿有几处地租的庄子,今儿个一早,他递了折子,说是自请将这几处庄子都献给我。我心下就想着,这几处地儿,我留着也无用,不如你先替我管着可好?这些庄子,每年出入,至少也是百来万,我这甚少管宫外头的事儿,何况这些零星的活计。”
茱萸心下想着,这热朵命人将自己带到此处,名该是软禁,可是前头各种示好不说,如今还有庄地也要交予她,这就有些叫人匪夷所思了。可是这背后的事儿,她也不好挑明了说,毕竟如今是寄人篱下,较真不得。
茱萸便道:“六王爷的东西,给了我,怕是不合适。一则,我不是南疆的人,这地儿给了我,怕是名声上不好。二则,我也甚少接触这些庄地的事儿,怕是管理不好,一时出了岔子,亏损的厉害,那可就不好了。”
热朵轻轻放下茱萸手道:“难道,你心下还指望着回钺国么?我今儿个倒是可以把话放下,你既是入了我南疆,那便是我南疆的人了。若说要放你回钺国,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可是你也莫要慌,既是留了下来,那我自然也会厚待于你。这钺国有什么,我这儿都可按着名儿给你备着。”
茱萸紧咬下唇,面上仍是笑道:“女王说笑了,我是钺国的皇后,不回钺国,留在南疆作甚?女王不过是请我来做客,来看看这南疆的风土人情,又哪里会做个强留之人不是?”
热朵眯着眼,沉声道:“再过些时日,这天山雪樱的最佳花期便是到了。你来南疆这些日子,总归该去天山旁走一走……毕竟……那日你来宫中,我见你对这雪樱也甚是有兴致,因而才作此提议。”
茱萸见热朵没再说留人之事,也是心领神会,笑道:“倒是多谢女王想的周全,这天山雪樱,久仰大名,心驰神往已久。不瞒您说,我母亲在世时,曾提起过,说这世间最好看的花儿,便是天山下的雪樱,因而我也时常念着也去瞧一瞧。”
“哦,是这样。”热朵似有似无应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这抹愁绪,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有时候,我也会想。你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人……能将你教的如此蕙质兰心。”热朵说道。
茱萸不曾想,热朵会问起这些,只道:“母亲是个极好的人,长的特别美……在我心目中,再也没有女子能比她更好了。只是……我只怕也是个无福之人,早早的便没了母亲。”
热朵微微侧过身去,脸上的表情也看不真切,只是说道:“倒是我不好,惹你想起伤心往事了。”
茱萸笑笑:“不碍事的,母亲去世已经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了。”
京师,原该是大好春光,如今却是乌云蔽日。乾曜宫内,周筠生立于大紫檀木案前,提笔画着君子兰,落笔如有神,这君子兰的姿态都被画活了。
薛巾在一旁赞叹道:“皇上这画工,真当是绝了!”
周筠生道:“这外头情形现下如何了?”
薛巾忙道:“这些日子,听闻皇上一病不起,外头自然是乱了套了。皇上果然神机妙算,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这朝中,谁是忠,谁是奸,可不是一目了然。关海也传信来了,说是一切也如皇上所料,叶家的人怂恿叶大海造反了,可是这叶大海才蹦跶了没一日,就被张沐尧与武至将军给斩首了,如今首级都在城墙上挂着呢。”
“皇后呢?这些日子可有南疆的消息?怎么也无听人来通传?”周筠生停了笔,不禁问道。
“皇上恕罪,这几日,确实尚未有消息传回。这信鸽已是去了多日,也未折返。想来也是好消息,想来咱们在南疆境内的人,该是收到信笺了,不然这信鸽也早该回来了。”薛巾道。
周筠生点了一点姜花香碎,倒入博山炉中:“只怕是事情有变,你再吩咐下去,着意派几个暗卫去南疆打听打听,这皇后究竟现下在何处。”
“喏。”薛巾小心翼翼地接了话,转身带上殿门。
刚出了外头,迎面吹来一阵风儿,薛巾抬眼望着这阴霾的天,伸手擦了一把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