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武至一番衷肠相诉,听的李婵心下十分感动,一时红了眼眶,又怕被他瞧见,只得侧过身去,仰着头,方才不至流下泪来。
“你这番话,倒叫我十分羞愧。是我算计了你呀,傻武至……即便如此,你还是处处维护于我,若说我心下不动然,那也是假的。只是觉得十分愧对你,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李婵边说,边起了身,掩了掩眼角。
武至见李婵如此说,一把从身后将李婵环住:“灿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这样温柔可人的人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设计我。定然是歹人拿住了你在乎的事儿,来要挟你是不是?总之,不论如何,我只是想你好好的,不愿你受到丁点的伤害来。”
李婵听了,终究是没忍住,一时落下泪来,这泪滴在武至手心,滚烫滚烫。
武至急了,“我是个粗人,说话也不讲究那些文绉绉的话,若说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原谅才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只管说来便是,你说了,我就改,好么?”
一语未了,李婵苦笑道:“这事怨不得你,你怎么净往自个身上揽事呢。你这样的秉性,真当是容易着了旁人的道了。只怕不是我,明儿个也有张三李四来构陷你,就这样,你还能当的成校尉呢。”
武至挠头笑笑:“你也知晓,我这芝麻大的武官,都是凭这一身的蛮力得来的。又哪里想过这么多的弯弯肠子。自打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晓,你是我武至今生要娶的女人。我家中赤贫,也没什么好的,也就空有这腔热诚付诸于你了。”
“我本名李婵,并非叫什么灿儿。”李婵缓缓开口道。
武至点头,“那里头都是花名,你说什么都是该的。”
李婵倒了一盏茶,递到武至嘴边:“这茶水你仔细烫,我方才用炉子捂了半日了。里头用的都是清热解毒的花草,想来对你这身伤口有些帮助。”
这茶水,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是李婵亲手泡的茶水,武至一时心下欢喜难耐,喝的猴急了些,竟一时烫到了嘴,直烫的咧嘴,哭笑不得。
李婵忙拍了拍武至后背道:“不要着急嘛,你这会子,可不是茶水没喝着,还烫了嘴。”
武至笑了,笑的是如此纯粹,李婵更觉心下有些愧疚。
“我原是京师里的人,因着种种缘由,沦落至此,我与你干娘之间,有些嫌隙,这一时半会怕也是化不了了。我自个这心里头也是十分的在意。因而有些话,也只得对你说。”
见李婵说的认真,武至忙端坐了起来,“你说便是了。”
“我是勿洛手下的细作,这没假,虽我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想要利用你来瓦解大钺的军事实力也是真的。你如今不能迎战,皇上派了张沐尧出征,也是有些冒险的,好在这一时半会,也没被勿洛击败,也是谢天谢地。”
李婵边说,边又给武至重新斟了茶,又帮着吹了吹,方才放心递给武至。
武至笑着:“可不是嘛,我大钺神勇,自有天神庇佑,这又哪里是勿洛随便使个计谋便能败仗的。你瞧着好了,但凡过几日,我身子好了些,那便要去前阵杀敌去,可不得杀他个屁滚尿流,哭爹喊娘来。”
话音才落地,这臀部的伤口便又撕扯开来,武至疼的直哇哇叫。
李婵瞧了,“嗤”的一笑,“你倒是还有心情说笑,可不是扯着自个伤口了。”
武至一时红了脸,“可不是说嘛,我就是一粗人,只会打打杀杀,又哪里会晓得照顾自个,身边可就是缺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是。”
李婵别过脸去:“我这儿还有一件顶要紧的事要与你讲。”
“你说,我听着呢。”武至将茶水一口喝下,心下想着,这茶水怎喝出了一股子甜味来。
“这叶琮因着叛国投敌,如今勿洛手上,自是握有关海的布防图。可是这勿洛实则驻扎也是有迹可循的。我在勿洛军营呆过一阵,他们行军惯用的手段,也是十分清楚,想来如今这关海城中,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因为想同你说一说此事。”李婵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张图来。
武至抬眼望去,这密密麻麻的,可不是勿洛的驻军点么,因而奇道:“你怎么会有这图的?”
“这都是昨儿个夜里,我一宿没睡,赶制出来的布防图。这勿洛人,善用阵法,这外头的人,不了解,乍一看,自是无迹可寻,这先帝时,不也是被勿洛生擒过么?”李婵边说边叹了口气。
武至点头道:“是了,彼时,那场战役,我也在关海,可谓惨烈,我大钺军的参将,司马无忌,当时也是惨死阵前,可不得令人印象深刻,此生也怕是不能忘了。”
李婵点头道:“我本也不懂这些奇门遁法,但是也知晓,这勿洛人是有诡异之处。一旦隔了两个时辰,便要换防,这看着是无懈可击,实则内涵玄机。你瞧这图上,可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武至瞧了,心下琢磨了一番:“这驻军点有些太过散漫,乍一看,好似不容易聚集,可是仔细看了,这每一处出口皆被堵死了,可不是处处挖了坑,等人往下跳嘛!这些兔崽子,也真够阴狠的。”
“说是莽夫,倒也不笨。是了,你瞧,这里处处都藏有玄机,可是这换防之时,却也是破绽的出口。但凡能捱的住两个时辰,便能突破他们的阵法。也就是不管他们使什么样的阴招,也便不必怕了。只是这个时辰,要掌握的极好,便是差了一星半点,也怕是要有差错。”李婵边思边道。
李婵的这份布阵图,对大钺来说也是一份厚礼。这大钺单枪匹马,以人对人来拼杀,自然是不在怕的,就如张沐尧这一场打的,干净利落,即便是叶琮挂帅,也决计叫他讨不到一处好的。
可是这周筠生与茱萸心下也是清楚,这但凡,耶律齐又请了高人来摆阵法,这便又是提心吊胆的一仗。
这张图呈与周筠生案上之时,他正与茱萸用着膳,见是布防图,一时也是惊喜不已。
而茱萸瞧了,心下却是几多思量,这字迹,她又怎会不知,是出自李婵之手呢?说起来,这李婵幼时识字念书,还是她当年一把手教出来的也不为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