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书院，秋娘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寻常人都进不得的，就是陪着去的小厮，最多就在外边侯着的，也从没听说过小厮能进得里面去护主的，就是着阿利能进去，又能怎么样？

秋娘是完全不抱什么希望的，一点儿没有希望可抱，清风书院里都是世家子弟，阿利他一个下人，怎么敢惹人？莫敢说护主，最多就是挡在方慎面前罢了，这样子恐怕是他所能做的惟一之事。

"母亲又何必动怒。"她淡淡地说，就站在院中，压根儿没有意思要迎着方二夫人入屋里的意思，目光瞅着那边哼哼着的阿利，手里紧紧地拽着方慎的手，一察觉他要动的样子，她手里更加放重了些力，不让他乱跑。"清风书院又不是阿利能进得去的，莫说是护主，就是着想进去看一眼相公，也是难的，母亲把人打成这样子，相公可是习惯着他伴着，这下下子，不知道得躺在床里歇个几天的，相公是不是还得找个小厮？母亲，您说是不是？"

她从来不是面团性子，可以任人揉捏的，这方二夫人看着是为着方慎好，可做出来的事，她还真是看不惯，明知道清风书院是个什么情况，还拿着阿利开刀，她敢说这事儿就冲着她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的，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可暴躁，按着事实说话就行。

"阿利..."

方慎的声音很轻，有一些颤抖。

别人可能都没有听见，秋娘离的他最近，她听的是清清楚楚，心里极为不舒服，这就是太傅府里的嫡出长公子，心性如孩子，却连着他自己身边的下人都护不住。

"慎哥儿媳妇说的也是，不如就换个吧，王家的小子就不错，是个机灵的。"方二夫人笑得很是和蔼，只是那笑意有几分到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微回过头望着王婆子，"还不快谢谢大少夫人抬举着，让你家小子，明天就陪着慎哥儿去书院，好生照料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都给我出去！"

王婆子迫不及待地从方二夫人的身后走出来，走到秋娘面前行礼。

秋娘对这个快速的决定，有些反感，却没有想反对的意思，见着王婆子过来，她没拦着人行礼，也不避开身受半礼，老神在在地受了全礼，正想要开口，身后却是被方慎扯了扯，那力道极大，要不她身负武功，恐怕已经叫着方慎给扯得步子移动，更甚至是受不住他的力道出个糗什么的。

这么一扯，她自是知道方慎不喜欢什么王婆家的小子，对着方二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还是微垂下墨睫，"母亲，先不急着吧，让着王家的小子先过来，让着相公看看，要是相公觉得合意的，再做决定也不迟，挑的是相公的小厮，那是得侍候着相公的，得要相公合意了才行，母亲您说是不是这个样为好？"

她回的话完全为着方慎打算的样子，总不能让他跟着他不喜欢的人，他心性如此，要是再屈着，她可不敢想着闹起来的样子，不是天天有那个心情哄着的。

话一说完，她觉得身后方慎拉着她的手松了些，估计着还是挺满意她的话的。

方二夫人觉得这个陈秋娘就是跟她作对的，话都是不软不硬的，不拒绝也不同意，就拿着方慎当挡箭牌，她到是不好强硬着来，这府里到底不是她一个说了就能算的，还有老爷，那个极疼着这个嫡子的太傅大人。

"那也好，明天让你家小子过来吧。"方二夫人也不强硬，还是笑着对王婆子说道，轻掩嘴的，"瞧瞧你们的大少夫人，可真是护着你们大少爷的，真好呀，让我这把年纪了，都忍不住要想年轻那回..."

"夫人，这可是好的，大少爷与大少夫人如此，您也就放心点儿，再不用天天惦记着大少爷是不是哪里受委屈了，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王婆子是方二夫人的奶娘，那话自是站在方二夫人一边说的，一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挤在一块儿，"大少夫人，您说，大少爷这个样子，心疼的可是您与夫人，我家那娃子，打小就是个心细的，要是让大少爷给看了合意，那就是他的福分。"

"先别急着谢我。"秋娘笑着，看着王婆子那个殷勤的笑脸，笑得比她还要热乎些，"母亲，这可是您开恩来的，碍不着媳妇我什么事儿，还是谢谢母亲吧，我就不过是上下嘴皮子那么一开一阖的，凡事儿，母亲觉得要是为着相公好的，媳妇我自是听着，好好地听着母亲的话就是了。"

她一口一个"母亲"的，那态度，落在下人的眼里，那叫一个热切的，殊不知，她低着头，掩饰着她眼里的几分谨慎之色。

方慎一直没说话，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睛瞅着那边哼哼着的阿利，一看又迅速地收回视线，抓着秋娘的手就更用了些力。

但没一会儿，好像是知道他自己太用力，他的手有些松开，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甚至都不敢看向阿利一眼。

方二夫人掩着嘴，笑意未见着淡去，绵里藏针，大抵说的就是她这样子，却不料着陈秋娘使起这个来，也不遑多让，让她着实有些不欢喜，更让她想起那个李老头子家的泼妇，差点儿没咬着自个儿的牙齿，恨恨地把话都隐在心里，总之，她是婆婆，陈秋娘是媳妇，没的道理，她一进来，就把慎哥儿给拢过去了。

这是她不许的，这么多年，她把慎哥儿拢在身边，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总不能让着个黄毛丫头给弄过去，她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自己的儿子，还有女儿，为母则强，总得为自己的儿子与女儿好好地打算着，不能让偏心的老爷把所有的好处都让着慎哥儿给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