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嘴很快让丁香给用手里的绢帕给堵住,不让她发出声音来,"还不快止住嘴,乱说些什么浑话?"
张姨娘的嘴巴张得老大,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惊愣在看着跪在那里还是不动声色的大少夫人,觉得后背涌上来一股极冷的意儿,让她整个人都发凉,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个话,就是挑唆着的话,就怕着这位大少夫人也给她来一记,双手赶忙着捂住自己的嘴,把惊呼声都在堵在嘴里。
方二夫人面色更难看,阴得可是雷雨之前的天色一般,盯着陈秋娘,"怎么着,还敢在我的面前动起武来不成?陈秋娘,这就是将军府教你的规矩?"
秋娘这回终是站起身来,缓缓地站起身,动作极慢,像是慢动作似的,面色已经缓和些,对着方二夫人甚至是带了点笑意,"母亲这说的是什么话,相公受惊吓,媳妇自是难辞其咎。可是母亲,如今着相公成这样子,侍候着相公本就是我这个媳妇应尽的责任,怎么好意思让已经相公还留在母亲的院子里,到底是不太好。母亲对媳妇我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说,大可不必带上媳妇的娘家,我爹爹战死沙场,我娘殉死,媳妇自小是在峨嵋山长大,规矩是学的不多,可是母亲,请把话说好了,请不要扯上我娘家。"
她说的话不轻不重,却是冲着方二夫人,没有半点的软和之意,脸上偏就带着几丝笑意,像是在跟着方二夫人说笑一样。
"你、你、"方二夫人从没想过会这么被顶撞,她入的太傅府里,先是贵妾,上头还压着正室夫人,那正室夫人生下慎哥儿就死了,她把慎哥儿养着,给扶了正已经十几年,这府里还从来没人这么对她,气的她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那个有些肉的手指着陈秋娘,面色刹白。
秋娘却是把目光落向一边的丁香,"丁香是吧,还不赶紧着侍候着母亲。"见着丁香走到方二夫人的身边,她自己则靠近着床沿,对着床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方慎,轻轻地唤了一声,"慎儿..."
她的声音不重,透着软和,像是棉絮般轻轻飘飘。
然而,方慎却是听着极为清楚,好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竟是整个人从床里跃起,一个劲儿地扑向秋娘,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秋娘紧紧地抱住,嘴里"哇"的一声哭出来,"姐姐,姐姐,你哪里去了,慎儿好害怕..."
这一哭的,惹的一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眼睛里有点湿意,是欣慰的,是真心又或者是假意,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人人都知道,这太傅的府里,谁都比不得大少爷在老爷心目中的位置,谁也不能比,这府里谁都可以不高兴,可大少爷不行,他得天天快乐着。
方二夫人面色一僵,但随即地恢复过来,像个慈爱的母亲,或者她就是个慈爱的母亲,见着方慎有了动静,也是绽开着紧皱的眉头,"慎哥儿,慎哥儿,过来母亲这里,让母亲看看,慎哥儿?"
方慎紧紧地攀住秋娘,一个劲儿地哭着,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见方二夫人的话,"姐姐,姐姐,慎儿好害怕..."
他的嘴里就一直重复着这个话,别的话也没说了,就一直重复着。
"慎哥儿可是安然回来了?"
方二夫人见着这样子,脸上的慈爱之色有些暗,忽听着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进来,那分明就是方太傅的声音,太傅府的主人回来了。
迎接方太傅的是一室的凌乱,丫头婆子都是纷纷从地上起来,还把着袖子似乎要把眼角的湿意拭净,地上躺着个破碎的茶杯,还散落着泡开着的茶叶,都没有人来收拾的。
"这都是怎么了,闹成这样子?"方太傅还身着官服,那官服穿了一天,丝毫看不出来有褶皱的痕迹,看着屋子里这个样子,眉头就微微地皱起,抬眼望向这屋里的方二夫人,见她的脸色似乎有点僵,又见着大儿子紧紧地抱着他媳妇不肯放开的样子,还在哭,"怎么回事,人都回来了,都不消停着些?"
听着方太傅的声音,方慎压根儿没有要放开秋娘的意思,反而着把人搂得更紧,抬起大脑袋,冲着方太傅甜甜地喊上一声,"爹爹,慎儿要跟姐姐回房去!"
声音很重,很清脆,却是重重地落在方二夫人的心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那张脸,与着故去的大夫人几乎是同个柜子里刻出来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由着她亲近着,而如今着,竟是与这个新嫁进来的陈秋娘这么熟稔,让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让给硬生生地夺去一个样。
"老爷,陈秋娘现在不能回房,怎么能这样,护国将军府把我们家当成什么地方了,连个学武的粗鄙女子也往着我们府里塞,慎哥儿可是您的嫡子,生下的儿子那就长子嫡孙,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样,由着将军府嫁过来这么个人?"
方二夫人一口气说完,足见已经气得不行,把心里的话都给吐露出来,不吐不快,指着方慎,"今天还让着慎哥儿劫走一次,把慎哥儿好生生地吓着,老爷,这样的女人,还不快送回将军府去!"
秋娘站在那里,好像方二夫人说的话与她没有任何的干系,任由着方慎抱着,低垂着墨睫,背着屋子里的所有人,让人看不清她此刻面上的表情,她的手已经上过金创药,那药着实是好药,让她的手不再那么疼,至少还能动。
"好了,别说了!"方太傅却是怒了,重重地喝斥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