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儿没有大哭，也没有大吼大叫，因为她知道此刻保持冷静才是最重要。在平静表象之下，璐儿的世界正被狂风暴雨席卷。确实，凭她的本事谁也奈何不了她，想要害她的伎俩在她看来简直是雕虫小技。可是，在她肆无忌惮的把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践踏在脚下的时候，代价就是会有人为她的嚣张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昨天她没有将计就计的瞒过所有人跑去御书房，如果她昨天留在月汐殿面对南宫楚，如果她昨天没有杀死南宫楚按插在慕容绝身边的小太监，如果她今天早晨明知道南宫楚来了的时候没有利用视线的死角让南宫楚当众难堪的下不来台，如果...从昨天到今天，她可以有无数个选择，如果她选择不要逼得南宫楚颜面尽是，或许就不会连累妙言此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璐儿沉浸在愧疚当中，她几乎可以看到妙言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是如何落下的。南宫楚是抱着对自己怎么样的怨恨在折磨妙言？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她承担的吧。

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璐儿红着转回头。只见柏水云玩弄着笛子一副悠然自得的站在她的身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开口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璐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手紧紧的攥着柏水云的衣袖，另一手指向担架上的妙言，颤巍巍的哽咽着"救救她，救救她罢。"

柏水云微微侧头，瞄了一眼担架上血肉模糊的妙言，然后轻轻一摇头，仍然是那明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却看上去写满了绝情和冷漠"我的使命只是保你不死，其他的人不在我的使命范围之内。"

"可是你上一回也救了夏子安啊！"璐儿被柏水云的冷漠激怒了，就算是在战场上见过无数杀戮的她都无法对此刻的妙言视而不见，柏水云这挂着神医名号的大夫怎么可以这么铁石心肠？

璐儿抓柏水云的手臂拼命的摇晃着，她想要把他摇醒，好让他告诉她妙言会没事的。璐儿将害怕掩盖在激动的表象之下，因为她知道，只要柏水云点头说死不了，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可是如果柏水云都摇头说没得救，那...只怕是阎王殿里已经备好位了。可是，璐儿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妙言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叫她的心如何能安...

"那是因为当时我不确定你和夏子安谁才是我宿命中必须守护的人，所以我不能让他死。可是这个人...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就算活下来也只能当一辈子的残废了，你确定让她活下来真的会比较好么？"

璐儿听出柏水云话语里的转机，这表示妙言并不是没救了。她抓住柏水云的这一个破口，苦苦的哀求着"她的生命应该有她自己主导不是么？就算她不想要活了，也要等她恢复了意识之后由她自己来决定啊，我们不能擅自决定别人的生死不是么？"

柏水云睥睨着璐儿，仍是没有表情但眸子里微微的灵动证明他正在考虑璐儿的话。良久之后，柏水云将笛子塞进璐儿的怀里，轻声一句"这次算你欠我的，日后要还的。"

一如那日在树林里的情形一样，柏水云吩咐人把妙言抬进了屋里，然后将所有人关在屋外独自在里边替妙言医伤。璐儿只能杵在门外将那笛子紧攥在手里，仔细的听着屋里传来的那时有时无的心跳。每当妙言的心跳停止，璐儿的心理提到了喉咙，那个刹那她自己也忘记呼吸，直到那微弱的心跳又开始运作，璐儿才松了一口气将心放回肚里。就这样反复的煎熬着，直到日暮时分，柏水云仍然没有出来过。

当那一扇门终于开启了一个门缝，璐儿急切的迎上前去，她想进屋确定妙言是否已脱离生命危险，无奈柏水云却牢牢的将那一条门缝挡得死死的，半分也没有让开路的意思。

在璐儿的逼视下，柏水云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了璐儿见到他以后的第一个情——微微的蹙了一下眉。

"她..."璐儿无法把那一句话完整的说出口来，她开始害怕生命的无常和脆弱。那种我不杀伯人伯人却为我而死的愧疚足以折磨她一生。

"我尽力了。"柏水云抿着下唇，目光回避开璐儿的殷殷期盼，白色绣竹的锦缎袍上那斑斑血渍瑰丽的刺目。

璐儿向后踉跄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柏水云，她明明...还有听到妙言的心跳声啊。

"连你...都救不了她么？"

柏水云并不回答璐儿的话，只是一边让开路来，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明已经初冬时节，璐儿的掌心却已经满是汗水，脚下如绑着千斤重的负担让她举步维艰。小心的推开那一扇门，只觉得指尖地触及到的仿佛千万根芒刺，简单的一个推门动作已经让她痛得仿若锥心刺骨，努力的深呼吸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向屋内的床榻之上。

是错觉么？虽然妙言已经被包扎的犹如木乃伊一样，可她却仍能看见她胸口微微的起伏，虽然微弱但也算是有规律的。慢慢的靠近，然后小心的以手指触碰妙言难得一块没有伤的地方——是有温度和脉搏的，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是生命赋予了她顽强的力量，璐儿发誓她一辈子体验了两个人的人生之旅，从没有像此刻一般的欣喜若狂。紧捂住嘴巴她不让自己的惊呼打扰刚和死神搏斗过后的妙言，只是眼里那隐忍了将近一天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柏水云拿出一席丝帕递给璐儿，仍是那一副冷漠得仿佛天下事都和他无关一样的表情，总透着隐隐的忧虑，只是璐儿此刻太庆幸妙言还活着，所以没有查觉得柏水云的异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