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院子里透出的灯光,白瑞宁清楚地见到白瑞雅额泛青筋,显然是气极了,这让她有点吃惊,以往白瑞雅再气愤、再说风凉话,也会保持自己的仪态,岂会像现在一样怒不可遏?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陌生男子?
跟着出来站到白瑞宁身边的白瑞静也是惊异有加,不停地以目光向白瑞宁询问,白瑞宁摇摇头,以示自己也不明白。
凌子皓初见白瑞雅,略一怔愣后,现出一种近乎于悲伤又无奈的古怪神情,又借着施礼的机会低头掩去自己的异样,低声道:“这位姑娘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我们也不是妄想从刑部里讨什么好处,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而己,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听着这番话,白瑞雅紧咬着下唇,饱满的红唇被她咬得泛了白她也不自知,隐隐地,眼眶竟也有些红了。
凌子皓神情复杂地微蹙眉尖,“姑娘……”
白瑞雅猛然抬头,“你叫我什么?”
凌子皓一怔,忙道:“在下唐突……”
话没说完,白瑞雅却已一个转身跑回院子了。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白瑞雅到底是怎么了,凌子皓最先回过神来,仍是继续刚刚的话题,“几位姑娘不如先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一旦你们回府,恐怕我不好联络你们。”
白瑞宁一时间也失了主意,她虽然很想答应,但还记着夏芷娟与她说过的稳妥行事,可要她将事情托付给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凌子皓,无疑是不怎么稳妥的。
“咱们……”她略一迟疑,与白瑞静道:“还是先回府去和奶奶商量一下吧。”
白瑞静也不赞成和凌子皓有过多牵扯,当下点头,凌子皓听到她们的决定有些失望,但还是道:“若白老夫人也无办法,姑娘务必回来寻我。”
面对如此诚意,白瑞宁说一点也没感觉是假的,但也没有比感激更多的东西了,她朝他点了下头,“那就麻烦凌公子派车送我们回府吧。”
凌子皓马上去安排,白瑞宁与白瑞静则回去喊瑞雅和瑞珍,白瑞雅见白瑞宁最终拒绝了凌子皓,脸色也缓了些,但仍是不好,见了白瑞宁还冷哼一声,“你别以为天下间所有的人都理所应当的应该帮你、应该护着你。”
白瑞宁本就心情紧张,此时被她一说又带了点烦躁,语气也不是很好,“我从没那么想过!”
“是么?”白瑞雅沉着脸,“你以前不就是仗着大娘的保护,做起事来才一点脑子都不带么?从白瑞怡害你落选,到观音庙红翡簪一事,你什么时候学过聪明一点?到最后不还是大娘替你收拾残局么?”
白瑞宁动了动唇,她想反驳一句,可却发现……事实竟然真的如此。
一直以来,她想做什么事都只管去做,选秀一事因她不愿入选,便听从白瑞怡的主意曝出以往的那些丑事,难道她不知道曝出这些事后对她的名节有损么?她是知道的,可她还是这么做了,事后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却忽略了夏芷娟会在老太太面前受多少的闲话闲气,也从没想过将来在她出嫁时,夏芷娟会多么为难。夏芷娟甚至说过,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开京城,到时候谁还知道你以前怎么样?就因为夏芷娟这样说过,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了,丝毫不觉得父母愿意为她放弃眼下还算优渥的生活是一件多么天理不容的事,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红翡簪一事,夏芷娟更是不惜与二房翻了脸,为的还不是保全她?可笑她还总希望夏芷娟能和家人好好相处,就算有矛盾也不必表现得那么明显,凑凑合合能过得去,也就行了,省得招人恼恨,却根本忘了,夏芷娟与人冲突,火冒三丈恶言以对,都是为了她。
紧抿着唇,白瑞宁站在那听着白瑞雅的冷言冷语,突然觉得十分对不起夏芷娟。
白瑞静与白瑞珍简单地收拾了几件东西从屋里出来,见状连忙分开她们两个,白瑞静道:“剩下的东西明日再叫人来收拾吧。”
白瑞宁点点头,这一点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便甩了下来,无视白瑞雅的嘲弄目光,她抬手抹去眼泪,跟着白瑞静出了院子。
凌子皓的马车已经在寺外备好,他亲自送了她们出寺,在她们上车时,他与白瑞宁低声说了句,“我会留在寺里等你消息,无论好坏,都差人与我说一声,好么?”
面对这样的温柔,白瑞宁无法拒绝,轻轻点了下头。
凌子皓异常高兴,若非白瑞宁断然拒绝,恐怕他会接了车夫的差事亲自送她们回去。
凌家的马车低调无华,可设置得极为舒服,软垫靠枕之类也俱是手感上佳,图案绣样更是巧夺天工,不是寻常能见的样子。面对如此内敛的奢华,姐妹几个全然没有心思欣赏,白瑞静满面忧虑,白瑞雅神情愤愤,不知她又因什么事在发脾气,白瑞宁和白瑞珍则一直在发呆。
“这位凌公子可靠得住?”白瑞静终是没忍住,“长姐与他是如何结识的?可知道他的来历?”
白瑞宁摇摇头,“我曾听他说过他是东城布商凌展云的儿子,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凌展云?”白瑞静想了想,忽地低呼,“不就是天云布行的东主么?”
天云布行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布料行,逢年过节,白家姐妹也会买几匹天云布行出产的布料裁制新衣,对这名字倒是熟悉。
白瑞宁点点头,“应该就是。”
白瑞静喜道:“如此说来,他说买通了狱卒也并非是说大话,凌家财势雄厚,如果……”
才说到这里,便听白瑞雅冷哼一声,“你与他是什么关系!无缘无旧的让他帮忙,你真是全然不要名声了么!”
白瑞宁没有言语,白瑞静皱着眉道:“现在大娘被困在刑部,我们长房真是连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奶奶又听惯了二婶的话,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救出大娘,我们在家里可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你也是长房的人,难道就不担心?”
白瑞雅冷笑,“我担心可也不会无故牵连旁人!他只是商贾之子,你让他去招惹那莫如意,岂不是在害他?”
白瑞静急道:“凌公子那么说想来是有把握的,况且我们只是托他打探情况再无其他,将来待大娘回来,自然会想办法谢他!”
“是啊!”白瑞雅突地激动起来,“最好把你嫁给他,谢这救命之恩!”
白瑞静顿时恼怒不已,“你胡说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瑞雅哼笑,“你不就是听了他是天云布行的少东主,才对他有所兴趣了么,否则适才还没话说,现在又如此话唠!”
白瑞静气极,“今天就这么一直魔魔怔怔的,也不知犯了什么诨!”怒斥一句,她忽而怀疑起来,“三姐姐,按理说你今日也是才见的那凌公子,你为何马上便知道他是商贾之子?”
白瑞雅瞥她一眼没有回答,虽然神情镇定,可在此时反而显得有些突兀。
“原来你刚刚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白瑞静嘲嘲一笑,便再不说话。
白瑞宁在旁看着,心里倒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只是她还没想到白瑞雅和凌子皓之间的联系,没想通白瑞雅这饱满充沛的感情从何而来,就像她同样想不明白凌子皓对她为何会情根深种一样,难道,就是凭着“一见钟情”这几个字么?
这件事白瑞宁想不明白,她便暂时不去想,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过了约么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在白府前停下,白瑞宁急匆匆地下了车,想了想,又让车夫在外等着,以备一会有什么消息也好给凌子皓带回去,别白负了他一番好意。
白瑞宁等人叩门入府,先托付白瑞珍回知春堂去通知陈妈妈,白瑞宁与白瑞静则直奔白老夫人所在的识意堂。
至于白瑞雅,进了大门便径自而去,根本不理众人。
白瑞宁与白瑞静快步到了识意堂时,白老夫人已睡下了,白瑞宁坚持见老夫人一面,李妈妈也不好阻拦,只得进去回了话,服侍老夫人再起来。
白老夫人的态度倒也简单,四个字:心力交猝;再四个字:我没办法。
“那二婶呢?”白瑞静问。
白老夫人道:“你们……只管去问问吧。”
可那语气神态,分明已明了她们所去的结果。
白瑞静不死心仍想过去一试,白瑞宁却道:“祖母可知瑞怡去宁国寺做什么?”
白老夫人愣了下,“她不在府里么?怕不是去替他父亲祈福了吧……”
白瑞宁倍感失望地出了识意堂,白瑞静还想去白徐氏那里一试,白瑞宁摇头道:“你我明知道此去的结果,何必还要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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