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既然做了……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眼神又开始涣散了，可见说了这一两句话，几乎用尽了他身上的气力。

“我，我去让他放你走。”她实在忍不住了，转身就走。

“离儿，回来……不许你去求他！”他忽然大怒，几乎用尽力气，用他嘶哑的声音喝停了她。

她不情愿地回过身子，看着他，说：“可是……”

他却怒气冲冲地说：“你走！不要再来看我！我不要你看见这样的诸葛衿！”说到激动，他挥舞着手，却拉动了琵琶骨上的铁链，鲜血立刻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看到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她担心地跑上前，满脸惊慌地看着他说：“我不去就是了。你觉得如何？！”

“无事。”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滴落下来，他却还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安慰着她。

“你怎样了？”她担心地问。可是他却早已经闭上了眼，若不是看见他的胸膛还微微起伏，她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一阵酸痛。要是这样下去，不等到莫望回来，他……他还如何撑得下去呢？

“离儿，你听我说。”他忽然气若游丝地说，双眼焕发出刺眼的光芒。也许是话说得太急了，他一口气上不来，猛地咳出了两口血，人却又昏厥了过去。

她惊慌间竟用手接住了他咳出的血。那些温热的液体，沾在手上，却烫疼了她的心。看着往日那个翩翩儒雅公子，如今却成了个血人，她的泪汹涌而出，用手不断地拍着他的脸，哭着说：“诸葛衿，你醒醒啊。我在这里。你别睡啊。”

喊了他一遍又一遍，他方才慢慢抬头。

听到她的哭腔，他想像往常那样帮她擦泪，才被那钻心的痛提醒了，手早已经被钉住了。

看着血慢慢渗出，他却缓缓笑了：“不疼了，别哭。”只因为她此刻的泪，让他只得笑着安慰。

“你好歹还是鹿然山庄的少庄主，他怎可这样对你！”她摇着头，仿佛不信那人会有这样的行径。

“他是生怕我被救出去，所以才让人穿了琵琶骨，还用铁钉钉住我全身的大穴。不过，也没什么。换了是他落在我手里，也许也一样。我们，只是敌人。”他原本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惨白。

她的泪掉得更凶了。她拼命地摇着头，说：“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你等着，我去想办法救你。”说着，她腾地转过身去就要往外跑。

他却制止她了：“不！即使现在被救了，出去以后，我也只是个武功全失的废人了。”

他定睛看着她，仿佛是拼尽了全身力气，要把她好好地记在脑中一样：“我说过，即使是拼了性命，我也要护你周全。如今既然已经没有了这个能力，若他日后能保护你，倒也是幸事。”她摇着头，泪疯狂地掉着。

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他缓缓地笑了，说：“能看见你为我落泪，起码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就算我现在死了，也都值得了。”

“不，你不要死。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死！”她颤抖着用手抹去他脸上刚咳出的血迹，眼中尽是乞求。

他却笑着摇头，说：“傻瓜。如果没有你在身边，那我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可是，”他顿了顿，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线，说：“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只是因为怕你知道了受不了。如今，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倒是只得说了。”说着，他猛地又咳出两口血。

“你先歇会儿，好吗？”她慌忙之间，又只好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着气。

他却丝毫不理她，硬撑着说了下去：“很早之前，我就得了消息，是关于莫望的身世的。”

她的手忽然一震，呆呆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轻声说：“看来，你对他的身世的确还不知情啊。”

他的心里划过一丝苦涩，即便她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依然选择了毫无条件地跟着那人，这是怎样的偏爱啊！

他问她：“你知道南宫卿吗？”

她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南宫卿？当年，父皇把南宫世家诛九族的时候，他不是逃脱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吗？可是，”她忽然低了头，神情有点不自然。

“可是，他本来是许配给你的夫婿。若不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现在早该是你的夫君了。”他却接了下去，虽然这个消息已经知道了多时，可是每一次想起，他的心里还是会有醋意。

她看着他，眼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其实以她的聪慧，早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

“你知道了什么？”她忽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她，心中忽然感到有点后悔，难道真的该告诉她吗？可是，他快失去保护她的力量了，若还不说，他怕没有机会了。

“不，我不知道。”她看着脚底下的地，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会从点滴中揣摩莫望的过去，可是，当她知道了他当年送给她的小木头书竟然是南宫世家的传家之宝刚玉木时，她心里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只是被她死死压着而已。

“离儿，以你的聪明博学，其实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他就是南宫家的三公子，人称‘小南宫将军’的南宫卿。”他气若游丝地咳着血，却依然用尽力气说完了这句话。

她顿时倒退几步，脸色刷白一片，睁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捂着耳朵，嘴里喃喃地说：“我不听！他不是南宫卿！不是的！”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不愿意相信，是吗？你可以去问问，他那所向披靡的用兵之道，是否师承兰河子道人？他那精湛的药理医术，可是百草老人所传？他送你的那块刚玉木，是不是他南宫世家的传家之宝？据说当年南宫爵爷因为偏疼小儿子要远征旋门关，所以才让他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的。”这段话，他说一下，就停一下，说完整段话，用了好长的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