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他出来,不少等候在帐门的人都围了上来。
诸葛衿一把拉住冯先的手,说:“冯太医,公主如何?”
杜子勖在旁边急吼吼地说:“本王能进去看看她吗?”
冯先对着众人拱拱手,说:“诸位,公主如今已经稳定了伤势,但是人还未清醒。毕竟失血太多,又受了寒,如今还在昏迷着。不过,等过了这一日,应该可以慢慢复元了。请诸位还是先让她安静休养。”
众人见到冯先如此说,便纷纷对小德子留言,更有人悄悄塞下银两,请小德子务必转达。小德子苦笑着,只好一边应付着,一边悄悄转头让身边的小兴子把人名和数目记下,好到时回送过去。
杜子勖一直踌躇到人群几乎散尽,还在帐门徘徊。他瞥见诸葛衿静静地坐在那边的树桩上,便过去看着诸葛衿说:“如何?你也想等到她醒吗?”
“上次她坠崖,我没有办法亲眼看她醒来。这次又是我保护她不周,我不会再离开她身边半步。”诸葛衿虽然知道杜子勖是故意挑衅,可实在没心情应付他,不知不觉地,却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杜子勖听了,满肚子尖刻的话却一下子说不出来了。他当然知道诸葛衿为了若离失踪的事,在江湖上早已扬言,如果再找不到她,此生也不会再娶她人的事。当时他已经在崖底见到了若离,可是听到了诸葛衿的话,却只觉得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故作姿态,恐怕过一阵子便丢到脑后去了。如今看他如此神伤,当初的话倒也有几分可信了。
他一扬衣摆,便也坐在了诸葛衿对面,问道:“我问你,如果她真的另选他人,你待如何?”
诸葛衿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满脸认真,丝毫没有平时玩笑不恭的神情。他也正视着他,说:“如果她真的另选他人,便要看她选的是何人。如果她能幸福,我最多拼了此生从旁护她,但绝不打扰。如果她所选非人,那么刀山火海,我定要把她再夺回来。”
杜子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诸葛衿也不再多言,只是平静地回望过去。
良久,杜子勖方正色对诸葛衿说:“你早已名满天下,况且又不比我们皇族子弟,你们江湖中人的婚嫁要自由得多了。即便没有她,要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你如此这样痴心,值得吗?”
“世人皆道我是鹿然山庄少庄主,在江湖上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等风光!”诸葛衿苦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会对子勖说这么多,可是他依然不吐不快,“又有几个知道,我为了达到父亲的心愿所付出的,竟远远大于收到的。但我真正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能始终守在身边的人而已。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无法圆了这个心愿。”他看向若离的帐篷,眼中忧伤重到无法掩住:“自她来到我的身边,我方知道,原来这世间是真的有阳光。她是我唯一的阳光,除她以外,世间只是一片苍白。”
“若不是因为她,我倒很愿意和你做个朋友。”杜子勖忽然认真地说道。
诸葛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满脸淡然。他看着树林深处,轻轻地说:“是啊,素闻庆王爷虽喜玩闹,可是几日相处下来,诸葛衿倒觉得王爷并非表面上的粗枝大叶、放荡不羁。若今后可以的话,王爷这个朋友,诸葛衿也很愿意交。”
说罢,二人视线碰在一块,相视一笑。
时间过了两天。在这两天里,御林苑因为这件意外,倒把其他的东西都停顿下来了。
如冯先所说的,若离果然在那日之后的第二天就醒了,只是人虚弱得很,根本下不了床。
虽然如此,可是她睡在床上,感觉并不比平日更清闲。每日里过来问候的、请安的、送礼的,络绎不绝。她的帐篷人来人往,虽然说不能随意出入,可是即使是隔着帐门来问候,她每天也要应付十几回。如此一来,倒更累了,精神不见好,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杜子勖看着她这样子,总是忍不住骂她:“你就不能把他们都赶出去?!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时要死了才真的清净了!”
若离靠在床上,虚弱地回着嘴说:“你若嫌我难看,尽管回去。谁让你来看我的!”
“哼!”杜子勖被她气得火冒三丈高,一气之下,甩开帐帘便真的走了。
瑜儿在旁边看不过,便劝若离说:“公主,您也别再气庆王爷了。您那天晚上被靖王爷救回来,庆王爷比谁都急。也不顾下了一夜的雨,就在外面一直等着。您现在说这话,可让他心里难受呢!”
“谁让他说我人不人鬼不鬼?!”她自知理亏,可是偏偏身子软得没法下床,便只好由得他了。
诸葛衿也几乎是天天都来。来的时候总是笑得暖暖的,也不怎么说话,就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有时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他便轻轻吩咐好其他事情,才悄悄离开。她总觉得这个男子就像暖阳一般和煦,体贴、窝心,有他在旁边,不需要担心找不找到话题,更不需要像对子勖一样哄着迁就着,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因为她无论做什么,诸葛衿都永远是笑意融融地包容着。慢慢地,她竟习惯了被诸葛衿这样暖暖地捧着的感觉,有时他来得晚了,她竟有点期盼。
李昭自然也是来的。他每次来都带了一堆笑话帮她解闷。每回都笑得满屋子的人几乎趴下。李昭这个人好就好在他和子勖也好,和诸葛衿也好,甚至和莫望也好,无论是什么人同时在她的帐篷内,都能非常和睦地相处。可以说,李昭在场的话,几乎就没有子勖发脾气的机会了,因为他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把快要吵起来的子勖三两下就乖乖闭上嘴巴。
这日,李昭又把几乎要吵起来的子勖拉走了。帐篷内只剩下她和诸葛衿二人。
“诸葛少庄主,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连我都几乎总被他气得发疯。”她抱歉地笑着对诸葛衿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