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全场所有昏迷的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傅薇雪已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东方昕痕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秦云猛的朝里跑去。
只见傅薇雪步履踉跄的站在一扇大门之前。
那里,应该就是邪王待的地方吧。
“噗”的一声,傅薇雪吐了一口血。
秦云刚想有些什么动作,傅薇雪就开口了:“别过来,我可以自己进去。”
然后,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用有些颤抖的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走了几步,门就在身后这么掩上了。
傅薇雪看着坐在台上的那个人。
沉默着。
这里,有一种让人肃穆的感觉。
烛火照着一切,除了那个人的脸。
他只是那么静静的坐在阴影之中。
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分毫。
“你就是邪王?”
他没有回答。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干娘,为什么要爹爹死?”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
“告诉我!”
傅薇雪几乎是在吼。
她朝前跑了几步,却被眼前的台阶所绊倒。
她不管自己是不是很狼狈,继续的爬到了邪王的面前,伸手拿起边上武器架上的一把长剑,抬手就要刺下去。
可,她却在半途停止了。
她死死的看着依旧藏在阴影中的那个男人。
“你想要答案?”
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傅薇雪整个人一震。
“现在,答案,就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却下不了手了。”那人说着,叹息了一声。
然后就这样朝前倾了倾身子。
烛光正好可以照到他那张苍老的脸。
傅薇雪整个人都在颤抖:“是你……”
她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曾经自称梅友的老者淡淡的笑了起来:“是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又是淡淡一笑,眼神几乎没有什么光芒:“我?世人应该称我为邪王。”
话中略带讽刺。
傅薇雪“嗷”的一声,整把剑就这么刺落了下去。
接着整个人瘫痪在了地上。
她不能忘记,不能忘记那段几乎要崩溃的日子。
她完全是个废人,就连走出门这么一点点路都做不到。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康复。
可是,在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这个人却像是天使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虽然他不怎么和自己说话,虽然他几乎也不怎么出现。
可是,傅薇雪总是觉得,他一直都关注着自己,他是多么想自己可以再一次的站起来,再一次的可以走在阳光之下。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这让失去亲人好久的傅薇雪再一次感觉到了被长辈疼爱关心。
虽然他不说话,他不表达,可是,傅薇雪知道,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很想让他知道,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好像小孩子总是喜欢在大人面前表现自己良好的一面,所作出的一切只是为了一句,你很乖。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就是那个邪王,那个自己曾经深恶痛绝的人,那个曾经害死过干娘,害死过爹爹的人。
“应该再准一些。”邪王从椅背上拔出了那把剑。
“为什么?”傅薇雪的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老者笑了:“如果是死在你的手里,那我想,这也算是一种解脱。”
看着他依然温和的笑容。
傅薇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似乎也开始理解海深当初的心情了。
当得知自己最大的仇人竟然是自己心里某个很重要的亲人的时候。
这样的打击,这样的刺激。
要是怎么样的人才可以安然接受呢?
傅薇雪逃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她慌乱的跑出了这里。
仅仅是从台阶上跑到门前。
这么一点点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次。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只知道,她介绍不了这些。
她不相信这一切。
那个帮助自己恢复信心,帮助自己重新站起来,告诉自己如果要报仇就要好好加油的人,竟然就是邪王本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培养自己来杀他自己。
这不符合常理啊。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信,不信,一点点都不信。
傅薇雪的混乱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等她跑出这扇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了。
秦云赶来接着她几乎要被自己的内息烧着的身体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等到傅薇雪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
她再一次恢复到了完全不得动弹的状态。
只是这一次眼前陪着的是秦云。
见傅薇雪醒来。
秦云高兴的把童叟和阿贤叫了进来。
然后,童叟告诉大家,她没有生命危险了。
在这之后,很久很久。
傅薇雪可以被人推着出去偶尔看一下风景了。
接着,她才开始知道。
那天的战役到底有多么的惨烈。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失败了。
只是失败的并不是那么的彻底。
因为,从那天起,邪王就消失了,而随着他的消失,地门门主帝沉就反叛了,然后在一场厮杀中,死在天野的手里。
在这之后,天野也消失了。
所有说,现在邪王殿,也只是名存实亡而已,那场战役还是有意义的。
听到这一切,傅薇雪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而在这之后,无论他们谁和她说话,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就好像,现在的傅薇雪只是一具会动的躯壳而已,她的灵魂,早在那天死去了。
直到半年后的某天。
逸风消失一年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带来了一个人。
这人的出现带着面纱,谁也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可是,阿贤和秦云他们两个都知道,这人是谁。
门就这样打开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后那人就这走了进去。
门也在他身后关上了。
傅薇雪根本就没有理睬是否有人来,或者是谁来。
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什么都不想,再一次的成为全身瘫痪的废人,对她而言,这似乎是一个还不错的消息。
接着,就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丫头……”
海深刚开口的时候,傅薇雪还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她根本就转不了头。
“是我。”海深转到了傅薇雪的面前,蹲下,看着她。
此刻,他已经拿去了面纱。
几年过去了,他的脸依然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的完美,还是带着一种冷冷淡淡的气息。
看着海深的出现,傅薇雪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可是,她却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到傅薇雪毫无光泽的眼神。
海深的眼睛黯了黯。
“我是来告诉你你也许想知道的事情。”
傅薇雪看着他,没有表情。
“那几个傻瓜以为,如果我来一次,说些什么话,那你也许就会好了,可是,谁知道呢?”说着,他看向了傅薇雪,声音沉了下来,“我不会留下来的。”
说完这七个字,他忽然就这么站了起来:“邪王,也好,楚仙居也罢,他们两个全部都是很寂寞,很固执,很高傲也很可怜的人,尤其是邪王,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但这也不影响他成为楚仙居心目中的英雄。可是,英雄却也是很累的,也许一开始,他并不想那么去做,也许,我们走了,也就这么走了,可有些事情,不是想就可以做到的。而楚仙居死了,邪王的心也从此不再平静,于是,就得有些什么来弥补,而那时候的你,像极了曾经的他们,而你也和他们有这么许许多多的瓜葛,所以……”
说着,他转身过看了傅薇雪一眼:“现在,你应该可以理解这些话的,对不对?”
傅薇雪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淡淡的看着他。
然后,海深不再说话了。
他就这样走了。
没有回头。
没有留言。
只是这么走了。
甚至也许他都不知道他之前说的是些什么,也许只是在说而已。
或者说,这又是他另外的一个任务?
过来看一下傅薇雪,然后彻底的消失,然后,他就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了?
阿贤他们原以为海深的出现,或多或少会给傅薇雪带来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她却依然还是想原来那样,傻傻的坐着。
什么话都不说。
他们给她药,她就吃。
给她治疗,她也就这么任由他们摆弄。
秦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把喉咙给伤了。
找了童叟很多次,也检查了很多次,都只有一个结论,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不记得过了多久的一天晚上。
傅薇雪消失了。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她是怎么消失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只是这么凭空的,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敲门的时候,才发现,屋子已经空了。
在这之后,有很多人都去找过她。
可是,谁也没有找到过她。
有时候,别人刻意的躲着,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傅薇雪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散心而已。
为什么总是要有这么多人想要来烦她呢?
海深来的那天,她其实就已经可以很勉强的站起来了。
而在这之后,她恢复的速度绝对比原先他们预期的要快的多的多。
就在他们以为她可以站立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可以独自一人走出院子了。
傅薇雪一直在怀疑,童叟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自己是装的。
也许,这个老头在暗地里帮着自己吧。
想到这里,傅薇雪又是淡淡的一笑。
在这几年里,她走遍了很多的地方。
而在傅薇雪消失之后。
很多事情也一点点的开始恢复了正常。
原本寻找她的人从几百个到几十个,然后到了几个。
直到甚至都有人忘记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或者,当她已经成为一个故事的时候。
“爹爹,这里就是你说的地方?”糯糥的声音从一家客栈的二楼传了出来。
泗铁镇还是像以前那样人流了了,只是这里却坐着一位老朋友。
那人一身紫衣,把手从须了胡子的下巴上抬了起来,刮了一下眼前那粉嫩可爱,牙还没长期的正太的鼻子。
“是呀,就是这里,坐的也是这个位置,然后你娘亲就从那里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什么叫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何景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一名妇人模样的女子给打断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一个爽朗的声音叫了起来:“啊哟,何景老弟,剑霜弟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循声望去,迎面跑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壮汉。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艾艾,你走慢点哦,千万别摔着了,一定要小心啊。”
“婧婧,我知道的,你别担心了嘛。”
看到这样的情形,何景偷偷的向曾侠眨了一眼,轻声道:“喂,她们两个现在还争着谁是姐姐吗?”
曾侠摇了摇头:“不争了,艾艾大。”
何景一愣,这个问题她们两姐妹可是从来都没有停过,曾侠这二愣子什么时候摆平的?
这个时候,曾侠悄悄的凑到何景的耳边道:“我和她们说,谁先给我生儿子,谁就是姐姐。”
“这个……”
两人同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另一头,青叶山禁地。
步先行正悠游自得的靠在灵齿虎的毛皮上喝着美酒。
这人生实在是太惬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步先行!你这家伙怎么当掌门人的,怎么可以动不动就跑这里喝酒?”
“啊哟哟!”步先行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伸手抓着自己的耳朵,“空师妹,你,轻点,轻点,轻点行不行,这个,再怎么说,我现在都是青叶的掌门人,不要这么……”
“你说什么?”
“……”
又另一头。
“呼呼……玥玥,你轻点,这要我老命了我……。”柒少悲剧的声音就这样从邪王殿的某处传了出来。
“报!”
终于,有人过来打断了这一切,柒少像是遇到福星了一般连忙穿上衣服跑了过去。
“快说,快说,怎么回事?哪里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一次,本邪王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话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从名媛这里送来的信。
“亲爱的柒柒,你有没有想我啊……”声音是从后面跟来的梦玥児的嘴里发出的,此刻她早就已经把这信夺过来念了。
听到这里,柒少整个额头都被汗水给浸湿了,这个蓝芙凌,真是的。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唉唉唉,这下自己可惨了,呜呜呜呜,不知道今天玥玥要给自己试什么药呢,希望不要太猛的,我的天啊。
“成亲?”
梦玥児下一个词让柒少整个人都炸开了:“这个,玥玥,你一定得相信我,那个,我绝对,绝对没有,那个蓝芙凌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啊,真的一点都没有啊,呜呜呜呜,你要相信我啊,真的啊,我……”
就在柒少百口莫辩,脸色发青的时候,梦玥児斜眼看了他一眼:“你?你什么你?想得美啊你,是人家步先行要和空磬可成亲了,有你什么事。”
“是是是,没我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呼,还好,还好……等等,什么?步先行他,他,他怎么还没把空磬可弄到手啊他,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
“呃,没什么,没什么,呵呵。”
“嗯,他们叫我们去观礼呢,准备一下吧。”
“哦。”
“哦什么哦,还不快去。”
“这个,玥玥啊。”
“嗯?”
“话说,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吗?”
“让我放弃给你下药?做梦!”
“呃,不是,这个怎么敢,只是,那个,呵呵,以后我们做运动的时候,你可以把这些瓶瓶罐罐,针针药药什么的拿远点不?”
“这样啊。”
“嗯嗯嗯,仅仅只是这样。”
“可是,人家看到你那么卖力,心疼一下,帮你补补不好嘛?”
“……”
又另一头。
“还是没有找到?”
逸风的话说完,阿哲和秦云两个同时都点了点头。
三人都“唉”了一声。
“你们说,这么多年了,她到底跑那里去了?”
“能找的地方,我都已经找过了。”
“我也一样,我还想着会不会错过什么的,在找过的地方又去找了一次,还安排了人,只要发现了,立刻通知我。”
而在这个时候,李杰推门进来了。
“哲哥,李掌柜说他孙子要结婚了,以后想要好好的在家养老,不想继续做下去了,我想他是应该好好的享享福了,毕竟他为傅家商行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于是按之前我们设定的公式给他发了养老金,然后现在我让阿贵替了他的位置,这人挺机灵的,有些时候……”
“好了,小杰,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向我汇报的,明白吗?现在小雪不再,我们只是替她打理而已,你和我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做的都很好,给自己点信心,好不好?”
听了阿哲的话,李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后,他看了逸风他们一眼,继续问:“还没有找到吗?”
点头。
“难道你们三个就这么一辈子找下去?要是找到了呢?她选谁好呢?”
李杰的话,让他们三个同时都一愣。
然后,李杰又继续道:“难道说谁先找到就算谁的?”
话刚说完,三人同时看了看对方,接着竟然同时开口道:“可以啊,我没问题。”
又另一头。
“喂喂喂,我说你,本大爷要的鱼呢?怎么还不速度上来?真是的,不知道怎么做事的。”
一个嚣张,狂傲的声音就在这样一块几乎都是白雪覆盖的地方吼了出来。
过不多久,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朝它走了过来。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见到夕薇看着自己的眼前,耗子有些觉得汗淋淋的。
“我说小娃娃,你不要总是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很难受的啊。”
“你就准备在我这里躲一辈子?”
“躲?本大爷还用得着躲吗?”
“可是上一次傅薇雪路过这里的时候,是谁突然消失,直到她走了之后才出现的。”
“我,我,我那不是怕见面了多麻烦嘛。”
“麻烦?”
“是啊。”
“嗯,是挺麻烦的,这么多悲欢离合,总是被你遇见,然后又不忍心,仙做到你这么心软的还真的挺少。”
“喂喂喂,小娃娃,你怎么可以这么和本大爷说话。”
夕薇淡淡的看了它一眼:“这鱼,这酒,全部都是我的,你躺的地方也是我的。”
她的话刚一说完,耗子闭嘴了。
唉,谁让这丫头做出来的鱼竟然比那吊死鬼的还好吃呢?
再另一头。
傅薇雪一个人流浪了很久了。
她几乎走遍了每一个地方。
也想过也许可以去找找看耗子,可那幼齿早就和血弑菱一起碎掉了。
幼齿的存在,起码还可以在一定的范围里面有感应,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缘分,她什么都靠不了。
而在这么长时间的漂泊中。
傅薇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也不一样了。
她很久都没有再去连过《凝仇谱》的功法,也甚至都没有再去想过任何的纷争,任何的烦恼。
或者说,不是不去想,而是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人生也就仅仅这么数十载。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面,那些仇,恨,痴,狂,也不过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现在痴的东西,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像是烟雾一样消散了。
现在的执著,在若干年后也许就只是可笑。
人生本来就不是一个定数,何必为哪些起起伏伏,谁也不知道,谁也琢磨不透的东西去烦恼呢?
百年后,一撮尘土,这个世界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都是公平的。
于是,她走累了,不想在继续走下去了。
走得再多,也只不过是看到那些个不断重复的东西在继续的轮转。
这一天,她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一片梅花林中。
傅薇雪自嘲的笑了。
这里,还会有人吗?
还会有一个自己觉得累了,觉得无助的时候给自己安慰的人吗?
邪王几年前已经病死了,自己为什么还会来这院子呢?
也许,只是想看一看,这满园的白梅是否依然会开的那么灿烂吧。
这么想着,傅薇雪忽的,就这样推开了门。
不经意间,忽然看到,这院内,有一个人,朝这里转过头。
一张精致完美的脸,一种淡淡的没有什么温度的气质,随着梅香一起扑面而来……
(全文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