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傅薇雪醒过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了。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只知道原先布置的灵堂已经被拆掉了,而傅经也已经被葬在干娘的旁边了。
山路的血迹似乎也在几场雨过后渐渐的淡去。
唯一让人感觉不适应的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海深开始爱上了白色。
原先几乎不穿白衣服的他,现在几乎天天都只穿白衣。
更让傅薇雪郁闷的是,为什么他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款式各异的白衣,就像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订做好了的一般。
直到有一天,傅薇雪忽然间发现,原来这些衣服其实都是傅经的,而向来有洁癖的海深竟然一直都只穿他的衣服,并且都只穿白色的。
而傅经原本做好了的那些商人行头则被他整整齐齐的收整在了他的屋子里面。
每天早上,他都会支开所有的人,其实也就只有阿贤阿哲和傅薇雪三个人了,之前的仆人早在那次之前就被傅经遣走了。
海深他自己一个人在傅经的屋子里面坐着,发呆,然后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摆着那盘棋,而每一次都重复着傅经之前一直都喜欢摆的那一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没一步是怎么下的。
可他就是可以一个个下下去,直到中局的时候才停止,接着就开始发呆,像是在揣摩,为什么每一次傅经下到这里都不下下去了?
如果他会下下去的话,那么下一子那该落在哪里呢?
傅府的一切都很很久之前那样,没有一个人去动做那些摆设,每天依然还是会有人定时的来打扫。
只是,这里现在却只剩下三个人了。
终于,傅薇雪可以到处走动了,她一直都很疑惑,那天为什么她会突然就这么晕了过去,在晕死之前,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要爆炸了。
可是她却还是活了下来,醒了过来,而在一段时间之后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于是,这天早上,她闯进了傅经的房间,而海深此刻依然还是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在看着那盘棋发呆。
“海深。”傅薇雪开口了。
海深抬起了头,这个丫头,不经常叫自己的名字。
接着傅薇雪笑了一下,补充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名字,曲逸凡什么的,那和我没有关系。”
傅薇雪的话说完,海深也笑了,像是认同她的话一般。
“我很想知道。”
海深淡淡的看着她,又看了看那盘棋,问道:“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深又是一笑:“没什么怎么回事,只是有一个少年在某天向一个人许了一个诺言,说,如果有一天,少年离开了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就会有一天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亲手拿走他的命。”
听了这话,傅薇雪一愣:“那个少年是你还是爹爹?”
海深不置可否的看了傅薇雪一眼。
然后,傅薇雪明白了:“所以,最后那个人还是来了?”
海深不再说话,继续看着桌上的棋盘。
但是傅薇雪却又开口了:“那干娘呢?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自杀的。”
接着,傅薇雪沉默了,又是自杀。
难道自杀就是女人最好的归属吗?
海深的话说完,眼神有些闪烁,他直直的盯着棋盘上的某一点,下一子难道是应该下在这里的?
而还没等海深拿棋子,傅薇雪猛的把他转了过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说道:“我想知道全部,全部,告诉我,好不好?”
海深看着她,傅薇雪的眼中有晶光在闪动,她不想在做一个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会,就只会一心玩乐的小孩子了。
干娘死了,爹爹也死了,这些明明都可以避免的。
而自己竟然在最后的时候被人留在绮丽国做人质,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威胁的,但是傅薇雪知道,她那时候肯定也是这棋子中的一颗。
面对着傅薇雪的脸,海深忽的笑了起来。
这份笑容让傅薇雪有了片刻的走神,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但是不容她思考,海深就已经开口了。
于是,在傅薇雪的心里就多了这么一个故事。
在很早很早之前,有一个小孩子,他是村子里唯一逃出来的幸存者,官兵防火烧村的时候,由于从小营养不良,身材非常瘦小被母亲塞进了一个水缸才得以幸免。
而他在某一天遇到了一个青年。
他原是一个镖局的少爷,每天过着富足的生活,不愿学武,只喜欢发呆和晒太阳,由于是独子,又是老来所得,所以全部的人都宠着他。直到他快二十岁的时候,终于看上了某家的小姐,他很爱她,于是两人准备成亲,在新婚之夜,整个镖局被人灭门。他是被父亲打晕藏在母亲和妻子的尸体下面才活了下来。
两人是在一个破庙里相遇的。
接着青年开始拼命的练习父亲从小就教过他,但是他从来都不好好练习的功夫。
这一切都为了可以报仇。
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传说中的凝仇谱。
听到这里,傅薇雪开口问道:“那个孩子就是爹爹对不对?那个青年就是邪王?”
海深点头。
“那你呢?”
海深苦笑了一下:
“邪王殿成立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当初镖局灭门的罪魁祸首,以及那场火灾的凶手们,然后连同共犯一起除了,很不幸,我的父亲从头至尾都参与了这事。
“在我刚满月的那天,也是邪王殿准备行动的时候,在之前,他们已经把无关人员用各种手段全部都给驱逐了,用那个家伙的话说是,他是来报仇的,不是来杀戮的。
“而等到所有罪有应得的人都被除掉的时候,楚仙居他发现了在床上的我,原本他应该连我一起干掉的,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即使我是没有罪的,不该死,但把我就这么留在哪里等待着的无非就是饿死。
“但是,他却把我留下来了。”
傅薇雪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来,爹爹其实是海深的杀父仇人?
可海深却又继续说了下去:“然后他就这样把我养大,教我功夫,教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技巧,给我一切他可以做到的特权,在邪王殿的试炼营里面,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说道这里,海深显然有些激动。
“可是后来,你还是知道了对不对?知道了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海深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你怎么办的?”
海深的眼睛一黯,苦笑了一下,问道:“你真的要知道所有的东西?”
傅薇雪看着海深的表情,接着弱弱的点了一下头:“我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让你重新回忆一遍无疑是在揭你的伤疤。”
海深看着傅薇雪,看了很长时间,接着终于还是开口了:“对,很大的伤疤。”
“说实话,在很小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崇拜他,一直都以他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希望有一天可以像他这么的强大,可以像他一样跟在邪王的后面做他的左右手。可是后来知道原来自己本该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间上的人的时候,这份打击让我几乎要崩溃了。
“接着就做了一件让我自己这一生都后悔的事情。”海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问傅薇雪道:“你知道他之前是有一个女儿的吗?”
“你说湘儿?”
“对,就是因为,所以,湘儿在不满十岁的时候就……”
傅薇雪一愣,因为海深?
接下来海深就给傅薇雪讲了湘儿是怎么死掉的那个故事。
听完这些,傅薇雪的眼睛就已经湿了:“那应该是一个意外才对啊。”
海深又是苦笑:“可以如果没有之前那么多事情的话……”
“人生没有如果!”傅薇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她看着海深,心里多出了一份奇异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他的人生这样的与众不同,这样的让人觉得心疼。
听了傅薇雪的话,海深又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完全完全的变了,再也不穿他最喜欢的白衣服,再也是那个让人害怕,让人敬仰,让人期待,让人想象的楚仙居了,他带着我们离开了那里,转边了大江南北,最后在这里落下了脚,从此开始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海深。”
“嗯?”
“你觉得这些年来他过的快乐吗?”
听了傅薇雪的话,海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也许吧。”后面却省略了一句,从你来了之后应该是快乐的。
海深的回答让傅薇雪心里堵堵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她不由自主的有种像哭的冲动。
看到傅薇雪又要流眼泪了,海深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巾递给了她。
傅薇雪努着嘴,尽力想要不哭出来,可是最后还是扑进了海深的怀里。
被傅薇雪抱着的海深忽然笑道:“你故意是要把我衣服弄脏对不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