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囡囡牵着小辰在人群中穿梭,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家绸缎铺子,进去只见两边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绸缎,用一条长棍卷着,一头钉在墙上的挂柜上,一头露在面,缎面整整齐齐的打开一段,半垂在空中,红的白蝶穿花锦,紫的富贵牡丹锦,白的红梅映雪锦,还有些适合男子的天青缎子,宝蓝缎子....琳琅满目,让人仿佛走进了绚烂的色彩世界。
囡囡越看越爱,想在现代时刺绣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个,商场里的衣服只有一小片刺绣就能卖出高昂的价格,真该让这些人来看看这些真正的手工刺绣,这才是巧夺天工呢。
“哎哎,干什么呢!这可是真正的蚕丝苏缎!不买就别碰,粗手粗脚的刮花了怎么办?”耳边传来尖利的女声,囡囡的好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原来是小辰禁不住想摸摸手边的宝蓝缎子,手还没碰到布料,就被一只手打到了。小辰的手背顿时被那只手上长长的指甲刮出了两道红痕。
囡囡看到那两道红痕,心中怒气上扬,看向旁边的两个女子。只见前面的女子身穿一条长长的白色襦裙,裙带高高的系在胸线上方,外面一件淡粉色的宽大罩衫,裙摆左下角绣着点点红梅,在罩衫的的笼罩下若隐若现,一张白玉般的脸上点着两颗黑玉般的眼睛,娥眉淡扫,琼鼻朱唇,额上点着三瓣红梅花钿,头上梳着高高弯月髻,才十四五岁的年经,却显得绝世出尘,可惜脸上带着淡淡的倨傲,神色冷淡,破坏了谪仙般的美貌。身后跟着的不用说,必然是她的丫鬟了,只见那丫鬟同样一身华赏,长的清新可爱,只是现在高高的吊起眼梢,神色不屑的看着囡囡姐弟,那神色好像在说:“瞧,哪里跑来的乡下土包子!”
囡囡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丫鬟,碧云被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看得不禁倒退了两步,眼角扫到小姐的双眉微蹙,知道小姐是恼怒自己丢了她的面子,遂强撑着抬起胸膛,轻喝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这绸缎铺开门迎客,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的!”
囡囡心中怒极,又有些好笑,怒的是这丫鬟口无遮拦,那小姐虽然面目冷淡,可是却放任她的丫鬟在这大放厥词,可见也是默许的;好笑的是这对主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话里话外这绸缎铺子竟似成她家的一般,想自己前世已是近三十岁的人了,此时却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斥骂,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再看小辰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却知道姐姐在旁,此时还轮不到自己说话,在一旁攥着拳头瞪着碧云。
“闭嘴!谁家养的狗,也敢对着人乱吠,如此不知礼数,是不是还要劳动我替主人好好管教管教?”囡囡这一句话却是将碧云贬低的不配说话一样,顺带着连那小姐也一起责骂了。
莫静姝听到这一句,却是再也无法沉默下去,这女子好犀利的一张嘴——自己本是跟着父亲一起到黄龙县参加表哥的婚礼,结婚贺礼中却少了几匹缎子,也是贪图自在,与丫鬟一起上街逛逛,正看中一匹,旁边的男孩已经要伸手去摸,那缎子若别人碰了,自己自然是不会再要了,只是作为安国侯的嫡孙女,怎能做出有损身份的事,眼角一扫,碧云已经拦了下来,只是若是寻常乡下百姓,此时早该诺诺应了,面前这对姐弟却是有些骨气,可是,有骨气又怎么样,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如此牙尖嘴利,不愧是个乡下人!
“你.....”,碧云脸涨的通红,却不知道如何回嘴,委屈的看向自家小姐,该死的乡下人,让我在小姐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
“碧云,向这位小姐道歉。”朱唇微启,莫静姝淡淡的道。
小辰一愣,这个小姐倒是个讲道理的。
“小姐——”碧云更委屈了,凭她也配自己道歉?
“你也在我身边服侍了这么久,怎么如此不知进退?”,莫静姝也不看她,这奴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自己的命令也敢反驳,“出门在外,要认得清高低贵贱,与人争执,哪还有半点安国侯府的教养?”
嘴角一勾,囡囡怒极反笑,这小姐端端的恶毒,明里是在教训丫鬟,实际是在说自己身份卑贱,还不如她的丫鬟,却没有教养的与人争执,点出安国侯府,又是在以势压人了,可惜,我这个异世的来客,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社会,可没觉得侯府有多么可怕,况且这个世界我只在乎弟弟妹妹三人,什么侯府又与自己有一文钱关系?
“安国侯府?”,囡囡假装迟疑,果然见那碧云又趾高气扬起来:“知道害怕就好,哼,不知天高地厚!”碧云说完刚要洋洋得意的向小姐请功,却见对面的女子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暗惊。
“安国侯府端的好气势,好教养!身为腾龙国的子民,走在街上却要看安国侯的脸色,我等升斗小民,总算知道什么叫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了。”囡囡毫不留情,哼,既然你想要高人一等,我便推一把,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果然,那小姐一噎,旁边的丫鬟却还在洋洋自得。
“我们安国侯府自然....”
“住嘴!”,往日看碧云还算伶俐,今日怎么这般愚蠢,这种话怎么敢接得?传了出去,这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位妹妹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安国侯府的忠心天地可表,岂用他人置喙?令弟想看这匹缎子,自然可以,只是这蚕丝苏缎在南方也难得见到,恐怕妹妹未必有如此财力,小女子多谢承让了。”
眼前女子缓缓行礼,袅袅亭亭,好一副婀娜身姿!可惜,我可没有什么姐姐,这礼也要白受了。
“姐姐怎么如此多礼?”,囡囡看那女子行完礼才假装讶然,接着道,“实不相瞒,这匹缎子我弟弟喜欢的紧,也请姐姐承让。”说罢,冲着后堂高声道:“伙计——,这匹蚕丝苏缎麻烦包起来!”哼,早见到伙计模样的人在那边探头探脑,想必是看那女子不好惹没敢出来。果然见后堂跑来一个伙计,囡囡抽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伙计,那伙计却不敢接,偷偷的瞄了眼安国侯府的小姐。“哼。”囡囡一声轻喝,目光刺向伙计,见伙计诺诺的接了才罢。自己本没打算买绸缎的料子,毕竟这三百两是死钱,花一文少一文,不过事已至此,这缎子是必须要买了,就算教训一下眼前的主仆,何况这般美貌的女子脸上却忽红忽白的景色实在难得一见。
莫静姝一阵气苦,暗自咬牙,又不欲丢更大的脸,定定的看着囡囡道:“今日相见,也是有缘,妹妹何不留下姓名?待日后相见,必扫榻以待,方不负今日!”最后几个字已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
“林一囡,还望姐姐记的清楚些。”囡囡觉得好笑,告诉你名字又怎么样?日后相见,你未必如我,我必不会怕你!
“我们走。”,莫静姝叫上已经有些呆滞的碧云,转身欲走。
“慢着——”,囡囡这时却叫住主仆。旁边的伙计冷汗都下来了,诶哟,祖奶奶,见好就收吧您呐!
“你还待怎样?”莫静姝已经快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了。
“姐姐,还请你的丫鬟给我弟弟道个歉。”囡囡言笑晏晏,仿佛没看到莫静姝杀人般的目光。
“好,好,好,”,莫静姝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怒色一下子消失了,深沉的恨意却埋入心底。“碧云,向小郎君赔礼。”
“小姐....",碧云知道,这时道了歉可真是打了主子的脸了,回去后哪还有好果子吃?
“还不快向小郎君赔礼?”蠢死了,不是你,我又怎会受今日之辱?到底是在身边待的太久,娇惯的不知进退了。
碧云无法,只好草草向林一辰行了个礼,口中道:“小郎君,婢子今日冲撞了,还望恕罪。”正待起身,见小辰也端正的回了一礼,心中觉得稍稍安慰了些,这样自己也不算吃亏,还没缓过神,就被小辰的下一句话打击的羞愧欲死。
“这位姐姐,以后下巴还是莫要抬的太高,鼻孔对着男子实在不雅得紧。”,林一辰一脸严肃的劝道。稚嫩的娃娃脸配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囡囡努力不要笑出声来破坏眼前的气氛,旁边的伙计也是挣扎着欲笑不笑,见那丫鬟已经掩面跟着主人落荒而逃,才“扑哧”笑出声来。
铺子里没了那对主仆,氛围顿时好了,伙计不知是因为惧怕囡囡的伶牙俐齿还是看那二十两的面子,招呼的格外殷勤。囡囡挑了几匹棉布料子,四套成衣,又给每人买了两双单鞋,想到那匹蚕丝料子是小辰喜欢的,便又挑了两匹天蓝和桃红的,回去给小桓和然然裁两件衣服,见伙计又拿出一匹素锦,想着这料子做睡衣肯定舒服,也包了起来,将那二十两银花了十八两才停下手来,两人直接换好成衣,在伙计的恭送中走向下一个店铺。
接下来,姐弟两人去买了几床被子,各种粮油调料,各色的蔬果种子,囡囡在糕点店里挑了几样糕点,想了想又到肉铺买了许多猪肉,肉铺老板见囡囡买的多,索性送了几幅没人要的猪骨和猪下水.....囡囡边买边偷偷将东西都存放在空间里,最后手里只提了一篮子的鸡蛋,与小辰到车马行雇了马车向太平村驶去。
不说孙伯伯买完粮食回到当铺却没找到囡囡姐弟,只得驱车回了,也不说小辰和然然在家里心心念着姐姐与二弟(二哥)早点回来,却说在黄龙县一座奢华的府邸内,一个丫鬟哭喊着被粗使婆子拖出院子,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坐在妆台前,口中喃喃念着:“林一囡,林一囡.....”。
马车里,囡囡正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辰,突然打了个喷嚏:“天还有点冷呢....”,说着,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