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子宁喝过粥,拢好被子躺下,炎宸才出了屋。
“主子爷,这帕子可要扔了?”丫鬟指着满是药渍帕子问道。
炎宸思躇了一下“:给爷洗干净收好了。”
丫鬟看着五皇子离去的身影,苦了一张脸,这药渍最难洗,况且还是绸布的,只能揉不能刷,哎,果然主子面前的差难当啊,那子宁姑娘的命可真好……
子宁在床上躺了五六天,五皇子再没来过,也不知是因为她霸占了主子爷的床,还是真的有事忙去了,这几日过得倒也舒心。
手指日日都有丫鬟伺候着擦药,那药果真有神效,几日没下水,手上皲裂都慢慢愈合了,手也不似之前痒痛,子宁一想到再不用碰冷冰冰的水,就愈发感激起五皇子来。
子宁现在已经能下床了,整日待在屋子里,百无聊赖,随手摆起茶几上的杯盏,收拾屋子来。
“子宁姑娘可别忙活了,若是被人看到,我该被责罚了。”杏之连忙接过茶壶,拉着子宁坐下。
都是宫婢,子宁看着杏之忙活有些过意不去“:我已经好了,现在能走能动,再让我闲着可真要变成一副酥骨头了。”
“那我陪姑娘到外面晒晒日头,可千万别为难我啦。”
子宁无法,看着今日外头天气雪后晴朗,也好,许久未出去走走了。
“哎呦,子宁姑娘怎么出来啦,外面凉,杏之还不赶紧给加件衣服,要是五爷知道了我们必要挨骂的。”
子宁笑了笑“:公公不必紧张,我也不是琉璃人儿,况且身子也已经大好了,再没这么娇气的,过两日回了针线房,还是个小丫头,现今得了五皇子的照料,已是莫大恩赐了。”
“姑娘你可别这么说,你哪能与那些宫女相同,单单是五爷这屋,也不是什么人都进的去的。”春子看得明白,五皇子对着子宁姑娘可是紧张得很,再从来也没见过一向沉稳的五皇子这般,每日夜里回来都要过问一番才去了书房侧卧,这子宁姑娘若真回了针线房,这苦日子也必不会长久,正好五爷房里缺个丫鬟,没准就真把她收了。春子心里暗笑着,这子宁姑娘他可得小心伺候喽。
子宁抿抿嘴,她不过是浣衣局宫婢,这是难以改变的事实,即使他们都待她极好,但她终归还是要回浣衣局去的,回了针线房,与雯儿一处,她已是心满意足了,其他的再不敢有什么奢望“:我就院里坐坐,晒晒日头,今日也无风,公公不必紧张。”
“哎,那成,若起风了,姑娘你就赶紧进屋去。杏之你可得伺候好了。”
“是,公公放心,奴婢定然好好伺候着。”杏之福了福身,点头应道,子宁姑娘说话文文气气的,性子也好,待她也好,若能一直伺候着,总比回去扫宫院强。
这院子上次来没敢抬头认真看,这会随处一走,发现园子除了一丛丛的翠竹,竟还有一处都栽了梅花树,七零八落着种着**棵,暗香浮动,有寻常人家难以一见的宫粉梅,还有两三棵香梅,在一处开得正盛。
子宁自来喜欢梅花,院里小厨房的婆子做的梅花饼最是香甜,每天冬日里的清晨,绀青都要去园里折一两枝插在梅瓶中,一整日屋子里都有了梅花的清香。想起绀青她们,子宁就湿了眼眶,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如今的她孤身一人,还说和二姐儿今岁一起赏梅呢,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姑娘,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杏之看着子宁愣愣地站于梅花树下盯着枝翘发着呆,头上肩上落了一身白,眼里蓄了泪,不禁开口劝了劝。
子宁点点头,拂了拂袖口上了落瓣,日子总还得过的,路还得自己走,冥冥中,她就不信自己就一辈子困在这里了。
又过了两三日,浆洗房的陶姑姑来龙德斋领人了,说是岁末将至,内务府都要来查人清点人数的,宫里的宫女至元宵前都不可随意走动,无论哪个宫的宫人都必要在那个宫过岁,宫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过岁都是团圆的日子,宫里是藏着年兽的,若是随处走动,惊扰了什么东西,来年该院必然不好过,这规矩从先祖皇帝那便定下的,谁也不敢违矩。
龙德斋太监点头应下了,说是等五皇子回来再做定夺,到时亲自将人送过院去,陶姑姑一听就福身回了浣衣局。
到了夜里,炎宸刚从营里回来,一踏进院门,小春子就回禀了陶姑姑来领人一事。
“她可休息了?”近来营里忙,边疆鞑人挑衅,战事一触而发,现在双方都在观望,派不派兵,全凭圣上的一个决策。炎宸已四五日没回屋,回来也只在书房小眯了会,想来自那日子宁醒来喂过一回药,就再也没踏进那屋了。
“刚喝了药躺下,也不知睡了没,要不奴才去敲敲门?这不灯还亮着呢。”小春子指了指泛着暖光的窗子回道。
“不必,她身子如何了?”
“差不多了,太医说再吃两帖药就痊愈了,今日子宁姑娘还出来逛了逛院子呢。”小春子老老实实地回着,又怕五皇子生气怪罪,随后又补了一句“:估计屋里待久了闷得慌,不过也没出来多久,在梅花树下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她喜欢梅花?炎宸想起宫里位于长春宫后头的一片梅林来,这个时节白梅冰梅都开的正旺,满地落英缤纷,她若看到了,该是什么反应?
“明日便送她回浣衣局吧,交代好底下的人,都给爷小心点,若再出现这样的事儿,无论是谁,爷都不轻饶。”
“是,奴才遵命,五爷早点休息吧。”
炎宸点了点头,进了书房。
第二日清晨,小春子就在房外头候着了。
“主子爷可在?”走之前子宁一直想亲自向五皇子谢个恩,在这住了几日,又霸占了主人的屋子,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五爷一早就出宫去了,姑娘若真有事,我倒可以帮忙传达传达。”
“也没要紧事,不过想当面道个谢,既然主子爷不在,那便算了。”
“哎,那姑娘跟我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