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街道上，当地居民行走往来，偶尔驻足观望。

一阵风吹过，小乞丐身上单薄的破衣裳荡起，更显凄凉。

温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二狗子去了哪儿？”温清好言好语的问他。

小乞丐眼中的恐惧之色尚未褪去，温清将身上的褂子披在小乞丐的身上，给他裹紧。

“暖和了一些吗？”温清哈着热气说道。

小乞丐长这么大，除了他那两年前死去的老娘，再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蹲在一旁的一群乞丐对此都是羡慕不已，这要是傍上了这位爷，还愁下半辈子啊。

“嗯！”小乞丐用力点点头，脏兮兮的脸上甚至都生出了了冻疮，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等罪。

“你说的那个阿德子怎么样了？”温清丝毫不厌其烦的问。

小乞丐歪着头想了想。

”德子也不见了。“小脸紧绷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你给我说说。“温清用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他。

小乞丐似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来回想起这件事。

”我娘死后，我就跟德子到处跑，处处流浪，随地乞讨。“小乞丐回忆着，”德子对我很好的，讨饭讨到的东西都让我先吃，没想到后来......“小乞丐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后来怎么了？“温清谨慎的问道。

小乞丐嗅了嗅鼻子，食指并着拇指一用力，将鼻涕醒了出去。

随意的往身上的破衣裳擦了擦，小乞丐说话都有了鼻音。

”二狗子消失后两天，我跟德子往城东的秀缮楼对面蹲着，期盼着能遇到个出手阔气的老爷能赏赐点银子。那夜，我冻得受不了了，就先回窝棚里头躺着了。临走前跟他说好了早点回来的，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没有再见到德子。“小乞丐红着眼睛望着温清。

温清托着下巴婆娑，想来小乞丐熟识的二狗子和阿德子都已经遭遇了不测。要么遇到什么事儿丢了性命，要么，便是被那个贩卖人口的组织给盯上了。

正当温清寻思着的时候，小乞丐拽了拽他的衣袖。

”大爷，你说，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稚嫩的声音直击温清心底，那期盼活着的眼神充斥着希熠的目光。

温清叹了口气。

一旁的乞丐们瞧着一个个华服衣冠老爷出入繁华的酒楼，大冬天的左拥右抱，深深的包厢中飘出来引人馋欲的肉香和酒香。人和人是不是天生就应该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当身在寒风中打颤的乞丐们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时，纷纷摇摇头。

”你几岁了？“温清对他说。

小乞丐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十二岁了。“他苍白的嘴唇张口叫道。

温清点点头。

”没有人天生就注定应该怎么样，当你四肢健全，就不应该抱怨爹娘没能给你想要的。“温清站起身来眺望街头巷尾，那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一个人只有自己才能彻底的改变自己，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吃什么样的饭菜，全要仰仗自己。”温清用手捂住小乞丐被冻得冰冷的小脸。

“你也不小了，你瞧瞧，一些大户人家是否需要书童或者园丁。你再想想每天进到晋阳城的大大小小的货，你能不能背一背，试一试，总有能混口饭吃的行当。但如果你继续在这里混吃等死，迟早有到头的一天。”温清郑重的对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目光流转，而后，用力点点头。他将随身携带多年的破碗扔的远远的，拿着温清给的碎银往成衣铺子跑去了。

温清望着小乞丐愈来愈远的身影，露出了笑容。

在剩余的那些乞丐的巴结眼神中，温清大踏步而去，不多时便回到了客栈中。

当初在燕地时，为了掩人耳目，温清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对面部做过的修饰。特制的颜料黑糊糊的，散发着沥青味。

而这次可不那么简单，温清要做的更多了。

脱下白色锦袍，解开发带，长年箍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温清拿起浆糊，一点点的涂抹在上头。

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顿时乱糟糟起来，粗粗细细的粘结一捆一捆的。

从粗麻袋中拿出一件破烂不堪的衣衫，上面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

温清抛开嫌弃的心态，展开破衣袖套进手臂中，三下两除二就穿上了。

接着温清一脚踢开穿在脚上的锦鞋，从麻袋中掏出一双简陋的草鞋。

温清上下看了看，果真那句话没有错。人靠衣装马靠鞍，卸下了表面的靓丽，一切都将朴实无华。

温清准备殆毕，推开门来，忙来忙去的小二看到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像个哑巴一样。

温清来到街道上，把带出来的瓷碗磕在地上，立时出现一个豁口。

他随意大剌剌的坐在地上，刺骨的冰凉。

忽然又发现哪里不对，伸手在布满沙土的地上抓了一把抹在脸上，用力在脸上揉几下。

一个年纪轻轻却不学无术的乞丐横空出了。

看着往来的晋阳人，这个新来的乞丐声嘶力竭一声声的喊着。

“我好可怜啊，三天没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温清任谁都认不出来，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丢人。

用温清自己的话说：“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时温清看见远处走过来一个步伐稍显别捏的少年，看起来他很想刻意的让自己走的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

一板一正的姿势，他努力的想要跳出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篇章和人生。

就从这段路开始。

小乞丐正在朝着化蛹成蝶的过程迈步，他不怕别人的嘲弄。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温清坐着的地方，和温清擦肩而过，他当然没有认出温清。

倚靠温清给的碎银，他买了一件稍宽松的大袄，每一个纽扣都扣上了。

他看起来真的是一丝不苟，他听那个公子爷说已经不能再讨饭了，那么做什么好呢？

看着前方宽敞的晋阳街道，民宅林立。

不妨先做个家丁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