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宗冤案的告破,温清近日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是能松一松了。这日,他带着随行众人视察雁门郡的城防,城墙之上,手握长枪的士兵挺拔着身姿,目光直视前方。温清不免认同的点了点头,有如此雄兵,想来抵御燕国来袭应是不成问题。
中原王朝,王宫。
一栋栋精致典雅的建筑,雕梁画栋,一根根粗大的朝柱挺立,后宫中,一间外表看上去与周边居室形成明显正比的屋子,位于正中央,行走在那条雕刻着白玉花纹的大道上,说不定会被这气势吓到。
内宫中大小官员尽皆跪于庭下,宫女太监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前方。内宫总管侍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候着。
”皇后,你还不让朕进去?”新继位的皇上经过半年的适应,在威视上完全不觑先皇,群臣兼后宫佳丽皆是惧怕于他,只是自从自己继位以来,这苏家的皇后就未给自己侍寝过,理由庞多,早些时候自己还体谅她初入宫中来不适,但半年过来了,皇后还是不与自己共寝。纵然有夫妻之名又如何,没有夫妻之实。
立于皇后寝宫外的新皇见里边还是没有回音,看这夜色渐渐深了,令宫人打开寝宫之门。
宫人几下之后,那厚实庄重的大门被打开,露出里面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侍女和端坐在榻边的皇后苏缦。
新皇踏入寝宫内,目光对上苏缦那毫无情绪的神色。
“到底是为何,告诉朕。”新皇沉声问道。
还是皇子的时候,他被宫里妃子问到将来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他答不上来。成为掌权者的路上充满着艰辛,那日他外出狩猎,被一群黑衣人埋伏,手下人马全殁,只身一人逃到一片林间,那里小溪流淌,他用清澈的溪流清洗身上的血污,回头看到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在那儿无忧无虑的嬉戏玩闹,她府中家丁在后边紧紧跟着。
当时弱冠年纪的他,还是被小女孩那青涩但绝美的容貌惊呆了,他怔怔的看着她展露出笑颜,竟然忘却了方才的惊险,也随着她开心了起来。后来他了解到,那女孩是苏家的小姐,人称“拟昭君”的苏缦,洛城权贵家的少年人尽皆知。年华流逝飞快,他也步步稳坐太子之位,但不同的是,从那刻起,他知道了自己想娶的人是谁。
当年本朝丞相大寿之日,那晚朝臣大都去到府中贺寿,本无心于此的他打听到苏太傅也会带着其女去相贺,他兴冲冲的穿戴整齐,往参加丞相寿筵去了。
府中歌舞升平,酒水虽好,他却坐不住了,没有找到那个苏家小姐,烦躁的他四处闲逛,看到了丞相府的亭台小池下,苏缦正和丞相子温情和颜悦色的说着话。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股怒气在心中沸腾,拂袖离去,后来他才知晓,这叫做世人口中所说的“妒意”。
身为太子的他当然对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北方燕国攻来,彼方不断攻城略地,朝廷重要城池一座接着一座陷落,心中焦着不已,直至朝廷被迫求和,对方的要求中,还有一条所要中原朝廷姿色最美之人。他嘲笑成大事者绝不会提出这种要求,在朝堂之上,群臣商量着将苏太傅的女儿送出去之时,惊慌的他第一个跪下哀求先皇不要,但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何况他只是一个手上无权的太子。
朝廷北伐之意他早已知晓,上表先皇请愿拜大将,等了三个月之后,听说丞相子温情被召进了皇宫。
先皇弥留之前,让自己选妃,他对此毫无兴趣,当了个甩手掌柜让手下人去选,那夜微风清凉,漫不经心的在应选名额中,他看到苏缦二字之时,不敢相信的把这个名字念叨了无数遍,派人打听,果真是苏太傅的女儿,他顿时喜上眉梢。
待得先皇逝去,本应先行登基大典往后再行册封皇后,他却等不及了,力排众议,决意同时进行,在那此生最为重要的大典上,他神采奕奕,心中喜悦的差点抚掌大笑,却看到他的皇后和大将军神色不对,互相眼中愁肠万千,好似有着千言万语,而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怒从心烧,强行忍住那不快,看着自己的皇后,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站在殿下的大将军温清,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许久以来的追求,原来,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韶华易老,他想着,她终究是自己的皇后了,是自己一个人的了,遂放下了担忧的心。却发现,皇后甚至不愿与自己同床共枕,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她,被刀伤过的痕迹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你说,是为什么?”新皇痴痴的看着她问道,不喜不悲。
一旁总管的心时刻被提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扑面而来。
“陛下,我做不到,后宫佳丽如此多,为何终要难为于我。”苏缦终于开口。
“我难为你,我真的难为你了吗?你是朕的皇后啊!就连给朕侍寝都是难为你吗。”一向在臣属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新皇竟有些神经质的说道。
苏缦不再作声,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是心有所属了吗。”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新皇缓缓说。
“臣妾不敢。”苏缦丝毫不为所动。
“是大将军吧。”他想了想,说出口来。
苏缦霍的抬起头,惊讶的神色再也掩盖不住。
“朕果然没有猜错。”新皇如释重负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一众臣属侍者和守卫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朝廷的守护者,北征死敌燕国的大将军温清是皇后娘娘的心上人?那皇上成什么了?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雁门,夜晚微风徐徐,发髻随风飘洒。温清站在城头上,身旁一缸酒,温清不停的灌着,醉意朦胧,他从怀中掏出来到北方之后一直随身带着的一件东西,一封信,离开洛城临行时苏缦托人送给他的那封信。无数次想要拆开一看,却又作罢,他嗅着那上面的气息,虽然早已闻不出她的味道,但温清还是一遍遍的嗅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