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的事情让大家都犯了难,最后吴乐的意思是,先观察长安的动静。
他的话是没错的,只是我觉得还有不妥之处,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虎符在陛下手中,如今陛下派人送出来,总要有个接手的人。如果只是让崔谅接替兄长,那么崔谅自己就是统帅,这枚虎符又有什么用?”
吴乐思忖片刻,道:“姑娘的兄长是太子殿下麾下的将领,在下认为这枚虎符很可能是交给殿下的。”
我微微蹙眉,问道:“先前咱们搜获的诏书上难道没有提及受纳虎符之人么?”
吴乐道:“只字未提。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临危授符,我大魏历来都是下以口谕,并以皇帝节杖示于将领。在下曾在执金吾陆昕手下任缇骑,当年先帝暴病而驾崩,许多人怀疑陛下的帝位来的不正,因此暗地里有不少反对势力意图对陛下不利。陛下便授予陆昕虎符,并在关键之时一道口谕,将京畿叛党一举铲除。”
我有些诧异:“为何不用密诏?”
吴乐解释道:“大魏所有诏书必由内侍监誊写一份,入库存档。所以即便是密诏,经多人之手后,难保不会被人知晓。”
我了然,若按吴乐所说,皇帝节杖不像虎符那般易藏,一定是放在那名士兵的随行之物中了。但是那名士兵死后,身上所有物件已经被流寇悉数夺走。我们并不知晓朝廷的节杖是否在那名士兵的身上,自然也无从断定虎符的真假。
王宣道:“若果真如此,不如赌上一把。吴乐再过五日就要回北军复命,不如就由他将虎符和诏书交予太子殿下。这样既避开了被朝廷盘查而节外生枝,也可以快点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掉。”
我听罢立刻情急道:“万万不可。如今尚未得知虎符真假,若是真的还好,若虎符是假的,那么殿下将会是何下场?”
王宣沉默了,若两半虎符不能相合,那么前往崔谅处调兵的元澈则会以十恶不赦之罪压入长安,这还只是最轻的惩罚。若崔谅是个冷面铁腕之人,那么元澈则会当场死在他的刀下。这是战时,任何情况都不允许有一丝疏漏,“军法处置”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的,刀起刀落,纵是无情,到了危急之时,也由不得了。
王宣的目光有些不忍,许久,他才道:“是了。亭主自然是要把殿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我知道王氏一族多多少少与元洸有些瓜葛,听到此处也不免有些不快:“此事之所以容不得闪失,并不全是为了殿下的一己之身。殿下是北军的主帅之一,若因此事得罪或有性命之虞,届时北军哗变,将如同一盘散沙,数万将士的性命也将白白葬送。且不说到时候陛下是否会降罪于太守您,凉王叛军一举夺下长安,无论是足下、阴平候、还是浮阳王,恐怕都不会全身而退罢。”
王宣并非昏庸之辈,也不是为己牟利之徒,他听我如此说,立刻起身施礼道:“是在下料算不周。”
我们三人才说到此处,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夺门而入。那不过是**岁的女孩子,梳着总角,一身浮光锦的衣衫,上面绣着瑞鹿团花等吉祥纹样。虽然看上去稚嫩些,皮肤却十分较好,五官生的亦是格外精致。
王宣见她跑进来,不免作出嗔怪的样子道:“你怎么到处瞎跑呢?还不快向亭主行礼。”
那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大大方方地走到我面前,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小女王盈,叩见亭主。”
王宣道:“小妹无礼,还望亭主海涵。”说罢他又对那女孩道,“盈儿,快出去和你二哥哥玩罢。”
盈儿皱了皱眉,可怜巴巴道:“二哥哥刚一回来就去了铸厂,根本不理盈儿。”
我见她如此伶俐可爱,心中不免喜欢,随手从荷包上解下一枚玉浮雕荷花鳜鱼玉佩送与她。
她行礼相谢,欢天喜地的拿在手里端详,片刻之后抬头道:“听说亭主曾是吴国的公主,公主果然都很漂亮。”
听罢,我有些哭笑不得,低首道:“现在我可不是公主了,不过你兄长即将成为驸马,家里很快就会有一位真正的公主。”
盈儿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是兄长不喜欢公主,兄长喜欢春晼姐姐。”
我很是惊诧,春晼?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我不知那女子样貌,但是李义山陛下绮丽之句脱出来的闺名,却让人闻之动容。
王宣的面色有些惊惶,长乐公主雁凭是元澈的同胞妹妹,如今保太后意欲将雁凭许配给他。在外人看来这自然是天大的恩典,但与之而来的也有政治上的交易,不过,至今还没有人敢真正拒绝保太后的交易。王宣是阴平候的长子,此事,他自然是要有所取舍的。
盈儿见了王宣的神色,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溜烟的跑出门外。
为了避免尴尬,吴乐赶忙转了话题道:“方才听令妹说子卿回来了,怎么,他还在弄铸厂的事情?”
王宣道:“自他被贬回汉中就开始四处云游,前年他往蜀国走了一趟,之后就开始倒腾那些铁钱,脾气也怪的很。你要见他也并无不可,只是千万要对了他的脾性说话。上回陛下还派人来,想让他回去做个散骑常侍。他倒好,竟然一声不吭地往上庸闲游去了,朝廷下诏的使臣生生被晾了一个月。好在陛下宽宏,并不怪罪。”
我听罢不由笑道:“这可是应了一句老话,人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脾气。”
最后,王宣和吴乐决定在汉中等着朝廷的消息。若长安真因丢失虎符而掀起轩然大波,那么就可以说明我们手中的虎符是真的。也只有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才能再做谋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