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野颔首，一想起手上的东西，连忙把篮子放在地上，掀开蓝布，立刻传出来一阵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

他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道：“只有这么点菜，还请娘娘别见笑。”

雪清涟捧起一盘水晶虾饺走到惜儿面前，看着惜儿眼巴巴的道：“吃吧，再不吃没机会了。”

得到雪清涟的认可后，惜儿枯黑细弱的手连忙抓起两只虾饺就往嘴里塞，鼓着嘴还不时道：“真好吃啊！”

雪清涟扯出微微一丝苦笑，看着蓝野道：“你这么过来，不怕皇帝知道治你的罪吗？”是啊，若是被有心之人给冠上一个合伙图谋的罪名的话，她就真的连累他了。

“没事的，不会有人知道的，这里的一个狱卒是我的远方亲戚的老乡，而且，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

“娘娘不知道吗？”蓝野突然惊讶的问她。

雪清涟反而更讶异了：“我要知道什么？”

蓝野极其郑重的看着她，忽的幽幽道：“也许，他是想保护你的吧？”

她直直的望着他，心头开始突突的猛跳，感觉有一丝不安在眉间徘徊，似要跳出来般。

“你要去哪里？”雪清涟再一次的问道，苍白脸上可见隐隐的冷意。

“天离边界，汇都关，已经有三十万大军在汇都关驻扎演练了。”

“啪”白腻润滑的瓷碟掉落在地上，还有几块香泽扑鼻的红豆糕掉落在地上，有一块滚到了墙角。

她睁大双眸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蓝野，用尽全力地看着看着，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来，可是除了他黝黑的眸子，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惜儿的嘟喃声响起：“小姐，这个很好出诶，小姐您也多吃点。”她忙着吃东西却没瞧见雪清涟霎间变灰白的脸色。

“什么时候的事？”她细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蓝野似有点不忍，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蓝野，我就问一下而已，真的。”她近乎求乞着带着哀怨的眼神看向他。

“我前几日接到命令时，据说大军已经早就驻扎在汇都关了，所以我猜测大概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发了。”

他担心的望着雪清涟的脸色由灰白转为惨白再转为死白，眼神无焦距，木然的看着他，那样的无助，瘦弱的身子似摇摇欲坠，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谢谢你，我知道了。”她怔怔地转过身，没有表情，毫无生气，就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偶。

“娘娘，你没事吧？”蓝野一脸焦虑的望着她。

“没，我很好，你还是快点离开吧，要是被陛下发现就不好了。”

蓝野还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在犹豫中离开。

雪清涟就那样靠着墙坐了下来，听不见惜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天时什么时候黑的，她就只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小时候的事，在莫雪国的那些年的记忆。

她就这样独坐了一宿，直到东方天微微亮，红霞透亮，睁着血丝满布的大眼，直直的望着前方。

才刚过辰时，便有几个侍卫进来天牢，让狱卒打开牢门，押着雪清涟和惜儿送往御前受审。

两人刚踏进殿门，便有几束目光刺啦啦的射过来，且那些眼神均不是同情，反而多了一些看戏的讥谑。

惜儿反而先跪倒在正厅中央，边上是雪清涟，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帝王面前她竟然没有跪，霎时惹来周边的大臣和妃子们的议论纷纷。

皇帝正坐在大殿内的最高位置，底下便分别是叶妃和茹妃，再下一点便是蕊妃和几个受过皇帝恩宠的几次的妃子。

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谑笑的成分，她不看他们，只将她曾经最为清澈明亮的眼神望向他，她定要将他看透不可。

可是，皇帝毕竟是皇帝，如果连她都能看看透的话，那他也不用做那个位子了。

待所有人都静下来看着事情如何发展的时候，皇帝先开了口道：“自天离建国至朕执掌共一百三十年来，所任帝王至今已有十任，历代先皇坐上此位皆以国，民为准则，但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百姓的皆会在历史上留下乌黑一笔。朕不才，执掌天离已有五年多，幸得天离百姓的信任，之所以能在此位上站稳，朝中各位爱卿功不可没。所以，朕只问底下的奴妃雪清涟一个问题，不知爱妃能否帮朕解惑？”

雪清涟倒是惊异的望向他，自己不是成为了阶下囚了吗？那为何要夸大称我为爱妃？

她淡然道，语气平静：“陛下请说。臣妾尽力而为。”

皇帝点点头道：“在爱妃的心中，朕可是个好皇帝？”

此问一处，坐下又掀起议论纷语，一些大臣连连惊叹，这是什么问题？这答案自然是好的，哪个会不要命的说大逆不道的话？

雪清涟一愣，随即扯嘴一笑，皇帝，你这是想要说明什么？若是你敢攻打我莫雪，此仇定是不共戴天的，那也无所谓好皇帝一说了？这是在向我试探吗？试探我日后有没有报仇之心？

皇帝也微微一笑，化去浑身丝丝冷意，眼神幽深的看着雪清涟。

“于天离百姓来说，陛下自然是个圣明的帝王；于各位臣子来说，陛下也是个贤能的君王，但是……”雪清涟突然一顿，幽幽的看向皇帝坐下的叶妃等三大宠妃，眼里闪过一丝抓不住的精光道；“于身为后宫所有妃子的丈夫来说，陛下以为呢？”

众人哗然，这，这是什么意思？甚至连多数妃子脸色不安起来，这确是个问题，帝王毕竟是帝王，只是有些问题确是连她们本身也不想去触碰的。

皇帝默然，静静地看着雪清涟，空旷的大殿里顿时寂静一片，令人颇感尴尬。

这时，有人站了起来，是刑部尚书江凯，他看了看雪清涟，然后走出来，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还请陛下追究巫毒布偶一事。”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本来就是要审判雪清涟的，而如今皇帝这一系列的举动倒让人怀疑有包庇的嫌疑了。

皇帝正襟危坐，才转为严肃的表情，冷冷道：“雪清涟，你可以为自己辩罪，但是若拿不出证据来，怕是严惩不贷了。”

雪清涟也同样冷冷的看着这转变如此之大的皇帝，道：“陛下，臣妾……”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突感一阵头晕目眩，黑暗翻天蹈海的涌上来，她极瘦的身子就刹那晕倒在大殿中央。（未完待续）